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隨著幾乎同時發出的兩道聲音，兩人猛地一揚鞭子，進入了裏麵，待兩人剛進去之後，柵欄自身後又緩緩合了上去。

  原本自由散漫四散著低頭吃草的羊群似乎都感應到了剛剛闖進來的兩個不速之客，頓時大叫著四散逃開，兩人闖入這裏就像是鯊魚闖進沙丁魚群一樣，恐慌在羊群中迅速擴散開來。

  “拉弓，上箭！”蕭景瑞低低地喊了一聲，柴傾城朝他看了過去，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早已經拉好了弓，搭上了箭，兩手放空，僅憑著胯下控製著馬匹，目光在四散逃開的羊群中搜尋著，然後猛地目光一凜，直勾勾地定在其中的一隻身上，手送箭飛，直直紮入那羊的大腿肌腱處，立刻在成群逃竄的羊群中孤零零地落下伍來，可憐的小羊蜷縮著身體，哀嚎著，若是一般女子，聽見這樣的慘叫估計還會有點不忍心。

  但柴傾城絲毫沒有猶豫，立刻搭箭上弓，張成滿弓，然後斂了斂神色，目光在周圍張皇失措逃竄的羊群中搜尋，同時身下的棗紅色馬兒四散走動，像是筷子一樣在羊群裏來回攪動著。就在這時，一隻通體雪白，唯有羊蹄帶著些黑斑的羊引起了柴傾城的注意。

  就是你了！

  柴傾城眼神一亮，深吸了一口氣，視線鎖定在麵前的那隻羊身上，然後“錚”的一聲，箭已離弦，直直朝著那隻羊飛了過去。

  可是這道聲音似驚動了隨著羊群逃竄的那一隻，隻見它猛地意識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險，然後猛地從地上躥跳起來，縱身一躍，肥滿的身體是那麽靈活，隨著它的跳動，柴傾城甚至能看到那隻小羊身上柔軟濃密的毛隨著一顫一顫地在空中一張一合，像是呼吸的魚鰾。

  它是如此的輕盈，以至於那隻箭矢從它的蹄下擦了過去，在柴傾城的角度上來看，就像是這隻箭矢算是一個不大不小、恰到好處的跳板一樣，被這小羊輕輕一蹬，然後縱身躍入了空中，然後長長地“咩”了一聲，跳跑來來。

  “唉！”柴傾城垂頭喪氣地看著手中的弓，剛剛她明明瞄準了啊，怎麽可能連羊的影子都沒見著！柴傾城頓時感覺有些挫敗，心中覺得有些慪。

  “怎麽？失望了？”蕭景瑞調轉了馬頭，走到她這邊，與她並肩站在一起，然後低頭問道。

  “沒有。”柴傾城搖了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自身後拔出一支箭矢來搭在弓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如炬，猛地射了出去，然而又是紮在一隻小綿羊旁邊的石頭上，那小綿羊尖叫著逃開了。

  這樣的打擊給最近幾乎天天箭不離手的柴傾城構成了巨大的打擊，隻見她直接將弓鬆鬆垮垮地背到身後，然後翻身下馬，嚇跑了原本在馬蹄周圍擾動的綿羊，立於馬下。

  “怎麽？”蕭景瑞見她這幅樣子，似乎早就預見到了，隻是默默將弓收了起來，也跟著翻身下馬，走到她麵前，開口問道：“剛才射箭的時候你有瞄準麵前的獵物嗎？”

  柴傾城點了點頭，“當然

  了。”

  蕭景瑞卻沒有下文，隻是繞到柴傾城的馬的另外一邊，從側邊的馬袋子中斜斜插著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遞給柴傾城。

  柴傾城一愣，抬起頭來，看見對方點了點頭，似乎是示意她繼續試試。

  試試會不一樣麽，柴傾城沒有信心，因此此刻整個人都顯得懶洋洋的，心不在焉，接過蕭景瑞手中的箭矢，搭在弓上，瞄準其中一隻較為瘦弱的小羊，正準備拉弓射箭的時候，忽然蕭景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往右邊偏一點點。”

  柴傾城一愣，鬼使神差般往右偏了偏，然後聚氣斂神，猛地射了出去。

  “咩……”

  一道羊羔的哀嚎聲響了起來，柴傾城定睛一看，自己剛才射出去的那支似乎擦傷了它的羊蹄，上麵涓涓地流著血。

  “為什麽不瞄準反而……”柴傾城剛想抬頭問蕭景瑞，然後猛地似乎什麽東西在腦海中被點亮了一樣，瞬間明白了過來。此刻蕭景瑞已經走到了自己的白馬旁邊，抽箭出筒，然後搭箭上弓，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隻讓人覺得眼花繚亂，緊接著柴傾城就注意到了一絲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那便是，每次當他們的箭射出去的時候，被箭指向的那隻羊似乎都會提前覺察到危險，然後猛地向前逃竄。這也是之前導致柴傾城一直射偏的原因。

  “我知道了。”柴傾城眼睛一亮，看了蕭景瑞一眼，然後信心滿滿地自馬背上抽了一支箭矢，搭箭上弓，以一種極其自信的姿態射了出去，果然，穩穩紮進了小羊的肚子裏，那羊哀嚎一聲倒了下去。

  柴傾城得意一笑，對著蕭景瑞挑了挑眉毛。“怎麽樣？我領悟的是不是很快？”柴傾城一副“快誇我”的表情。這成功令蕭景瑞搖了搖頭，翻身上馬，朝著羊群更深處奔了過去。

  柴傾城不僅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且還直接被人一甩鞭子給溜了，連忙翻身上馬，揚鞭追了上去，邊騎邊喊：“哎，等等我啊——”

  前麵那人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柴傾城隻好哼哧哼哧在後麵拚命追趕著。

  越過了成群的羊群之後，他們從打開的小口子出來柵欄，然後麵前是……牛群！

  柴傾城一愣，猛地一勒韁繩，停在了原地，滿臉寫著“你瘋了”三個大字。以一種看著瘋子的表情看著蕭景瑞的背影。

  好漢，這裏可是牛群哎！可不是溫順可愛的小綿羊。

  “喂，蕭景瑞！等一下！”

  麵前的兩頭公牛正攔在柴傾城麵前，兩隻粗壯雄渾的牛角豎在空中，發著亮，似乎在彰顯著它們不可被冒犯的姿態和力量。柴傾城的眼睛與麵前那兩雙名副其實的牛眼六目相對，似乎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幾絲不善，頓時心裏有些發虛，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衝著早就已經鑽進牛群的蕭景瑞大喊了一聲。

  “籲……”

  一聲尖銳的勒韁繩的聲音響起，柴傾城麵前的那兩隻牛顯然被嚇了一跳，紛紛將巨大的頭顱轉了回去，柴傾城麵

  露喜色，蕭景瑞走了回來。

  “你確定嗎？在這裏……打獵？”柴傾城有些認慫，低聲對著蕭景瑞說道，然後抬頭看了看麵前有些躁動的牛群，各個身強力壯，柴傾城默默在心裏想著，估計他們帶來的箭矢連它們的皮都紮不透吧………

  “春獵場上可不是隻有小綿羊給你射——”蕭景瑞冷冷說了句這樣的話，然後低頭從馬背上抽出一支箭來，搭在弓上，直直朝著離他們最近的一隻牛射了過去，柴傾城敏銳地覺察到他的力度十分輕柔，頓時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剛想開口，“哎，你這樣是殺……”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蕭景瑞在把箭射出去的瞬間直接一甩鞭子，跑走了。

  柴傾城猛地反應了過來，蕭景瑞並不是真的想射掉那隻牛，他隻是想激怒那隻牛，至於原因……現在不是一目了然麽……

  隨著一聲震怒的“哞——”，那隻被蕭景瑞射中的牛先是錯愣地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見那上麵鬆鬆垮垮地吊著一支箭矢，上麵還流著血，也不知道是因為被人挑釁還是因為見了紅，亦或是兩者都有，總之柴傾城完全能感覺到它此時的憤怒。

  眼睛泛著血紅之色直直地瞪著麵前的柴傾城，鼻孔裏不停地喘著粗氣，整個身子的後麵慢慢放低，後蹄子已經開始朝後蹬了。

  這是要——

  柴傾城猛地瞪大了眼睛，連忙一揚鞭，棗紅色小馬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嘶鳴一聲，奔了出去。

  幾乎就在柴傾城剛揚鞭的同時，那隻牛就怒“哞”一聲，整個身子朝著柴傾城衝了過來，帶著一絲不可戰勝的姿態。

  “喂！你想害死我嗎？！”柴傾城拚命朝前麵逃跑著，蕭景瑞已經不知道早就跑到了哪裏去了。身後是發了瘋的牛，前麵是熙熙攘攘更多的牛群，柴傾城在心裏叫苦不啻，這不是死路嘛……

  轉眼間，那牛就已經狂奔著擦著柴傾城身下的小馬跑了過去，柴傾城隻覺得整個人忽然被一股力量刮擦，重心失穩，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朝左後方倒了過去，柴傾城大驚，連忙伸手想要攥緊手中的韁繩，卻沒想到由於身下的棗紅色小馬早已受驚，此刻兩手將韁繩拽的更緊的動作直接導致馬兒反而更驚慌了。

  “不要拽韁繩！”蕭景瑞的聲音在旁邊倏然響起。

  柴傾城手中的韁繩猛地一鬆，整個人從馬上翻了下來，滾了兩圈迅速站了起來。

  “現在翻身上馬！”

  柴傾城聽從著蕭景瑞的指示，翻身上馬，果然馬兒比剛才似乎平和了一些，她心中明白若是剛才她還繼續拽著韁繩不放的話，很有可能會被驚慌發瘋的馬直接甩下來或者更慘，被馬踩到。

  柴傾城在馬上安穩了沒有幾秒鍾，先前從她們身上撞過去的那隻牛見目標似乎沒有被擊倒，似乎更加怒了，一個磚頭，鼻子裏呼出的氣息更重，巨大的肚子上下起伏著，顯然在告訴柴傾城，它現在十分狂躁和生氣。

  “來吧，來吧，我不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