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擠滿了自家班上的學生。小雨擔憂的小臉蛋就在自己眼前。

  “啪！”

  一滴豆大的眼淚從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掉了出來，直直落在了柴傾城臉上。

  “姐姐！”

  小雨見她睜開眼，連忙伸出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臉上一喜，“姐姐，你醒了？！”

  柴傾城虛弱地擠出一個笑容來，吃力地伸出手，有點像是現代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緩緩伸到小雨麵前，伸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抹掉，留下了紅色的血痕。

  “對不起啊，姐姐把你的臉抹成小花貓了。”柴傾城擠出一個笑容來，身子微微顫動。

  “姐姐！”小雨猛地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小雨不要你當我的教習先生了，小雨隻要姐姐好好的，陪在小雨身邊。”

  柴傾城微微一笑，伸手想摸摸她柔軟的頭頂，卻發現自己滿手的鮮血，隻好皺了皺眉，伸出手腕來蹭了蹭她小小的頭頂，安慰道：“姐姐沒事。”

  然後艱難地轉動著眼神，看了看湊在自己麵前的一顆顆小小腦袋，衝著他們安慰一笑，繼而板起臉上，說道：“這是屬於我們的戰鬥，現在我已經打完了，接下來可就要看你們的了。”她伸出手指四處指了指，然後皺起眉頭，“可不要給我丟臉啊！”

  “嗯！”

  孩子們齊齊回答道。

  柴傾城微微一笑，攥起的手指緩緩鬆開，在孩子們麵前擺了擺，有氣無力地說道：“快去吧，我會看著你們的。”

  劉澈從孩子們中走了出來，站在最前麵，率先衝著柴傾城鞠了一躬。緊接著是小雨和賀天也行了一禮，最後是所有丁班的孩子們齊齊俯下身去，對著柴傾城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去吧。”

  柴傾城將頭背了過去，悄悄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被孫玉蘭下毒的時候，她沒有哭，被孫玉蘭幾乎削去了半邊手掌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可是剛才看著那一個個明明還是無憂無慮年紀的孩子們自發哎自己麵前行禮的時候，她忽然鼻子一酸，竟有眼淚直直掉了出來。

  “沒想到學生們都如此愛戴柴先生……”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外麵緩緩傳了進來，孫玉蘭捂著自己腫脹地極為明顯的半邊臉頰從外麵走了進來，目光陰惻惻地看著艱難從榻上坐起來的柴傾城。

  “孫先生……”

  見孫玉蘭來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原本立在一旁的小太監連忙走過來，直直擋在了柴傾城麵前。

  評委讓他照看受了傷的柴先生，若是她出了什麽事，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即使眼前是當朝宰相的親外甥女，禮部侍郎的千金，他還是壓咬了咬牙，強撐著走了過去，攔住了孫玉蘭，低頭說道：“柴先生傷勢較重，此時不宜……”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道淩厲的掌風就生生拍在了自己肩上，一股腥熱自喉間湧了上來，那小太監練腿了好幾步，嘔出一大口血來。

  “就憑你這個卑賤的閹人也敢攔我？！”孫玉蘭狠狠瞪了那小太監一眼，然後直直對上了柴傾城的眼神，冷笑一聲，“不知道你

  放在心尖尖上的那個妹妹小雨知道自己最最親愛的姐姐就快要死了，她心中會是怎樣感想？”

  她冷冷一笑，抬腳就要上前去。一道身影忽然撲了過來。

  “大膽！居然敢攔本小姐的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孫玉蘭看著那個陰魂不散的小太監，怒喝道。

  “您是主子，奴才自然是不敢攔您的路，可是奴才也有自己的使命，萬萬不敢有所違背，隻好得罪了。”

  泥人也有幾分性，更可況太監便是活生生的人，換了是誰，被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便是一巴掌，誰能受得了。

  “奴才！”

  孫玉蘭的手高高揚起到空中，小太監不敢躲避，自是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清脆的巴掌聲卻遲遲沒有傳來。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便看到眼前這足以讓人眼睛嘴巴都張大的一幕。

  孫玉蘭的手仿佛定格在了半空中，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正緊緊地攥著她的腕部。

  柴傾城的臉色蒼白之極，但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直視著怒目的孫玉蘭，聲音雖小，卻是一字一句的，說的極慢，卻也極為清楚。

  “孫玉蘭，不要太過分了！”

  然後猛地手往前一推，孫玉蘭整個人頓時跌跌撞撞後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麵前的柴傾城。

  隻見柴傾城這時已經從榻上下來，站在了孫玉蘭麵前。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明明……”孫玉蘭驚叫出聲，然後驚覺不對，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回頭眼神陰冷地看著那個呆呆站在一旁的小太監身上。

  小太監似乎感受到一絲陰冷的氣氛，緩緩抬起頭來，隻看著孫玉蘭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一時之間隻覺得腳似乎粘在了地上一樣，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了。

  “公公，你先出去。”

  柴傾城轉頭看向那太監，微微一笑。

  笑容的幅度很小，卻像是春天一般融化了小太監心中的寒冷，吸納小太監朝著柴傾城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後衝著兩人行了個禮，如獲大赦的走了出去。

  “柴傾城……”

  孫玉蘭盯著眼前的柴傾城，眼神十分狠毒。然而話還沒說完，便被柴傾城給十分無情地打斷了。

  隻見柴傾城搖搖晃晃地走進了一步，然後冷冷看了孫玉蘭一眼，“比賽還沒有結束，難道孫先生就這麽沉不住氣嗎？”

  說完，冷笑一聲，再也不去看孫玉蘭，而是強撐著身體走了出去。

  孩子們的比賽她不想錯過，而且剛剛醒來之時，她曾經偷偷運用內力探測過體內的毒，發現那是一種慢性毒藥，一時半會是不會有什麽事的。

  她微微一笑，全神貫注在外麵的比賽上了。

  “哼！走著瞧！”

  孫玉蘭看著她的背影，低低地說了句，然後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柴先生，您怎麽出來了？您的身子？”

  柴傾城剛推開門出去，剛才被她說出去的那個小太監立馬迎了上來，滿臉擔憂地看著她，似乎極其不安的樣子。

  柴傾城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沒

  事的。我想看看孩子們的比賽。”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場上已經集結整齊的兩隊小隊員身上。

  那小太監見她臉上的表情，微微歎了口氣，不再勸了，而是伸手小心地攙扶著她穿過人群，坐到觀眾席的第一排，與其他班的夫子先生們坐在一起。

  麵前是寬闊的靶場和整整齊齊的孩子們。

  柴傾城虛弱一笑，轉頭謝過那位貼心的小公公，便轉過頭去，專心致誌地看起比賽來。

  “……那種垃圾班級，我們堂堂甲班怎麽會怕。我便坐這兒睜大眼睛看著，看誰能笑到最後！”

  旁邊傳來一道冷哼，柴傾城餘光瞥過去，看到原本坐在自己旁邊的一位穿著樸素的年邁教員，此刻滿臉又羞又怒地站起身來，看著來人，怒目而視，周圍有那與他交好的在底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人胸口上下劇烈起伏了一會，終於狠狠瞪了麵前那人一眼，冷哼一聲，直接一甩袖子，不顧眾人的挽留和勸阻，堪堪走了出去。

  “欺負一個年邁的教員，孫玉蘭，你還能更無恥嗎？”

  柴傾城冷哼一聲，看著那個得意洋洋一撅屁股，坐在自己旁邊座位上的孫玉蘭冷冷說道。

  那人卻回敬了一聲冷哼，眼睛直直地看著場上。

  吵架什麽時候都可以吵，現在當務之急是場上的比賽。

  兩人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沒說兩句，便停了下來，兩人皆是目光閃閃地看著靶場上的孩子們，心中默念著：今日的比賽一定要贏！

  “好了，教習先生之間的比試真是十分激烈啊，可是……”裁判話音一轉，麵滿笑容地伸手指了指站在靶場中間的孩子們，說道：“接下來孩子們的比賽隻會更精彩的！”

  他神秘一笑，然後猛地音量抬高，“接下來……”他看著場下臉上全是期待的觀眾們故意拉長了尾音，繼續說道：“便是本次教習先生考核大賽的第二大項……射箭！”

  他聲音既高亢有洪亮，聽得底下的觀眾席一陣高呼。

  觀眾們總是健忘的，此刻高興地歡呼起來，似乎剛才那些為著柴傾城和孫玉蘭揪心的看客早就不複存在。

  裁判的話剛說完，立刻就有幾名小太監走過去，分別站在兩隊小孩子們麵前。

  為首的那名小太監站在最前麵，麵朝觀眾。高聲說道：“下麵進行射箭車輪賽，比賽規則如下，每次甲班和丁班同時出一名弟子射箭，贏的班級得一分，輸的班級則不得分，一共十位弟子參加比賽，十輪車輪戰之後，得分較高的那一個班級勝出，獲得第二大項目的勝利。”

  說完，便低頭對著兩邊已經排成兩條長龍的小孩子問道：“聽懂了嗎？”

  那為首的兩個孩子點了點頭，互相朝著對方看了一眼。

  甲班站在第一的人便是劉澈，此刻卻一臉的怒火，看著對方輕蔑的表情，忍不住上前一步。

  “怎麽？還想打人啊？”甲班的孩子冷笑著看了劉澈他們這邊一眼，輕蔑一笑，“不過是一群廢物，怎麽跟我們比？！”

  這話聽得劉澈心中極為窩火，恨不得直接伸出手來，舉到空中，作勢便要打下去。

  “劉澈！別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