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石磨盤村百姓們從沉睡中蘇醒。

  朦朧灰霧籠罩的村街小巷之間逐漸有了人煙。

  “這幾天灰霧都沒那麽濃了啊，是吧？”

  “是啊，灰霧潮應該要過去了吧……”

  兩個農人背著鋤頭，從劉邦院牆外路過，他們的聲音從外界傳進了正在柴房的劉邦耳朵裏。

  劉邦默然不語，看著李小蘭炒菜。

  鍋裏燒著四隻豬腳，現下已到了收汁的時候。

  看著紅燒汁在大火鼓沸下變作蒸汽，逐漸收縮減少，劉邦忽然覺得有些奇妙。

  關白河叔侄這幾十年的布置，與土地做紅燒豬蹄這件事竟甚為相似。

  村長如今已到了大火收汁，盛菜裝盤的時候。

  估計他本人亦對‘菜肴成品’很是期待。

  隻是焉能想到，在他成菜之前，自己往鍋子裏丟了整整一大把的鹽？

  菜是沒法吃了……

  “師父，你下次要放調料，先問我一下啊！

  怎麽就會想要放一把鹽進去啊？”李小蘭轉過臉，紅紅的俏臉上還有幾分氣惱，白了劉邦一眼，“還好剛才隻是在焯水，不然現在這四隻豬蹄就隻能當鹹菜吃了！”

  “給大黑它們吃也是可以的。”劉邦麵不改色，還要為自己爭辯。

  “大黑它們也不吃這麽鹹的東西！”

  “……”

  劉邦背著手，默默退出了廚房，開始擺放桌椅板凳。

  做菜就如煉丹一般。

  煉丹都那樣簡單，做菜又豈是什麽困難事？

  自己這次之所以沒能成功，實因四隻豬蹄太少了，承受不住那一把鹽的分量。

  假若是十餘隻豬蹄，一把鹽想是剛剛好了。

  把燒好的菜肴端上桌子，為劉邦盛好米飯，李小蘭與他分兩側落座。

  米飯裏，澤元麥已極稀少。

  自關方的事了之後又幾日過去，劉邦一直未去飛熊那邊。

  若是飛熊出事，以元神烙印其性靈的自己亦會有所感應。

  現下自己全無所覺，想來飛熊過得也極舒坦。

  不過，如今澤元麥、精元丹都相繼告罄，今夜自己不得不出村一趟，去看看飛熊那邊的情況如何。

  “師父，你今天不用巡防，可以在家休息，準備幹什麽呀？”李小蘭捧著小碗，眼睛眯成了月牙，巴巴得看著劉邦，開口問道。

  劉邦夾起半塊豬蹄放進碗裏，頭也不抬：“難得空閑，便要在修行課業上多用功一些。”

  說著，他抬首嚴肅地看向李小蘭：“你也不能懈怠了，如今可有參悟風雷真意，出手有風雷相助？

  照之境時，風雷真意尚還弱小，於攻伐一道上於主人幫助稍小。

  但到了元之境，便能以氣血精元結成一把風雷秘劍，環繞周身七尺之地，飛縱奔騰，鋒銳異常，且具備風雷之力，能克邪祟，於你幫助頗大。

  你莫要怠慢了這個法門。”

  “我知道啦。”李小蘭嘟了嘟嘴，有些不高興，但她隨後轉了轉眼珠，又喜笑顏開，“師父，今天村上有集呀，很熱鬧呢，我們去看一看好不好？”

  劉邦搖了搖頭，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絕：“都是人，又有什麽好看？”

  一個與外界隔絕的村落的集會，又能出什麽稀罕東西？

  還不如自己在家好好修煉。

  如今，自身的玉照琉璃紫筋髓已近大成，然而體魄增壯還未到極限。

  浩然正氣連番提升體魄體質，如今自己能將體魄修煉到哪個層次，卻是難以捉摸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整理自身，把玉照琉璃紫筋髓煉至圓滿，晉入下一個層次！

  李小蘭知曉跟自己師父是什麽性情，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哪怕自己軟磨硬泡，他已經拒絕，便不大會改變主意。

  除非能拋出一個東西，能吸引得他放棄原本的想法。

  她有些喪氣。

  邦哥近乎無欲無求，有什麽東西能吸引到他？

  盡管如此，李小蘭還是忍不住念叨，軟磨硬泡：“集市上也不全是人呀。

  各家各戶都會在這一天把家裏存下來的東西，拿到集上兌換；

  還有好些村民顯露從前輕易不外露的手藝，變戲法的、捏糖人的可多了！

  還有，還有說書講古的……”

  李小蘭越說越說不下去。

  連帶這個集會在她眼裏也索然無味起來。

  對麵的劉邦抬首看了徒弟幾眼，念頭浮動：徒弟從前應該是不會這麽活潑的，縱然趕上集會，大多也隻敢呆在家裏，看著別人嬉鬧，自己並不敢出去閑逛。

  如今修煉了雲煙柔拳，有了底氣，便也對從前從未體驗過的東西生出了期待感。

  恰如身懷利刃，殺心自起。

  掌握力量便是這種感覺。

  既然如此，逛集會也不是什麽大事，索性答應她一回。

  “你說集會上有人說書講古？”劉邦忽然開口向低下頭的李小蘭問道。

  “啊！”李小蘭猛然抬頭，眼神驚喜地看著劉邦，“是！有兩三個說書講古的！”

  劉邦聞言‘嗯’了一聲，接著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去看看好了。

  這裏消息閉塞，也不知外界情況。

  說不定能從那些說書講古的人嘴裏，偶然打聽到一點外界的消息。”

  “好！”李小蘭甜笑應聲。

  ……

  石磨盤村的集會就設在石頭堡周邊。

  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平日裏死氣沉沉的村莊，在今天開始煥發生機。

  賣布匹的、賣牲口的、賣糧食菜蔬的等等在街道上依次排開，任人挑選，牲畜糞便的氣味，混合著街麵上一些攤子販賣的食物味道，一齊往人鼻孔裏鑽。

  李小蘭一雙杏目閃著亮光，似乎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世界，打量著四周，不時在一個攤位前停留，挑挑揀揀，卻也不買什麽東西，看過之後便嬉笑著離開。

  在她身畔，劉邦默默跟著。

  看到這些攤位，亦讓他有了一些別的聯想。

  有些攤位販賣兵器，那些兵器大都已鏽跡斑斑，不堪用了，但觀其形製，卻是以專門的手法成批量打造；

  有些攤位則出售‘武功秘籍’，攤子上多擺著幾本薄冊，裏麵畫著幾個小人伸臂打拳的動作，攤主隻準人翻開二三頁，想再往下看便要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