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波瀾再起
作者:鶴笙      更新:2020-06-11 12:43      字數:2822
  筍溪縣民風淳樸,向來太平,一樁剖腹殺人案,簡直捅破了筍溪縣的天。

  縣衙內,殺威棒敲得邦邦響。

  曲蓁站在堂下,身側的地上放著黃秀蓮的屍身,蓋著一層白布。

  "曲蓁,你虐殺黃秀蓮,剖腹致死,被張王氏撞見後還想殺人滅口,你可知罪?"

  驚堂木一聲巨響,震得眾人的身子跟著抖了下,縣太爺坐在桌案後,手輕撚著嘴邊的八字胡,神色莊肅。

  "不知!"

  曲蓁麵不改色,再次重複道:"我到的時候,黃秀蓮已死,剖腹取子是為了保下她腹中的孩兒。"

  "你既然說是為了保住孩子,那孩子呢?孩子在哪兒?"

  縣太爺追問道。

  "孩子被霍將軍抱去尋奶娘了,稍後會送來。"

  縣太爺麵色一僵,真的還活著?死人產子,千古奇聞!

  筍溪縣多年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命案,還正趕上朝廷來人的關鍵日子,要是不好好處置,他怕是連頭頂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想到這兒,他臉色黑沉,怒道:"別轉移話題,眾人趕去時,隻有你在黃秀蓮身邊,一身是血,再加上張王氏的指證,不是你還能有誰?"

  又繞回來了!

  曲蓁從來都知道這位縣太爺是個膿包,為官十三載,沒有半點政績,為人膽小怕事,貪得無厭,卻不想在人命官司上,竟也這如此武斷。

  罷了,她也沒指著他能破案。

  "到底是死後剖屍,還是剖腹致死,叫來仵作一驗便知。"

  分辨清楚死因,就能擺脫她的嫌疑。

  縣太爺也知道僵持下去沒有結果,顧家父女在筍溪縣頗有仁名,真要是重刑逼供,恐怕會惹人閑話,當即大手一揮,"傳仵作!"

  沒多久,一個穿著褐色粗麻長袍的中年男子上堂,低埋著腦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頭,"給大人請安。"

  縣令眉頭擰了下,身後微微靠後,仿佛是要跟他拉開距離,"起來吧。"

  "是。"

  仵作起身,直接往黃秀蓮走去。

  曲蓁沒有錯過縣令和周圍差役嫌惡的眼神,心底歎氣。

  仵作雖有官身,卻是賤役,時常和死人打交道,人人避如蛇蠍,哪怕是路邊討飯的乞丐都看不起。

  爹說她是落在泥地的鳳凰,終有一日是要高飛的,不能留下汙點遭人詬病,自從十歲那年撞見她夜探義莊,剖屍查案,就對此防備甚重,說什麽也不允許她再碰這些。

  "為逝者洗冤,為生者證言"曾是她的追求和責任,如今也隻能束手旁觀,靜待結果了。

  仵作上前將蓋著屍體的白布掀開,露出黃秀蓮空癟的腹部,傷口滿是血紅色,還夾著半截臍帶。

  周圍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縣太爺瞥了眼收回視線,擺手催促道:"快些查驗。"

  "是。"

  仵作開始驗屍。

  分辨生前傷和死後傷,鑒定致死原因是仵作常做的事兒,曲蓁並未多加留意。

  也正是因此,她錯過了仵作眼底一閃而逝的冷光。

  "回稟大人,驗完了。"仵作拱手一揖。

  "如何?"縣太爺身子微微前傾,急聲問道。

  曲蓁麵不改色,不出意外的話,她很快就能離開。

  至於殺害黃秀蓮的凶手,她隻能暗中引導縣衙的人查找,爹爹身子不好,她不能再惹他動怒了。

  曲蓁盤算好了所有事,唯獨沒想到仵作驗屍的結果,與她想象的天差地別。

  "黃秀蓮,是被人活生生剖腹而死!"

  仵作話落,眾人沸然。

  "什麽?真的是曲姑娘!"

  "天呐,先前看她冷靜的模樣,我還懷疑她是被冤枉的,沒想到凶手真的是她?她不是大夫嗎?這可是一屍兩命啊!"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先前還以為她是個好人。"

  "嗬,好人?我早就瞧著這對父女不對勁,他們和黃秀蓮非親非故,幹嘛沒事兒獻殷勤?定是有所圖謀的。"

  "……"

  圍在縣衙外的百姓也聽到了仵作驗屍的結果,從竊竊私語到高聲漫罵,聲浪一波蓋過一波,不過也有不少人沉默著沒有說話,心中搖擺不定,能說出&apos性命無貴賤&apos,能堅守本心,絕不摧眉折腰事權貴的人,真的會殘殺無辜嗎?

  場麵一片混亂,而造成這些的始作俑者,則是束手在旁,看著事態愈演愈烈。

  曲蓁凝視著仵作,這結果,的確是出乎意料。

  他們一無仇怨,二無利益牽扯,為什麽要在死因上作假,置她於死地?

  不等她想清楚,眼前情況急轉直下。

  "大膽曲蓁,驗屍結果已出,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給我拿下!"

  縣太爺震怒,一拍驚堂木,眾多捕快立即將曲蓁圍住,唯有錢小六左拉右拽,擋在曲蓁身前,焦急的看向看向縣太爺,"大人,曲姑娘是大夫,怎麽可能殺人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驗屍結果都出來了,還有什麽誤會?誰敢再攔,以同犯論處,還不快給本官拿下!"

  縣太爺猛地在桌上拍了兩下,案子告破,誰在這時候和他唱反調,那就是與他為敵。

  錢小六看著麵露冷色的縣太爺,忽然明白了什麽,事實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一個人出來頂罪。

  他警惕著往退後了兩步,壓低聲音,"曲姑娘,以你的身手離開縣衙不是問題,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其他人我盡量攔著。"

  曲蓁聞言一愣,都這種時候了,他還信她?

  "你難道就不懷疑人是我殺得?"

  仵作言辭鑿鑿,縣太爺拍案定罪,竟還有人願意信她護她,曲蓁饒是再冷情,也不禁動容。

  "曲姑娘是個好大夫,您的手是拿來救人的,怎麽可能殺人?再說了,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道理,真要是讓你含冤入獄,我老娘肯定會拿刀砍死我。"

  錢小六靦腆的笑笑,握緊了腰間的佩刀,聲音一緊,"快走吧姑娘,他們我來擋著!"

  堂上氣氛劍拔弩張,錢小六不肯讓開,其他衙役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難道真的要刀劍相向?

  "反了,都反了,還愣著幹什麽?錢小六袒護凶手,無視本官命令,一同拿下!"

  衙役幫著凶犯和衙門叫板?真是天大的笑話!

  縣太爺怒極,著急忙慌的從桌案後繞前,一時不妨腳下踩空摔了個四仰八叉,頭上的烏紗帽都滾到了一旁,露出花白的頭發。

  眾人連忙伸手去攙扶,被他擋開,堂上這亂成一團。

  錢小六趁亂想送她離開,曲蓁搖頭,她真要是走了,就隻能背著殺人的罪名四處逃竄,永無寧日。

  而好心助她脫困的錢小六,丟差事這事小,恐怕也逃不過牢獄之災。

  她於心何忍?

  曲蓁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環顧四周,霍百川給孩子尋奶娘未歸,如今她隻能自救了!

  爹,女兒答應你的,怕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