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文天明之死
作者:馮欠欠      更新:2020-03-06 09:08      字數:3352
  這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連帶著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也透出了幾分寂寥的味道來。

  “好,臣弟可是不會留情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

  蕭景軒自缽中摸出一枚棋子,看著對麵淡淡落了下去。“信中所提之事可是確有其事?”

  “是。”蕭景瑞開口答道,手下幹脆利落落下一子。

  蕭景軒臉色微微凝重,又落下一子,抬頭看他。“可有證據?”

  “還沒找到。不過已經抓到了一個知道內情的奸細。”蕭景瑞看著棋盤,皇兄的棋藝似乎有些生疏,看來確實是很久沒跟別人對弈了,他輕輕落下一子,堵在了對方的命門之上。

  “人現在何處?”蕭景軒目光一凜,果斷棄掉棄子,重起一子。

  蕭景瑞看了一眼,猜出了他的意圖,笑著又下了一子,牽製住他剛才那一子,淡淡開口。

  “瑞王府地牢之中。”

  “瑞兒可是要對我趕盡殺絕?”蕭景軒看著棋局,抬手想下子,但似乎哪裏都是死門。

  此時蕭景瑞的棋子已經隱隱成包圍之勢將他的棋困在中間。

  棋局之上,每一步都至關重要,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隻見蕭景瑞落下最後一子,淡淡一笑:“我贏了。”

  勝負已定。蕭景軒站起來,笑道:“邊關這幾個月,你的棋藝又精進了不少啊,難怪道一大師對你讚歎有加。”

  提起道一大師,蕭景瑞也站起身來,問道。“道一大師可是出關了?”

  蕭景軒搖了搖頭,“他為了此事,大傷了元氣,需得整整閉關一年,方能複原。”

  傳聞並非隻是傳聞,道一大師確有通天之能,這次的貪汙糧餉之事,就是道一大師告知。

  隻是泄露天機,難免會造反噬。

  為了一盤棋局做到如此地步。這個道一大師倒真是個棋癡。

  蕭景瑞卻不這麽認為,佛家講究的是無欲無求,或許正是因為愛棋如命,道一大師才遲遲無法得道圓滿吧。

  “齊大人那邊有何進展了?”蕭景瑞忽然想到了齊天明。

  蕭景軒沉吟道。“近日他倒是一直沒遞折子上來。”

  “來人!”,他淡淡開口。立刻就有小太監湊了上去。他開口吩咐道:“去宣右侍郎來。”

  那個小太監忙“遮”了一聲,躬著身退了出去。

  兩人坐在殿中喝茶。

  “要不要再下一局?”蕭景瑞開口。

  蕭景軒搖搖頭,反問他:“要不要比武?”

  蕭景瑞臉色一僵,搖了搖頭。

  沉默了幾秒之後,兩人相視一笑。他們從小一起練武,一起下棋。可是蕭景軒武藝精湛,而棋藝始終隻能算作過得去,而蕭景瑞跟他正好相反,武藝一般,但棋藝出神入化,連道一大師都自愧不如。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之前小太監麵色匆匆地推開門走了進來,附到蕭景軒耳邊說了句什麽。

  隻見蕭景軒臉色微微一變,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擺了擺手,命他退了出去。

  “怎麽了,皇兄?”蕭景瑞隱隱覺得不好,快步走到

  他旁邊,問道。

  蕭景軒語氣凝重:“齊天明幾日前突發急病,無法麵聖。”

  蕭景瑞麵色也隨之凝重了起來。皇兄將這樁案子交給了他調查,自己這邊剛剛有了眉目,他就病了。這事處處透著古怪。

  他沉吟了片刻,對著蕭景軒躬身下去,沉聲道:“皇兄,齊大人病的蹊蹺。”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計較。

  齊天明這時忽然病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肯定是掌握了什麽重要的證據,以致於驚動了某些人。

  蕭景瑞對著蕭景軒說道:“皇兄,不妨讓臣弟去探望齊大人,順便看看能查到什麽東西。”

  蕭景軒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地叮囑了一番。

  此事牽扯麵甚廣,既然齊天明已經倒下,難保下一個不會對蕭景瑞下手。

  蕭景軒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

  “萬事小心。”

  蕭景瑞鄭重點了點頭,躬身行了個禮,退下了。

  走出了宮門,蕭景瑞並沒有回王府,而是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大約一刻鍾之後,停了下來。他抬起頭,麵前是“齊府”兩個大字。

  幾年前,齊天明原本還是鹹京一個小小的地方知府,為官幾十年卻不懂得阿諛奉承那一套,在官僚中極吃不開。正好前幾年,蕭景軒到鹹京微服私訪,看他頗有才幹又剛正不阿,深受百姓愛戴,這才將他調入京中,升為右侍郎,一躍官居正二品。

  對此朝臣們私底下頗有微詞,卻礙於聖命不敢發作,隻是私下從不與他結交,明顯有孤立排擠之意。可要說這齊大人也是個怪人,對此絲毫不在意,反而頗有幾分樂得自在。

  皇兄很器重他,蕭景瑞也逐漸與他熟識起來,發現二人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竟然出了奇的一致,頓時生出了相見恨晚之意,一來二去,倒也成了忘年之交。

  齊天明一向身體康健,怎會突然病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門口的小廝似乎認識他,一看到他來了,忙上去行了個禮,將他引了進去。

  如今的齊府已經不勝從前,丫鬟小廝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是濃重之意,整個齊府像是籠罩著一層陰霾。

  “你們老爺是幾時病的?”他低聲問道。

  領路的小廝麵露愁容,“就是前幾天,忽然一下就病倒了,沒有任何征兆,把小的們都給嚇壞了。唉,王爺您自己進去看看吧。”

  那小廝將他引到臥室門口,便歎了口氣退下了。

  蕭景瑞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熏香,煙霧繚繞,卻衝不散一股濃濃的藥味。

  他走進,看見齊天明躺在病床上,麵上是一片灰敗之色。旁邊的丫鬟看見蕭景瑞來了,連忙過去搖了搖齊天明,低聲道:“老爺,瑞王爺來了。”

  仿佛是聽到了瑞王爺三個字,齊天明的眼皮動了動,艱難地睜開雙眼,朝著蕭景瑞看了過去,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渾濁嘶啞的吸氣聲。

  蕭景瑞見狀,對著站在一旁的小丫頭詢問道:“大夫可來看過?說了是什麽病了嗎?”

  那小丫頭抬眼看到瑞王爺俊美的麵容

  ,頓時低下頭,俏臉一紅,老老實實回答道。“回王爺,前幾日大夫來看過了,說是夢魘之症,發作的急。”

  夢魘?蕭景瑞瞧著齊天明眼下的烏青,似乎像是沒有睡好。

  齊天明艱難地抬起手,朝著蕭景瑞招了招,似是有話要說。

  蕭景瑞見狀屏退了丫鬟小廝,將耳朵附了上去。

  “……軍……餉……蕭…卿……”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但剛說了沒幾個字個字,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軍餉?蕭卿?

  蕭卿?

  蕭卿師?

  蕭景瑞眼神一變。

  他急忙湊到齊天明耳邊,“你是說貪汙軍餉之事與蕭卿師有關?”

  齊天明微微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急得麵色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忽然神情極其痛苦地激烈咳嗽起來,一下比一下急,眼珠子瞪著極大,拚命張大了嘴,似乎想要呼吸,伸出手緊緊攥著床邊的帷幔,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來人!”蕭景瑞大喊道,立刻就有丫鬟跑進來,然後慌慌張張地大喊著“叫大夫”,然後衝了出去。

  片刻間,一個背著藥箱的白胡子老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看見文天明的症狀,忙卸下藥箱,跑過去把住他的脈搏,臉色一沉,又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搖了搖頭,竟是連藥箱都未打開。

  蕭景瑞忙出聲問道:“文大人如何?”

  “回天無力。”府醫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果然話音剛落,隻見文天明整個人忽然身子猛地直挺挺一繃,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攥著帷幔的手也緩緩滑落了下去。

  蕭景瑞眼神一暗。丫鬟小廝頓時跪成了一片,低聲哭了起來。

  整個文府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就在這時,蕭景瑞忽然看見有一小廝自角落裏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托盤,就要往出走。

  “站住!”蕭景瑞喝道。“手裏拿的是什麽?”

  那人看到蕭景瑞似是一愣,然後麵色悲痛地回著話。“回王爺,這是桂花糕。”

  蕭景瑞皺了皺眉,目光落在了那盤糕點上,出聲詢問:“齊大人病中還吃糕點?”

  那個小廝點了點頭:“回王爺話,我們老爺是鹹京人士,這桂花糕乃是鹹京的特產,老爺尤其喜食,一日都不可斷的。”

  “哦,這桂花糕很好吃?”蕭景瑞似乎很感興趣,眼睛一直盯著那盤桂花糕。

  “回王爺,這桂花糕是取每年農曆八月新落的桂花,混著糖蜜和當年新出的糯米粉製成,氣味清甜不膩,鹹京不管男女老少,人人都喜歡吃。”

  “你叫什麽?”蕭景瑞直直看著那個小廝,忽然出聲問道。

  那小廝似是一愣,“奴才名叫齊河,是齊家的家生子。”

  “你倒是很會伺候你們老爺。”蕭景瑞忽然說道,看著齊河,眼神中意味不明。

  看得齊河心中一震,臉上飛快掃過一絲情緒,然後朝蕭景瑞行了個禮,端著桂花糕就要退下。

  剛走到蕭景瑞身邊的,忽然覺得膝蓋一痛,整個人摔了下去,連帶著那盤桂花糕也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