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蕭景瑞忽然出聲叫了她的名字，聲音中包含著淡淡的無奈和擔憂。“你以後就安心住在這裏，沒人可以傷害到你和小雨。至於這件事，相信我好嗎？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替兩位前輩報仇的。”

  “若是有人為了你能活下來，以自己的身體當作盾牌拖住殺手，你會放棄報仇嗎？”

  柴傾城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看著麵前的蕭景瑞，一字一句說道：“那個殺手的麵容，每每午夜夢回之時，都會來我的夢裏。”

  不知是誰在輕輕地歎息。

  沐霜走了進來，正好與回去的柴傾城擦肩而過。

  “柴小姐？”沐霜看著她麵上似乎有些憤怒又倔強的樣子港口問道，柴傾城卻隻是對著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回頭看了蕭景瑞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沐霜一臉茫然，倒好像是柴小姐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爭執似地。他搖了搖頭，走到蕭景瑞身旁，試探著開口：“王爺，柴小姐她……”

  蕭景瑞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隻是微微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上的賬本，對著他吩咐道：“找人看著柴小姐，不要讓她再參與到文天明這件案子裏。”

  沐霜看了他手中的賬本，心裏也大概明白了幾分，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王爺，自文大人死後，折衝都尉潘大人接手了那件案子。”

  “潘廣勝？”蕭景瑞一愣，然後就聽到沐霜繼續開口。

  “正是，這位潘大人似乎之前與文大人有過一些過節。”

  何止是有過過節，潘廣勝作為文天明的副官，兩人都已經鬧到了整個朝堂都知道兩人不和的地步了。此時，文天明一死，居然是他接替了戶部侍郎的位置，還接手了這件案子。

  蕭景瑞皺了皺眉，那就不得不懷疑了，畢竟文天明一死，首先獲益的人就是他。

  隻見他眼神一凜，對著沐霜開口問道：“那潘廣勝可有購買過那兩種藥材？”

  沐霜卻搖了搖頭，“並無。”

  蕭景瑞一愣，緊接著問道：“那最近京中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沐霜想了想，斟酌著開口：“倒是有一樁奇怪的事。通議大夫房耀祠一個月前曾運了一批新鮮的嶺南荔枝進京。”

  房耀祠？

  蕭景瑞眼睛閃了閃，顯然十分出乎意料。這房耀祠是朝中唯一一個與文天明暗中交好的大臣，因此蕭景瑞對他倒也了解幾分，此人怯懦又節儉，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運送這麽昂貴的水果進京？

  “情況可屬實？”

  沐霜看著蕭景瑞臉色一沉，心中雖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沉聲道：“千真萬確。”

  沒想到蕭景瑞竟是猛地站了起來。他曾與文天明一起去過房府一次，去之前文天明特意從集市上買了兩隻燒雞提著，蕭景瑞當時十分不解，文天明知道他好奇，卻也直說去了就知道了。

  兩人進了房府，蕭景瑞才知道文天明這麽做的原因。堂堂朝廷命官，縱使隻是個沒有實權的通議大夫，卻

  也是正四品，府邸布置地卻十分簡陋，到了用膳的時候，文天明提的那隻燒雞成了桌上唯一的葷菜，蕭景瑞記得文天明還打趣房耀祠說他的俸祿不知道都用到哪裏去了，一個朝廷命官過地像個災民一樣。

  而那荔枝本就貴重，況且嶺南離京城路程遙遠，半年前也並不是荔枝成熟的季節。此時成熟的荔枝都是農戶們花了大價錢冰在地窖中的，因此價格也會更為昂貴，別說平民百姓，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未必能吃的起。

  節儉如房耀祠竟然肯花大價錢買來新鮮荔枝。這其中必定有鬼。

  沐霜看了蕭景瑞一眼，然後躬下身去，問道：“王爺，下一步怎麽做？”

  潘廣勝、房耀祠，還有蕭卿師，事情似乎越來越錯綜複雜了，蕭景瑞沉吟了片刻，對著沐霜吩咐道：“這樣吧，明日夜裏，你去探一探房府，查一查那批‘荔枝’的下落。”

  他將荔枝二字咬地尤其重。

  沐霜應聲退下。蕭景瑞看著那本賬冊，陷入了沉思。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究竟還會牽扯到多少朝廷命官。

  天色已經變黑，月亮慢慢升了起來。

  看著沐霜消失在走廊盡頭，柴傾城才緩緩從柱子後走出來。

  房耀祠。

  她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又朝著前廳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中隱約能看到蕭景瑞的影子安靜地坐在那裏，沉默著。

  柴傾城目光一凜，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處於危險之中，但若是我不能親手為他們報仇，那會比我死了還難受。

  思及至此，她的目光變得堅定清明起來。

  第二日一早，柴傾城借著要出去轉轉的理由，順順利利走出了王府的大門。

  小雨被素兒一早領到了自己屋裏。昨日一見，素兒似乎特別喜歡小雨，一個大早就特意過去把小雨帶走，說是想給小雨做些好吃的。

  柴傾城想著有蕭景瑞護著，這瑞王府又絕對安全，再加上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比較危險，以前是萬不得已，沒有辦法把小雨托付給別人，此後自然是不想讓小雨再有任何危險。

  柴傾城剛走出瑞王府的大門，目光就落到了湊過來的幾個人身上，為首的那個人手上拿著根光溜溜的樹枝，極為眼熟。

  靠！不會這麽冤家路窄，這個時候來尋仇吧。

  柴傾城皺了皺眉，想著上次其實也是自己將怨氣撒在了他身上，現在既然人家找上門來，那就好好道個歉吧。

  這樣想著，柴傾城理了理嗓子，剛想開口。

  就在這時……

  “小姐，您果真是瑞王爺的朋友？”

  柴傾城不由得一愣，一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麽，隻是對著麵前的幾人點了點頭。

  然後為首的那人綻開了個十分友好的笑容，對著柴傾城說道：“那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叫雞腿，這些都是我的兄弟們。”

  雞腿？

  柴傾城差點笑了出來，指著他脫口而出。“你叫雞腿？”

  “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大哥曾經立誓要帶

  著兄弟們過上天天都有雞腿吃的好日子，所以才給自己取名叫雞腿。”身後的一個小乞丐說道。

  “小九！莫讓小姐看咱們笑話。”雞腿出聲嗬斥道，他有點汗顏，本來當時拉上兄弟們一起的時候，答應過要讓他們過好日子，可惜到了現在還是吃不飽穿不暖，他覺得自己愧對弟兄們。

  柴傾城看他這一臉的愧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覺得他身為這幫乞丐的大哥，也算是個有責任感有擔當的大哥，頓時對他好感倍增，開口寬慰道：“我怎麽會看你們的笑話，不偷不搶，憑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沒什麽好丟人的。”

  那雞腿像是沒想到柴傾城會這樣說，一時之間隻覺得心中十分寬慰。對著柴傾城拱了拱手，沉聲說道：“小姐，上次是雞腿不對，對小姐出言不遜。”

  柴傾城看他語氣極為誠懇，便擺了擺手，“我不是也踢了你一腳，就算是扯平了。”

  然後看著麵前的幾人，心中漸漸起了別的心思。自己固然可以一輩子賴在瑞王府，躲在蕭景瑞身後，可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太窩囊了嗎？

  俗話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她也是時候該為自己招些人，以後打探消息，辦事都會方便許多。

  思及至此，她看向麵前那個幾個乞丐的眼光就越發熱切了起來，開口問道：“雞腿兄弟，敢問你們平常除了行乞之外，還幹些什麽？”

  那雞腿也不是愚笨之人，要不然也不會想著跟柴傾城化幹戈為玉帛了。

  “我們兄弟幾人除了行乞，平日裏還在街頭巷尾收集一些消息拿到天香樓去賣。”

  天香樓？賣消息？

  柴傾城眼睛一亮，既然眼前這幾個人送上門來，若是能收複他們，豈不等於在京城中有了自己的眼線。

  她笑著對麵前幾人說道：“雞腿兄弟，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們幫忙，若是這個忙你們能幫，那以後我保證你們頓頓都有雞腿吃！”

  一聽這話，雞腿幾人全都興奮了起來。

  本想著跟麵前的女人攀上點關係，以後能在大門口好行乞，沒想到她直接這樣說。雞腿的眼中瞬間燃起了希望。

  “姑娘請說。”

  柴傾城對著他說道：“房耀祠房府你們可知道？”

  身後的另一個小乞丐舉起手快速晃了晃，顯得躍躍欲試：“我知道，我知道，就京城中最扣的那位大人嘛。”

  柴傾城：“若是我混進他們府中，可有什麽法子嗎？”

  那個小乞丐沉思了片刻，然後猛地一拍腦袋，好像恍然大悟了一樣，開口說道：“有了！聽說他們房府最近在招丫鬟，說是上一個丫鬟逃了。”

  柴傾城眼睛一亮，招丫鬟？

  然後又聽到那個小乞丐緊接著說道：“明麵上說是前一個小丫鬟染病死了，其實……嘖嘖……好像是犯了什麽錯，被處死了。因為他們家大人十分扣，丫鬟的月銀才給不到一兩銀子，所以沒人願意去，一直到現在都沒招到。”

  “姑娘可要去試一試？”雞腿對著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