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兩夜一直在趕路，還是因為馬匹堅持不住了，才不得不休息。

  馬車停到了一個農戶人家的門口，寒民與寒珍上前去敲門，蘇柔兒三人在外頭馬車上坐著。

  門被敲開之後，出來的是一個農婦人，這太陽也快落了，也是沒有什麽人的，所以出來看到這麽多人眼中還是有些微微警惕的。

  然後蘇柔兒看著寒民似乎是往農夫手中塞了一個東西，然後又說了幾句話，農婦的情緒就明顯溫和了許多了，似乎是點了點頭。

  “教主，可以進去了。”寒民過來了回了一句，這會在外頭趕了兩天的路，這會是凍的要命，就算是再貧寒的地方，隻要有個遮擋風雨，然後能喝一口熱湯就心滿意足了。

  這家主人的院子雖然不大，但是還能住下四五個人的，先是將馬牽到了院子後頭喂一些幹草，然後又燒了熱湯和稀粥來招待客人。

  “我家老頭和兒子去找獵物去了，現在就我這個老婆子和媳婦了。”這個婦人說了一句，笑著給眾人添粥，“這些東西就是我媳婦做的，還希望不要嫌棄。”

  “對了，你們是哪裏來的？”雖然這婦人是沒有見識，但是這些人雖然是穿著粗布衣，但是能拿出來那些銀子，也不是什麽普通人的。

  “南邊來的。”晁惠緩緩的說了一句，聲音是十分的溫和，叫人聽著十分舒服。

  “南邊？”老婦人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麽來了，“南邊聽說是之前因為紅蓮教亂了，還是當今陛下平的亂。”

  “要知道，這改朝換代的原本是與我們這些鄉野人家是沒有關係的，但是這總歸是大事……”

  咣當！

  蘇柔兒隻覺得自己手一軟，是連碗都端不住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跟著晁惠這些人，半步都不曾離開，他們又不往人多的地方去，自然是打聽不到什麽消息，也從來沒有看見過什麽告示。

  改朝換代？

  新帝？

  蘇柔兒隻覺得心中木木的，那種複雜的情緒很快蔓延開了。

  陛下沒了？蕭寒登上帝位了？

  那她……她現在又是如何。

  “老媽媽，我們趕路的餅沒了，可不可給我們新做一路上用的餅，我們用銀子換。”穆婉清開口打斷了這老婦人的說話。

  “好……”這老婦人也是十分聽話的，一聽要求便熱心的往後邊做飯的地方了。

  要知道，他家裏連個壯勞力，打了精細的狼皮去外頭賣才隻能有幾文錢，但是這些人一出手就是銀子，哪裏不能叫人興奮。

  穆婉清等那老婦人走了，這才抬眼看了一眼失落的蘇柔兒，嘴邊也是泛起了一絲殘忍的笑容，“蕭寒如今稱帝了，也不知道還記得不記得你了。”

  蘇柔兒低頭，知道穆婉清這話是奚落，但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回，隻是把碗撿起來，繼續用粥。

  這幾天在外頭風餐露宿，這會能吃上一口熱的已經是難得了，蘇柔兒很珍惜。

  穆婉清見蘇柔兒沒有回話，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就不開口說話了，然後便是蘇柔兒自己往一旁的房間中去了。

  老婦人騰出來三間房，隻是隔一道牆，稍微走動都能聽見，而且寒民與寒珍在外頭

  輪流守著，定然是不會出錯的。

  半夜的時候，蘇柔兒是被穆婉清踢醒來的。

  “你去看看惠哥。”前兩天在外頭的時候沒有機會看，今天晚上一看，傷口明顯是不對勁了，腫了一大片。

  蘇柔兒睜開眼睛，什麽都沒有問，也就明白了不少，這舊傷還未好，又在腿上，這成日的顛簸，必然是有許多不妥的地方。

  但蘇柔兒也不擔心，他們執意要趕路的，就算是傷口出了問題，自然是要自己擔待的。

  蘇柔兒到了晁惠身邊的時候，晁惠的傷口已經是露出來了，腫的老高，傷口有些微微膿化了，“還趕路嗎？”

  蘇柔兒轉頭問了一句穆婉清。

  若是還趕路，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少見的，就算是現在清理好了，再過幾日還是要壞的。

  “讓你來是看病的，你怎麽那麽多廢話！”穆婉清知道蘇柔兒的意思，但是這會卻是最好的機會了，萬一再耽擱了，他們說不準就離不開蕭國了。

  “這會天氣越來越冷了，再加上為了掩人耳目，就連馬車都那樣粗糙，這傷口是被凍傷的。”蘇柔兒先是用銀針將這傷口的膿包擠出來，然後才拿著一旁放著的藥膏貼上去，然後就不說話了。

  反正，她也是言盡於此了，什麽選擇自然也是他們說了算的。

  “蘇姑娘盡力，明天一早就出發。”晁惠似乎是不知痛的，就連語氣都沒有變化許多。

  說實話，蘇柔兒這些天都有些佩服晁惠了，身上的傷口也好，這腿上的刀傷也好，從來都沒有見他呼痛過，也算是心性十分堅定了。

  前朝？

  蘇柔兒不清楚，也不明白，但是她能感覺到，如果將晁惠放在朝堂之上，這人也一定是一個玩弄陰詭的高手，看著雲淡風輕，但是對自己都這麽狠辣，對別人自然也不會心軟的。

  蘇柔兒沒有說話，就是將晁惠的腿收拾好了之後，便就安安靜靜的回自己房間了，也不打擾別人。

  蘇柔兒一走，穆婉清眼中擔憂的神色便收不住了。

  “一定要這麽趕嗎？”穆婉清看著晁惠，這會何嚐是不擔心。

  現在雖然晁惠能撐得住，但是已經不能走動了，再耽擱一段時間，這條腿如果但凡出了什麽問題……

  晁惠沒有說話，但是這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穆婉清也知道自己這會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第二日天一亮，他們就離開了，收留他們的婦人給他們做了路上趕路吃的餅子，又拿了一些曬好的肉幹，然後便上馬車繼續往北走。

  等再走了兩日，似乎是因為走的遠了，他們一行人終於是換了有遮擋的馬車，因為天也越來越冷了，再外頭睡覺可能有凍死的可能，他們為了安全不得不仔細一些。

  走了一路，蘇柔兒絲毫都沒有看出來他們有去接安樂的意思。

  安樂安置在了哪裏？

  還有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蘇柔兒一直看著，周圍人的穿著打扮也是逐漸奇怪了，不像是蕭國人的打扮，但是又與蕭國人的打扮有些不一樣。

  他們終於住店了，因為晁惠的腿出問題了。

  “寒民，你去請一個大夫來。”穆婉清看

  了一眼蘇柔兒，這會眼中都是警惕。

  晁惠的腿之前還能站起來，這會已經站不起來，甚至那受傷的地方已經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縮起來了，看著十分駭人。

  蘇柔兒沒有反駁，就在一旁站著，於道理來說她是這些人抓來的，他們能一路上讓自己有吃有喝已經是難得了。

  這會不信自己也是應該的。

  蘇柔兒相信，就算是來了大夫也看不出來什麽的。

  在客棧外頭，蘇柔兒已經打量過了，這裏雖然是一個小城，但是周圍卻是十分落後，一點都不繁華，還有外頭的市麵穿著打扮，明顯是走到荒野的地方了。

  甚至，那些穿著打扮有些匈奴的風氣。

  蘇柔兒不敢確定，但是這會也是有了盤算了，知道他們想做什麽了。

  定然是覺得蕭寒不會放過自己，所以想逃的遠遠的，等著之後有了機會再回來。

  若是說這一路上不對自己動手，定然是因為晁惠的身體，但是除了這個，蘇柔兒也是沒有發現他們有任何殺心。

  為什麽？

  自己與安樂相比，定然是安樂好控製一些，若是趁著安樂小養著，以後蕭寒定然是會顧忌，然後不敢動他們。

  若是說之前在紅蓮教中，他們自然是有能力周旋她與安樂，但是現在殺了她，留下安樂一個投鼠忌器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蘇柔兒能想到，晁惠與穆婉清自然也是能想到。

  難道是覺得自己對晁惠有救命之恩，就心軟了？

  蘇柔兒這個想法剛出來，就被自己否定了。

  晁惠是不在乎她的生死，但是穆婉清這會一定是在乎的。

  蘇柔兒吧知道穆婉清是不是知道自己殺了穆然，但是這些罪名穆婉清都是怪在自己頭上的，若是穆婉清不想讓自己死的這麽便宜，這才是有可能的。

  寒民請的大夫進來了，一把老骨頭了，這會穿著長衫，一進來便是去看晁惠的傷口的，然後又把了脈，臉上是一臉的糾結，最後就隻是搖頭了，“怎麽給耽誤到現在了！”

  “這位腿上的傷本來就嚴重，但是好了又壞，一直這樣下去，定然是會耽擱的，現在隻怕都不是外傷了。”這大夫雖然醫術不高超，但是總歸是有些厲害之處的，說的頭頭是道。

  這些話，蘇柔兒又何嚐沒有說過。

  穆婉清不說話，隻是將蘇柔兒這些日子開的藥方，還有那些藥膏遞給大夫看，“大夫您看看，這些藥材可用的對不對？”

  之前都是沒有什麽辦法，必須是要依靠蘇柔兒，但是這會既然是有了機會，穆婉清一定是要自己放心的。

  這老大夫接了藥方與藥膏來看，隻是細細的看了一會，又是一番歎氣，“用這樣好的方子都到了這步田地，可想這傷口有多嚴重。”

  “唉……”這腿你們若是養著，能比現在好一些，但是也不可能恢複到以前的模樣了。

  晁惠的腿已經傷到了神經，都已經開始萎縮了，就算是這會養著，也不能完全恢複過來了。

  這話一出，晁惠先是沒有什麽反應，穆婉清的臉就白了。

  “不可以！”穆婉清驚呼了一聲，看著晁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