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餅的味道很一般，也沒有什麽出色的地方，但這會阿樂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就算是心中吐槽著，但也是使勁的就著唾沫將胡餅咽下去。

  早知道，就早點起來了……

  早知道，就不睡懶覺了……

  阿樂在心中低估了兩句，依舊是與嘴巴中的胡餅做鬥爭，然後馬車微微的晃了晃，阿樂沒有準備，身子微微側了側，這一側旁的是不要緊，但是阿樂隻覺得剛才吃的一塊胡餅這會盡數都卡在喉嚨上了，不上不下，難受的要命。

  “咳咳咳……咳咳咳……”阿樂隻覺得肺都要咳出來了，然後難受的要命，差點氣都喘不上來了。

  本來顧遠崢是在看書的，但是這會發出這樣大的聲響，顧遠崢也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阿樂。

  阿樂這會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剛才藏在袖子中的胡餅，這會也是撒了一地，這偷吃的模樣也著實是難看的很。

  顧遠崢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低頭看著柳樂，這會也是一臉的嫌棄，雖然柳家沒落了，但是之前也好歹是官宦人家，實在是沒有想到教導出來的女孩是這個樣子。

  “喝水！”顧遠崢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將一旁倒滿水的茶杯放在桌子邊角，然後頓頓的說了一句。

  顧遠崢也不知道自己這會是什麽心情，反正是說不出來什麽好的，便索性就不說了。

  阿樂本來就難受，聽見顧遠崢的話自然是不會矜持了，手腳並用的到桌子旁，然後將茶一飲而盡，覺得還是不管用，便是又喝了三四盞，這才覺得舒服很多了。

  但是，顧遠崢看著這樣的阿樂，便是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了，雖然這臉上沒有什麽嫌棄的神色，但是也沒有什麽歡喜。

  幸好顧遠崢一直以來表情管理的功力十足，所以這會便是沒有流露出來嫌棄的神色讓讓阿樂難受。

  阿樂這會也是十分的感動，自己這般的出醜，顧遠崢還給自己倒水喝，然後一丁點都沒有嫌棄自己。

  就憑著這個，阿樂便是覺得今後一定要跟在顧遠崢身後，怎麽都不離開的那種。

  出來這樣的事情，阿樂反正是放開來，拍了拍掉落在馬車上的胡餅，然後一口餅一口茶水的，這樣吃也舒服多了，不用像剛才偷偷摸摸的了。

  顧遠崢是索性將眼睛一閉，是什麽都不看了才幹淨，隻假裝假寐，連眼睛都不睜開了。

  阿樂抬頭看了一眼顧遠崢，然後吃完了手中的胡餅，又是從碟子中摸了一塊糕點吃，便是再滿足不過了。

  馬車再停下之後是晚間了，外邊都是黑漆漆的，阿樂隻是聽見楊管家說了一句‘到了’，便是覺得再清醒不過了。

  這是足足的趕了三四天的路了，就算是再新鮮勁也被一天天的窩在馬車上給耗盡了，這會著實是有些不耐煩了，隻聽了楊管家的話，便是忙忙的從馬車上跳下來了。

  外頭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因為夜色的緣故，阿樂便是緩了許久，這才是看清了周圍的大概樣子，然後一轉身便是看見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實在是古樸，門前有些荒敗吧，但看樣子是打掃幹淨之後的，再抬頭看，大門上有一個十

  分簡單的門匾，上麵寫著兩個字——顧府。

  阿樂頓了頓，雖然是不知道什麽前因後果，但是這裏應該就是顧遠崢的老家了，而且這院子應該也是顧家的舊宅。

  顧遠崢緩緩的從馬車內出來，微微看著這院子，看著‘顧府’那兩個字微微的愣神，臉上的神色也十分的複雜，神色微微的有些落寞，但又有些別人不懂得神色。

  阿樂回頭看顧遠崢的時候也是微微愣了愣，然後又看了一眼這個古樸的院子，想來是因為許久沒有回來了，所以這才是這般的傷感。

  想到這裏，阿樂便是又是深深的歎了口氣，自己何苦想別人，別人這趕著幾天路還是能找見家的，但是自己這卻是連回去的路都沒有了。

  雖然自己孑然一身，在那裏也沒有什麽留念的，但是自己這會著實是狼狽的不行，自己獨身都不能活下去，隻能依靠別人才能有口飯吃。

  雖然自己也算是幸運的，雖然這會是好的，但是以後的路卻是漫漫無期的。

  阿樂正在胡思亂想著，但是一沒有留神眾人已經往院子中去了，隻留著自己一個人在這遠遠的站著。

  “等等我……”阿樂喊了一嗓子，然後忙忙的跟上去。

  這古代晚上路麵都沒有燈火，也人少，尤其是這周圍，除了自己這些人，便什麽人都沒有了，如果是讓阿樂自己一個人在這外頭站著，都能活活的嚇死了。

  自己可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可是不想再死了。

  阿樂忙忙的跟上眾人進了院子，院子中雖然是暗，但已經是打掃過的，這會還點著燈燭，雖然是不比右相府，但是也算是幹淨整潔了。

  院子中還有幾個奴仆的，這會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顧遠崢，有些反應不過來，都很是局促。

  其中有一個年長的，反正是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這會顫巍巍的往顧遠崢腳邊一跪，這會眼中也盡是淚水，也是顫巍巍喊了一聲，“小主子。”

  這三個字咬的十分重，在這黑夜中都讓人心中微微的發顫。

  “李叔，您如今已經不是顧家的奴仆了，不必給我行這般大的禮。”顧遠崢微微的歎了口氣，將周老扶起來。

  若是論起來，周老如今也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醫了，犯不著行這般大的禮。

  “小主子，人都是要落葉歸根的，老夫做了顧家一日的奴仆，便是顧家一輩子的人了。”周老自從知道顧家的罪名已經被當今陛下赦免之後，便是匆匆忙忙的回到故土了。

  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事情能夠讓人一直放在心上的，以前是因為顧家是罪臣，整個顧家都封了，老爺夫人也都去的那麽清苦，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祭拜。

  這會好不容易什麽都好了，顧家也沒有罪名了，他這把老骨頭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裏，守著顧家，守著這個以前做夢都想回來，但又回不來的地方。

  顧遠崢本來就心中傷感，這會聽著李叔的話，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在流淌。

  終究，不是他一個人回來的，這便就是足夠了。

  顧家……

  顧遠崢微微的抬頭，將整個院子一一的掃視了一眼，然後看著這周圍熟悉的模樣，那些埋藏在內心深處最為難受的畫麵，這會擺在自己眼前，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阿樂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會也是一句話都不說，這明顯看著氣氛不對，這般傷感，就連顧遠崢那樣的人，這會都有些微微的不對勁，她哪裏敢輕易說話，隻能在一旁候著，裝著乖巧的模樣。

  反正來龍去脈阿樂是聽明白了，就是這顧家似乎是敗落了，然後顧遠崢這會當了大官，自然是起來了，然後離開的老奴也回來了，所以二人都是有些感觸的。

  那長輩呢？

  阿樂在這院子中掃視了一圈，除了這個自稱是舊奴的老頭，便是一人都沒有了，那這事情也清楚了，自然是沒有了。

  這會，阿樂再看著顧遠崢，眼中也是多了幾分同情。

  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的，雖然也是沒有人管，但好歹也沒有經受什麽家道中落的情形，就是自己有意識以來就是過的這麽清苦，這會也過的這麽清苦那就沒什麽的。

  做人呢，最怕的是得到了然後失去，那才是撕心裂肺，晴天霹靂的。

  哎……

  阿樂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未免對這顧遠崢多了幾分同情之心，但是這同情之心卻是在生出來之後又是生生的壓下去了。

  自己這會才是一無所有，同情人家堂堂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簡直是腦袋都進水了。

  但是……

  阿樂又抬頭看了一眼顧遠崢的背影，還是覺得這個人似乎是有些可憐。

  雖然是位高權重，但是這個人看著怎麽都冷冷清清的，也沒見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也沒見他與誰親近，反正就是看著一個孤家寡人的樣子。

  對了，是多了一個年邁的舊仆，但是看著更是傷感了。

  這到了顧府的場麵，著實是有些煽情，阿樂這會夠覺得有一兩分感同身受了，就連空氣中都飄著幾分淡淡的憂傷了。

  阿樂被楊管家送回了房間之後，然後忍不住的拉著楊管家的袖子問了一句，“顧家以前是什麽樣的？”

  這會看著這舊居敗落成這個樣子，就知道以前怕是好不了哪裏去了。

  “阿樂姑娘，這些事我們不好討論的。”楊管家知道阿樂隻是個小姑娘，也沒有什麽壞心眼，但是這個事情也不是能夠隨便討論的。

  “哦。”阿樂也是知道問不出來什麽了，便是乖乖的回自己房間了，然後盯著外邊的月光發呆。

  這一日，阿樂難得的失眠了。

  顧家這個院子，因為時間久了，也是有些敗落，那些下人也都是臨時找來的，也不過是一點人，所以這許久不住人的院子依舊是很荒涼。

  但是阿樂滿腦子倒是沒有想著外頭荒敗害怕，而是滿腦子都是顧遠崢落寞的背影，然後一直在眼前晃，一直晃著她沉沉的睡過去。

  也許是趕了一天的路，又或許是因為趕了路又失眠了一會，反正阿樂是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