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桑本能地覺得此事有點怪異。

  若是金剛亥母出手為自己壓製道鬼侵蝕，他決然不敢放開護法自性，以及虹化肉身，諸般護法氣兵對元神的加護。

  這關係到自身命脈。

  一旦放開這些，金剛亥母就能借此機會，任意施為，將自身打上祂的烙印，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一想到劉邦修為低微，都未修成元神。

  如此一來，莫說是在自身留下烙印，染化自身，就是自身護法自性，虹化肉身，對方也無力破開。

  縱然他想做些什麽，自身亦會應激反應，反傷起身。

  這麽一想，卓桑也就點了點頭，道：“我願放開本源，請佛子助我鎮壓道鬼侵蝕。”

  “善。”

  金剛亥母讚歎一聲。

  大上師願意低頭，與佛子和睦相處是她願意看到的。

  如是，金剛亥母屏退了一眾侍女，為佛殿設下重重封禁，避免外麵有人闖入，之後又親自為劉邦準備了許多恢複精元的丹藥，便在一旁為他護法。

  卓桑親見金剛亥母為劉邦鞍前馬後，心裏那種怪異感覺愈發濃重，內心對劉邦也越發重視。

  便是教主又哪得護法神如此照顧看重過？

  教主與護法神的關係，更似是晚輩與長輩之間的關係。

  而這位佛子與護法神金剛亥母的關係，卻似是一對眷侶？

  眷侶？！

  卓桑腦海裏驀然劃過一個念頭，想到本宗的樂空雙運修行法，又想及金剛亥母修為精進，聯想到祂眼下為劉邦所做的種種事情，內心忽然升起一絲明悟。

  這兩人，莫非是已經同修過樂空了？

  正因為佛子慧根深重，與他同修樂空之後，護法神才得到了這一絲修為突破的契機？

  卓桑愈發覺得自己猜測可能接近真相。

  對劉邦也生出了一種深深的羨慕情緒。

  這位未來教主，乃是大日宗開宗以來第一位能與護法神樂空雙運的人呐……

  “大上師，抱元守一，謹守心神。”

  卓桑正在思潮翻騰，忽然聽到劉邦冷冷清清的聲音。

  他立時回過神來，更是敬服地向劉邦微微垂首，旋即收束心神，謹守靈台方寸，隨後就聽到劉邦又道：“請放開自性，諸般護法威能，我將以所創**投寄你之元神本源，窺察你道鬼侵蝕的真實情況。”

  先前卓桑對劉邦所創法門不以為然。

  但眼下既知其與金剛亥母已經有了那種關係，也不禁對劉邦所創法門生出一絲好奇，聞言便放開了層層護法。

  劉邦周身漫溢無量光明，映照到卓桑之身。

  卓桑身形在這光明漫溢之下，迅速化作灰白之色，變作虹光凝聚的人形，死寂神元蟄伏於虹光人形之內，隨著神元流轉周身，周身一層層護法自性，氣兵封禁紛紛解開。

  無量光明所照之處，劉邦便看到了卓桑的元神。

  骷髏男尊元神在內，骷髏女尊元神在冥冥之中，圍繞男尊元神盤旋。

  兩者之間，生出種種裂痕，道鬼的詭異氣息從那裂痕裏滲透而出，逐漸包裹住時而歸一，時而分離的兩道元神。

  二元神之外，一層層光膜次第朝外。

  共有四層。

  此四層光膜，代表著卓桑門下的幾個弟子。

  其中一層光膜黯淡失色，昭示著卓桑的這位弟子已經命絕。

  劉邦悄悄分出一縷浩然正氣，投入那黯淡光膜之內，窺見了一片空茫，在那空茫之中另有兩道門戶。

  他的浩然正氣再度分化，投入兩道門戶裏。

  赫然看到肉山修行者、黑豺道人正各自抱著一個女子‘樂空雙運’。

  這兩個修行者劉邦並不陌生。

  當時達悟欲取金元胎卵，還請了此二人助拳，最終在元氏二女圍殺之下，三人聯手逃脫。

  卻是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二人竟成了達悟的弟子？

  劉邦心念波動之間，已然收束浩然正氣，脫離那一重光膜，他周身散發的光芒逐漸浸潤，浸透了卓桑周身，越過其放開的重重護法防禦，漸漸與其元神接觸。

  與之元神甫一接觸，那四重光膜首先震蕩開來。

  內中一個個卓桑門下子弟的念頭如潮水般湧入劉邦心神之間，又被劉邦紛紛壓下。

  大日宗的水火灌頂，便是要將自己門下的徒子徒孫統統轉為自己的儲備精元庫，一旦自身遭遇絕大危機，瀕臨精元衰敗而亡，就可以直接掠奪弟子的精元，為己所用。

  徒眾們就是上師的奴隸，予取予奪，莫敢不從。

  上師若修行出了岔子，亦可以轉移自性元神到徒眾身上，鳩占鵲巢。

  不過卓桑所受侵蝕，乃是直接依附於元神層麵的道鬼侵蝕。

  他卻是無法轉移元神到徒弟身上，不然也不會那麽垂涎佘山大教裏可能存在的先天元靈。

  經無量光芒一照，卓桑元神之上依附的道鬼侵蝕登時掙紮反抗起來。

  演化作一張張哀切的人麵，悉數攻擊向劉邦的浩然正氣！

  “我們已經給他為奴為婢許多年了……”

  “放我們自由！”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般惡貫滿盈之輩，也值得你出手相救嗎……”

  一聲聲拷問直擊劉邦靈魂。

  透過那一張張女子麵孔，劉邦仿佛看到了卓桑曾經是如何殘虐供自己修行的明妃，被他當場抽盡精元的一個個女子屍首壘成高山一般擺在自己眼前，漸漸遮蔽住了自己的視線。

  劉邦對大日宗頗為了解。

  自知這等宗門，每一個修成法王的人背後，都有數不清的明妃屍首。

  數不清的凡人耗盡心血供奉。

  才能成就出一尊法王。

  他本有力量可以直接化解去卓桑的道鬼侵蝕，眼下卻隻是收束侵蝕，暫時以浩然正道演化烙印，替其鎮壓住。

  一旦其上的浩然正氣被消磨幹淨，道鬼必然將以更快速度侵蝕卓桑自身。

  種下烙印的同時，劉邦周身大放光明。

  無盡浩然正氣紛紛湧入四層光膜，投寄入卓桑座下無數徒眾的體內，紮根下來。

  “成了！道鬼侵蝕已經被暫時壓製！”

  劉邦說了一聲，旋即收束自身浩然正氣，無盡白光紛紛投入體內。

  不多時，他又變作平平無奇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