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崢緩緩的執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之上，不輕不重的開口：“女子之心，再不過柔軟念舊的。”

  “男女之間的情義，也不是輕易能隔斷的，以屬下來看，蘇側妃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隻不過是太過於傷情。”自然，萬事都有其章程，真情意切再加上幾分策略，就更為穩妥了，“其一，讓蘇側妃知道，王爺您一直牽掛著她。其二，王爺您從未放棄尋找過她。其三，王爺您視小世子為心中重中之重，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小世子以後的前程。”

  顧遠崢說的細致，蕭寒自然也是一字不落的聽到耳內了。

  “你退下吧。”他需要一個人想一想。

  顧遠崢功成身退，自然是恭敬的退下去了。

  雲韻便是蘇柔兒？

  當真是顧遠崢想都沒有想到的關鍵所在。

  罷了……找了將近一年，人終於找到了，他也是能鬆一口氣了。

  不然，每每蕭寒問他蘇柔兒的下落，顧遠崢隻覺得頭皮發麻。

  男女之間的事情，顧遠崢雖然不太通曉，但是置身事外，終究是看得通徹一些。

  蘇柔兒……

  蕭寒這會在書房內，打開畫著蘇柔兒身影的卷軸，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情。

  這次，她是逃不掉的了。

  蘇柔兒本來在青玉苑好好坐著，一股陰風吹過去，讓蘇柔兒後背發涼。

  “阿秋……”蘇柔兒揉了揉鼻子，疑惑的往院子外頭看了一眼。

  這好好的天，怎麽說變就變了。

  “茴香，給小世子添一件衣服。”蘇柔兒忙忙吩咐了一句，倒是一顆心盡數掛在軒兒身上。

  天氣果然是變涼了，當天下午，就下了一場雨，然後天就更涼了。

  已經是十月份了。

  蘇柔兒微微抬頭，看著這愈發寒冷的天氣，倒是微微發怔。

  她自從回京已經三個多月了，以往的記憶也零零散散的恢複了，但唯獨一人，她無論如何想都記不起來。

  蕭寒……

  與他往日的種種記憶，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

  “雲姑娘，王爺有請。”一聲清脆的聲音將蘇柔兒喚醒，但是這話卻是讓蘇柔兒緩了片刻，這才盡數消化了。

  蕭寒這是怎麽了？

  前個日子，喚自己去華安院，領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賞賜。

  再前前個日子，讓自己在書房站了一日。

  今日，又傳喚？

  蘇柔兒心一沉，那種毛毛的感覺越發清晰了。

  自己是有所隱瞞，但也並未做一件壞事，蕭寒這用得著一日一日的折騰她嗎？

  “王爺可說是什麽事？”蘇柔兒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一臉的悻然，不知道這個傳話的小丫頭可是知道內情。

  “王爺說了，喚雲姑娘前來品茶。”這傳喚的丫頭擰著眉頭，著實是將話說全乎了，但是自己也是覺得怪異。

  蘇柔兒頓了頓，臉上盡是為難的神色。

  “我……我這就去。”她就算是再不情願，蕭寒的身份都在那擺著，她眼下就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蘇柔兒認命的跟著丫鬟去了華安院，卻是在青玉苑中驚起了不少的波瀾。

  “我們王爺莫不是看上了雲姑娘？”一個侍弄花草的丫頭，看著蘇柔兒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跟身

  旁的姐妹嘀咕一句。

  “不能吧……”雖然這話許多人說了，但是雲姑娘的身份實在是低微了一些了。

  自然，這議論聲也不是這一處才有的。

  這會，茴香也是一臉為難的坐在楊嬤嬤身旁，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楊嬤嬤抬眼看了一眼茴香，便知道茴香是想說什麽，“可是聽著外頭的風言風語了？”

  “嬤嬤也聽了？”茴香本來是忍得住的，但是被楊嬤嬤這一問，著實是有幾分按耐不住了，“嬤嬤覺得，王爺當真看上了雲姑娘？”

  這一日一日的喚著雲姑娘去華安院，著實是有些不對勁的。

  這事，就連反應遲緩的茴香都明白過來了，楊嬤嬤怎麽又不會多想，“這是主子們的事。”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王爺說了算，哪裏有他們決定的餘地。

  “可是……可是……”茴香嘴笨說不出來，隻將話堵在嗓子眼，也是難受的要命。

  若是旁人也罷了，這可是雲姑娘。

  將青玉苑上下照顧的妥妥當當，小世子又那般喜歡她。

  那以後主子回來，又該如何是好！

  “反正是不能的。”茴香著急的說了一句，雖然自己是因為雲姑娘才回了青玉苑。

  但是一碼歸一碼，她隻有一個主子。

  “唉……”楊嬤嬤歎了一口氣，抬眼看著茴香，她又是如何不知茴香心中所想的。

  但是……

  “茴香你記住一點，這話到了我這裏，就不許說了。”楊嬤嬤抬眼，十分嚴肅的看著茴香。

  茴香隻覺得心中一凝，雖然不太懂楊嬤嬤說的話，卻隻有點頭的份。

  不管楊嬤嬤說什麽，都是為了自己好。

  至於雲姑娘……雲姑娘若是當真有那樣的心思，她……她定然是不認的。

  隻是茴香卻沒有想明白，這些事情是主子們的想法，哪裏由得她。

  蘇柔兒被領著到了華安院，被安置在書房門外頭，自己心中暗暗的提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敲了敲門。

  無論如何，她總歸是要麵對的。

  “進來。”又是一聲沉穩的聲音，是蕭寒無疑了。

  今日，蕭寒穿了一身便衣，很是隨意的坐在書桌旁。

  原來盡是書籍的案桌，此刻也盡是都被騰空了，放著些精巧茶具，旁邊還放著一個煮著熱水的泥爐子，咕咚咚的冒著熱氣，再配上蕭寒淡然的往那一坐，當真是有幾分模樣。

  當真是來品茶？

  蘇柔兒使勁的搖了搖了頭，隻覺得自己想法太過於荒唐。

  這必然是蕭寒為了讓自己放鬆警惕，這才弄這樣的陣仗來迷惑人。

  “坐。”蕭寒抬眼，看著蘇柔兒，倒是十分平和的說了一句。

  蘇柔兒頓了頓，十分聽話的坐下了。

  這氣氛不知怎麽的，就有些不對勁，蘇柔兒在心中嘀咕。

  也不是旁的，而是蕭寒這個態度，著實是與以往差太多。

  竟然……竟然多了幾分溫柔……

  蘇柔兒被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這種想法驚的外酥裏嫩，隻趕緊將這些想法盡數壓在心底，依舊低著頭，等著蕭寒開口。

  這茶是好茶，但是這宴怕是鴻門宴了。

  蕭寒本來就

  話不多，蘇柔兒是怕說多錯多，兩人便就靜靜的坐著。

  房間中也隻能看到繚繚的香爐，還有味道越發濃重的茶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蘇柔兒卻愈發的緊張了，心如亂麻，不知道蕭寒究竟是要問什麽。

  隻有茶盞微微發出些清脆的響聲，然後蘇柔兒麵前便多了一杯茶水。

  “喝茶。”又是不緊不慢的兩個字。

  蘇柔兒下意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倒是半分也不敢耽誤，也是實打實的局促。

  蕭寒微微抬眼，在蘇柔兒麵上掃視了幾眼。

  前幾日，他專門叫她來自己書房站了一天，然後安排了一個暗衛，‘恰好’來稟告未尋見蘇柔兒的事情。

  但她絲毫反應都沒有……

  還有賞賜，每每發下去，她臉上盡是為難的神色，叫蕭寒是有些為難了。

  或許……或許是時日不太長的緣故。

  蕭寒緩了緩，將那些心思盡數放在一旁，看著蘇柔兒，心中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柔。

  這一年，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雲姑娘是江湖人，定然是所見所聞比旁人多了幾分，可有什麽趣事說來聽聽？”蕭寒不輕不重的開口，語氣也是用自己一直以來最為溫和的腔調了。

  卻是讓蘇柔兒心中一沉，這是要打聽自己的過去嗎？

  蘇柔兒可是知道，蕭寒一直對自己身份起疑。

  之前……還時不時的敲打，這會就要實打實的試探了？

  “都……都是些平常的事。”蘇柔兒隻覺得這話實在是敷衍，又是加了一句，“山野蠻事，入不得王爺的耳。”

  “那你過得可好？”蕭寒又問了一句。

  蘇柔兒頓了頓，倒是下意識的點頭。

  不管在雲老身邊，還是在臥天盟內，倒是都過得鬆快一些，不像回了京城，每日都這般戰戰兢兢的。

  “在外頭沒有那麽多規矩。”蘇柔兒斟酌的回了一句。

  蕭寒看著蘇柔兒，過了良久這才收回了眼神。

  “那之前呢？”蕭寒又問了一句。

  她是覺得京城不如不如江湖上自在嗎？

  “之前……”蘇柔兒心中隻覺得突突，生怕蕭寒再問什麽兩三年之前的事情，她根本是說不清的，沒來由就暴露了，還不如盡早給自己找好後路。

  “我……我之前得了一場重病，對好些事情都沒印象了。”這話也不是全假，她也是斷斷續續的才恢複了一些記憶，記憶還沒有好全，也是算數的。

  自然，這話蕭寒卻是不信的。

  若是不記得了，她怎麽會回京城，又怎麽會記得楊嬤嬤與茴香，還那般幫助護著她們。

  離開京城一年多，她倒是練就了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功力，也是難得。

  空氣中，也頓時間多了幾分冷意。

  蘇柔兒雖然不明白是什麽緣由，但想著也是自己剛才的話惹怒了蕭寒。

  反正……反正不管他問什麽，她隻說自己不記得了。

  有本事，他蕭寒就去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蘇柔兒甚至趁著這個空隙，將自己犯病的過程都回憶了一遍，好應對接下來蕭寒的質問。

  蕭寒看著蘇柔兒，終究是不忍心責怪於她，“既然忘記了，便重新開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