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

  柴傾城目光一變，蹲下身去。

  這裏是半山腰上，距離終點大約還有一半的腳程，她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柴傾城立刻抬手將馬兒的前蹄握在手中，小心地翻看著，有殷紅的血跡沾在柴傾城的手心中，她眉頭皺起，馬兒的前蹄馬掌鐵裏赫然釘著一枚細小的釘子。此刻釘子已經完全紮進了馬兒的蹄掌中，隻留下扁平的頂端露在外麵。柴傾城二話不說，隻是輕輕伸手捂住了馬兒的眼睛，安慰道：“沒事的啊，不要怕，我保證不會痛。”

  然後另一隻手手上一使勁，將那枚釘子整根拔了出來。

  這麽長的釘子，上麵一點鏽跡都沒有，這裏是皇家的牧場，平日i根本不會有人來，怎麽會有這麽嶄新的釘子呢？不對，柴傾城將那枚釘子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著，腦海中卻電光火石之間閃爍出一個比賽之前她忽略了的細節。那便是：那個牽馬給她的小廝在離開之前似乎跟孫玉蘭對視了一眼。

  “馬兒，我知道你很痛，但是我們就這樣輸了，你甘心嗎？”柴傾城看著馬兒的眼睛，伸手在它脖子上的鬃毛上摩挲著，馬兒嘶鳴一聲，站了起來，柴傾城目光一凜，翻身上馬，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一道高亢的嘶鳴聲響起，原本跑在前麵的女子們都驚異地回頭去看，隻見柴傾城灰頭土臉，騎著自己的馬兒以一種不可能出現的速度奔跑著，高高揚起的馬蹄上還係著一隻淺藍色的手帕。

  幾乎是電光火石隻之間，柴傾城超越了身邊一個接著一個的人，沒有欣喜，沒有任何表情，柴傾城的目光直直看著終點方向的那抹紅綢布以及飛奔在前麵的紫色身影。那抹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呼嘯的風在耳邊刮過，如刀割麵。

  快了快了！兩邊的景色迅速褪去，隻留下兩道殘影，馬蹄高高躍起，濺起枯葉，如蝴蝶般在空中紛飛，不待落到柴傾城肩上，便再度向上飛升，盤旋著被柴傾城遠遠甩在身後。

  前麵就是終點了，柴傾城全神貫注，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懸掛在終點的紅綢布上。心髒咚咚直跳。

  那道淡紫色的身影漸漸被追在了身側，柴傾城猛地一甩韁繩，兩腿大力一夾馬背，馬兒頓時飛躍而起，徑直跨了過去。

  “鐺！”

  鼓聲響起，紅綢布緩緩落到地上。

  速度太快，柴傾城根本來不及勒馬，原本聚在前麵的眾人紛紛散開，柴傾城連人帶馬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實在太累了。剛才是全身鼓著一股勁，這會比賽結束了，好像一下子鬆懈下來，隻覺得渾身酸痛，索性翻身坐了起來，馬兒也撲騰了兩下，前蹄跪在地上，與柴傾城並排坐在地上休息，一人一馬大口地喘著氣。

  “哎，你們看——”旁邊有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沒想到柴郡主這麽厲害啊！”

  “那位蔣家小姐也很厲害啊，這次真不知道她們兩個是誰贏？”

  柴傾城的喘息聲頓了幾秒，蔣家小姐？她抬頭朝著周圍掃視過去，最終在對麵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

  蔣婉柔？竟然是她？柴傾城一愣。

  “各位小姐，比賽結果已經出來了。”裁判從評委席

  上走了過來，柴傾城立馬站了起來，站在那邊的蔣婉柔和孫玉蘭皆都圍了過來。

  “哎，你說這次誰是第一啊，是柴郡主還是蔣小姐啊？”

  “沒看清楚哎，剛才太快了，好像是柴郡主吧……”

  “哎——不是！”另一個搖了搖頭，看著站在一旁的蔣婉柔，“好像是蔣小姐吧……”

  裁判站在前麵，看著眾人，聽著底下的竊竊私語，輕咳了一聲，然後沉聲道：“此次騎馬比賽的第一名是……”

  眾人的呼吸似乎都被他吊了起來，柴傾城的眼睛盯著雪亮，那邊的蔣婉柔和孫玉蘭也十分期待著裁判接下來的話。

  “蔣婉柔蔣小姐！”

  他大聲地宣布著結果。眾人紛紛朝著贏家看了過去，笑著出口恭喜著。

  “恭喜啊，蔣小姐，沒想到您的騎術這麽好！”

  “蔣小姐真是實至名歸，我等心裏佩服！”

  一波一波的恭喜像海浪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朝著她湧了過去。

  贏家自然是享受鮮花和掌聲，至於輸家就隻能蜷縮在無人的角落裏抱團取暖。

  柴傾城有些失落。騎馬本來是她很有信心的項目，沒想到失了利。不過就算是失敗了，今天和小棕一起並肩作戰十分高興，她緩慢蹲下身去，伸出手來將小棕的腦袋摟到自己懷裏，低聲說道：“沒關係，你今天已經很棒了。”

  然後站起身來，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正在被眾人恭維的焦點正好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蔣婉柔微笑著衝著柴傾城點了點頭。

  柴傾城也回以淺淺的微笑，目光移到了站在那人旁邊趾高氣昂地看著自己的孫玉蘭，右手上緊緊攥著那枚沾了血的釘子。

  騎馬比賽失了利，那麽射箭比賽中她一定要盡全力！

  柴傾城在心中默默下了決心。

  “各位參賽的小姐們，各位站在自己的靶子前，仔細檢查自己的弓、箭、靶子，若是有什麽問題，立馬告訴雜家。”

  一個小公公尖著嗓子高聲說道。

  一眾鶯鶯燕燕立馬四散開來，找到貼有自己名字的靶子仔細檢查了起來。

  柴傾城也不例外，站在自己的靶子麵前，仔細檢查著自己的弓和箭，內心很是緊張。

  “不知道你這次能上靶嗎？”孫玉蘭站在一邊提著自己的弓張開，忽然轉了個身，直直對著柴傾城，陰陽怪氣地開口道：“我看你呀，還是趁早滾吧，免得貽笑大方！”

  “那就不勞孫小姐你費心了。”柴傾城淡淡回應了一句，隻是側頭看向了站在孫玉蘭旁邊的蔣婉柔，教琴的女夫子居然也來參加這種比武的賽事，看她那個樣子，嬌弱地似乎連弓都拉不開的樣子。而且她似乎也並不感興趣，隻是看了看麵前的靶子和掛在上麵的弓，並沒有像別人那樣去檢查弓和箭，仿佛並不關心的樣子。

  很快，另一位公公拿著拂子走了出來，拉長了尖利的聲音，“比賽……正式開始！”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射箭比試一共是射三次，根據總的環數來評出前三甲。

  第一個射箭的便是孫玉蘭了，隻見她身姿挺拔，像隻驕傲的孔雀一樣，搭弓在手臂上，形成

  一個十分平穩的支點，斜眼看了眼柴傾城，輕蔑一笑，然後轉過頭去，輕鬆一射。

  隨著周圍幾聲驚呼響起。

  竟然是九環！

  首發便是九環，這已經算是十分難得的成績了。

  “哇！這孫小姐可真是不同凡響，怪不得能去上書房當教習先生。不愧是將軍之女！”

  坐在主位上的蕭景軒和林將軍也都連連點頭，顯然是對孫玉蘭的表現十分滿意。

  “孫小姐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呐！老夫為這麽多次出獵當過評委，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箭術如此好的女子呢！”

  坐在評委席上的老將軍顯然有些激動，站起身來，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對著孫玉蘭笑嗬嗬地稱讚道。

  那孫玉蘭卻隻是淡淡一笑，然後便轉頭看向了柴傾城，對著老將軍一笑，語氣有些奇怪：“老將軍真是謬讚了，我這點雕蟲小技算什麽，我們這位柴先生，那才是箭術厲害呢！”

  柴傾城看見孫玉蘭衝著自己露出了個隻有自己能懂的笑容，轉頭發現眾人的目光此刻都移到了自己身上，就連蕭景軒也停下來，慢慢轉頭看著她。

  “哦，沒想到我蕭國居然有這麽多射箭術上乘的女子，果真我蕭國之幸！”

  柴傾城微微有些緊張，孫玉蘭用心實在惡毒，已經有她的八環珠玉在前，若是自己沒有她射的好，那一定會貽笑大方的。柴傾城在心中冷冷一笑。若是半個月前，她可能會緊張的要命，可是現在……柴傾城情不自禁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上厚厚的繭子。

  她也不是吃素的！

  這樣想著，柴傾城的目光一凜，姿態謙遜地朝著那位對自己報以重望的老將軍行了個禮，然後淡淡開口：“將軍言重了，小女子就獻醜了！”

  “哼！裝腔作勢！”孫玉蘭隻是淡淡嘲諷了一聲，便別過臉去，不再看她了。

  柴傾城也懶得跟她計較，直接搭箭上弓，以腳尖為支點一個發力，整個身子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雙腿緩緩拉開，在這整個過程中，手臂上架著的弓居然沒有一絲晃動。

  “這位郡主心真的很穩。”老將軍坐在評委席上，點了點頭。

  柴傾城屏住呼吸，然後隨著自己均勻吐出的呼吸猛地鬆開右手，箭已離弦，化作一條直線直直朝著麵前的靶子紮了過去。

  九環！

  “好！”老將軍直接從評委席上站了起來，拍了一掌。

  孫玉蘭則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支尾部還是抖動的箭矢，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怎麽可能射出九環！這不可能！”

  孫玉蘭情緒有些激動，連帶著語調也尖利刺耳，圍觀眾人皆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

  老將軍當時就沉下了臉，嗬斥道“住口！”然後輕咳了兩聲，緩解了尷尬的場麵，“比賽繼續!”

  說完，便坐了下去，繼續朝著底下看了過去，下一個走上前射箭的便是蔣婉柔。

  “咦？從來不知這蔣姑娘居然也會射箭？”

  有那認識蔣婉柔的小姐驚呼出聲。

  柴傾城情不自禁轉過頭去，看著蔣婉柔，見她拉弓搭箭，行雲流水，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射箭的樣子，眼中微微有些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