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荷花的香味？”安樂不確定地開口。

  春蕊一笑，“長公主聰慧過人，這裏麵裝的是荷花的花粉。初夏荷花未開時，便將花朵摘下，取出花蕊風幹後，磨成粉，便能最大程度上保留荷花的香味。”

  “春蕊，這都是你什麽時候準備的？我怎麽不知道？”柴傾城看著她，問道。

  “郡主您每日要去教習，自然不知道這些。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說完便盈盈一笑，告退了。

  安樂將荷包重新放回柴傾城手中，對著柴傾城淡淡一笑。

  “你這個奴婢還真是貼心。”

  柴傾城一笑，“那是自然。”

  說完將荷包塞進懷中，兩人一同朝著壽康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朱紅色官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女子，進了宮門。

  那女子穿著一件桃粉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大紅色麾袍，眉似遠黛，頭上插著閃閃發亮的白玉簪子，發髻間的蝴蝶夾子展翅欲飛，打扮得十分精心，倒也算是個引人注目的美人，隻是那高高凸起的顴骨顯得整個人略帶了些刻薄。此刻她正雙手端著一個小匣子，裏麵躺著一隻略顯古樸的盅，盅裏搖搖晃晃放著一隻被植物汁液染成黑綠色的木槌，若有若無的草藥味從裏麵傳了出來。

  孫玉蘭皺著眉頭將匣子合上，抬頭看著走在前麵的中年人，有些懷疑地問道：“舅父，這東西真能討的太後喜歡？”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這藥盅什麽來曆？”那中年轉過頭指了指孫玉蘭手中的匣子，繼續說道：“這可是傳說中藥王用過的藥盅，價值連城，當今太後最愛醫藥之物，若是你將這東西送上去，必能討得她的喜歡。”

  孫玉蘭欣喜地點了點頭，昂起了脖子，宛如一隻驕傲的孔雀。“太後肯定會喜歡我的。”

  “等會到了太後麵前，一定不可亂說話，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知道了嗎？”

  那中年人不放心地叮囑了一番。

  “知道啦。”孫玉蘭回答地有些不耐煩。憑自己的花容月貌，她有這個自信，隻要太後見到自己，就肯定會喜歡自己的。

  ——

  壽康宮門外

  柴傾城和安樂兩人在領路宮女的帶領之下，剛剛走了過來。

  “你準備了什麽送給娘娘？”柴傾城看著走到安樂身後的宮女手中提著的一個蒙著黑布的籠子，看起來十分神秘的樣子。

  安樂則搖了搖頭，對著柴傾城神秘一笑，表情略有些小得意，說道：“這是……秘密，我保證你肯定行不到我送的什麽。等會你就知道啦……”

  裝在那樣的籠子裏，又不時發出一些“吱吱”的聲音，應該是活物吧。不過柴傾城也並不想拆穿她，因此隻是笑著搖搖頭，正想開口，卻忽然覺得肚子裏傳來一陣翻滾的聲音，緊接著一陣被忽視的感覺逐漸自小腹傳遍了全身。

  不是吧……

  大年第一天，什麽東西都還沒吃就拉肚子……

  柴傾城皺著眉頭，對著安樂說了一聲，匆匆去了恭房，隻留下安樂一個人在門口等著。

  “你快點啊。”

  柴傾城點了

  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轉身的瞬間，看到一個穿著朱紅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名打扮豔麗的女子正朝這邊緩緩走過來。

  那名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柴傾城一愣，本想看清楚，奈何肚子實在疼得厲害，便沒再多想跟著領路宮女離開了。

  柴傾城看到的那兩個人正是孫玉蘭和她的舅舅當朝宰相彭彥欽。

  待柴傾城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兩人才緩緩到了壽康宮麵前。

  “你在此等候，我先去通傳一聲。”

  彭彥欽對著孫玉蘭說了一句，便抬腳朝宮前走了過去，剛走出去兩步，便又停了下來，回頭對著孫玉蘭叮囑道：“一定看好這個藥盅，不得出任何閃失，知道了嗎？”

  “知道啦，舅父，你快去吧。”孫玉蘭不耐煩地搓了搓手，好冷，都怪母親一門心思讓自己穿的漂亮，都沒披平日裏穿的狐皮披風，此刻站在外麵隻覺得有些冷，看到舅父走了，對著一旁的宮女抱怨道：“就我們站在這兒等啊？”

  那小宮女一愣，連忙帶著她進了一旁的亭中。

  亭子裏既沒有桌凳，也沒有其他人，孫玉蘭端著個匣子甚是無聊，索性將藥盅拿了出來，細細看著，她倒要看看，這個藥盅到底哪裏厲害。

  就在這時，一雙纖纖素手揭開簾子走了進來。

  “長公主，您先在此等候片刻。”

  有女子的聲音響起。

  長公主？

  孫玉蘭一愣，長公主？那不就是皇上的妹妹，太後的女兒？

  自己若是以後被封為妃子，那肯定要給她留個好印象。

  於是擺出了一個十分燦爛友善的笑容看著走進來的那人。

  “哎，這是什麽？真漂亮！”

  安樂一進來就看到了麵前女子手中的藥盅，眼睛一亮，朝著那人問道。

  孫玉蘭一看她對手中的藥盅感興趣，連忙開口回答道：“這是傳說中藥王的盅，據說藥王就是用這口盅調製解藥，救活了突厥王子。”孫玉蘭抬眼，隻恨舅父沒多告訴自己一些關於這口盅的事情。

  “我能摸一下嗎？”安樂看著孫玉蘭手中光潔的藥盅問道。

  孫玉蘭看對方自己印象似乎還不錯，更何況摸一下又不會怎麽樣，於是便點了點頭。

  安樂笑著走過去，輕輕伸手觸摸著藥盅那光潔的釉麵，細細欣賞著。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一道男聲。

  “玉蘭，出來一下。”

  孫玉蘭聽到舅父正在外麵呼喚著自己，正準備將藥盅裝進匣子帶出去。

  “等一下……”安樂見她要走，連忙開口，看著孫玉蘭轉過來不解的神情，眼珠子咕骨碌碌一轉，盯著她手中那個藥盅開口說道：“來回帶著不累嗎？你去吧，我先幫你看著可好？”

  孫玉蘭一怔，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腳步聲逐漸遠去。

  這個藥盅真是越看越覺得神奇。

  安樂出神地盯著手中的藥盅，初看時隻是覺得眼前一亮，被它通體的平滑渾圓所吸引，然而細細觀摩時，卻發現內有乾坤。這個藥盅整體呈橢圓形，卻是上大下小，底部微微外凸，

  最神奇的是，居然能穩穩當當地立在她的手中，實在讓人覺得意外。

  正在她進一步打算研究手中的藥盅時，一個人揭開簾子走了進來。

  “這麽快就回……”

  安樂抬眼看清了來人之後，話止在了半空中，笑著對來人招了招手。“傾城啊，快來快來，看看這是什麽好東西？”

  “這是什麽？”柴傾城疑惑地走了過去，看她剛才的反應，明顯是在等別人，於是開口問道：“怎麽？你在等別人嗎？”

  “剛才有個女子讓我替她看管的，你看看，好看嗎？”安樂將藥盅舉到柴傾城眼前。

  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藥香，柴傾城注視著那個藥盅，隻見它通體泛著淡藍色，外麵的釉光滑平整，整個器皿嚴絲合縫，渾然天成，給人一種古樸大氣之感。

  “確實很美。”柴傾城點了點頭。

  “不僅如此，你看！你看！”安樂將藥盅立了起來，另一隻手激動地指了指凸起的底部，對著柴傾城說道：“它居然站得住。”

  “果真神奇。”

  柴傾城正想走近一步，仔細去看。

  然而……藥盅卻直接被麵前人塞到了自己懷中。

  “傾城妹妹，你幫我先看管一下，我肚子疼……”

  安樂“哎呦”一聲，神色焦急地扔下這句話，捂著肚子朝外麵走了出去。

  “喂……安樂！安樂！”

  柴傾城抱著個來曆不明的藥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就這樣消散在風中。

  什麽情況？大年初一，大家怎麽都拉起肚子來了？難道……昨夜的除夕宴席不衛生？

  柴傾城心中各種淩亂，看著懷中的藥盅，暗歎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上學的時候，有一次老師帶他們全班同學去參加畫展，美其名曰陶冶陶冶他們的節操。結果在老師讓自己點評當時麵前的那副已經忘了名字的畫時，柴傾城結結巴巴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個“好”字。然後在中年暴躁女班主任的白眼和同學們的哄堂大笑聲，柴傾城清楚地意識到一個現實，那就是自己這輩子算是跟高雅藝術沒任何緣分了。

  就像是此刻，柴傾城看了看懷中抱著的藥盅，臉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柴傾城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道高亢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幾乎要刺穿柴傾城的耳膜。

  柴傾城看過去，孫玉蘭氣勢衝衝地走了進來，看著柴傾城懷中的藥盅，嚷嚷了起來。“柴傾城！怎麽是你！長公主呢？”

  柴傾城一愣，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伸手指著麵前的孫玉蘭不確定地開口問到：“這藥盅是你的？”

  “沒錯！就你這樣的野雞也配拿這藥盅？你可知道這藥盅值多少錢嗎？”孫玉蘭的目光落在柴傾城抱著藥盅的手上，一臉的厭惡。

  “就是把你賣了也不夠！給我！”說著，她一個箭步撲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搶。

  柴傾城看到她眼中的怒火，默默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寶貴的藥盅又不是她的，她才不在乎。於是伸手將藥盅遞了出去。開口說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我不想跟你打架。既然藥盅是你的，那便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