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

  黑紗裙女子口中發出與其樣貌不匹配的陰森聲音。

  關興龍額頭緊貼著地，根本不敢看女子的樣貌，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連連叩首。

  砰！

  他的腦袋重重磕在地上，似乎不覺得疼。

  一道道血氣從他腦後升起，衝入五座靈墓裏。

  緊跟著，五座靈墓中傳來‘咚咚’聲，像是裏麵躺著的人耐不住寂寞，要爬出來了一般。

  在這般響動中，第一座靈墓忽然從中間分裂開。

  滾滾陰煞黑煙裏，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童子從靈墓中爬了出來！

  “啊——嘶！”‘童子’臉色慘白，麵目猙獰，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直撲向關白河。

  關白河聽到動靜，閉著眼睛不斷磕頭：“堂哥，幫幫叔父吧，幫幫叔父吧……”

  他嚇得涕淚橫流，配合著哀求的語氣，倒也顯得情真意切。

  但打動那‘童子’的並非關興龍的哀求，而是自關興龍腦後飛來的血氣。

  ‘童子’將血氣一口吞下，神色又複親善天真起來，兩腮上浮現的腮紅，為‘他’更添了幾分活潑俏皮。

  ‘他’翹起嘴角，嘻笑著走向選定做第六座靈墓的位置，一雙稚嫩的小手猛地插進了堅硬的土石裏，搬出一塊塊石頭！

  “嘻嘻嘻……”

  “嘻嘻嘻……”

  笑聲在這座祠堂裏回蕩不休。

  不一會兒，第二座靈墓也跟著裂開……

  童子、青年、中年、老人。

  男人、女人。

  一道道身影相繼從一座座靈墓裏爬出來。

  它們無一例外地在爬出來之後，便發出嘶吼。

  隨著關興龍上供給它們血氣，一個個便複慈眉善目，笑鬧著去挖掘靈墓了。

  這些身影裏，有與李小蘭樣貌頗有三四分像的中年男人，有龍虎豹三兄弟及其母親。

  每一道身影，關興龍都能準確地給出稱呼。

  他稱第一座靈墓裏的童子為堂哥，稱與李小蘭樣貌相似的中年男人為李叔，稱龍虎豹三兄弟為兄弟……

  一塊塊石塊被這些身影翻掘而出，又在關興龍連連磕頭請求之下，將石塊打碎成泥。

  不多時，一個墓坑便被挖了出來。

  又有身影把張千夫婦的屍首填進墳塚裏。

  諸身影口中各吐出一道黑氣，落入張千夫婦的屍首內，最後，它們‘幫忙’填上了泥土，壘起了墳包，各自退回自己的墓穴。

  黑紗裙的女子在這個過程裏，體態樣貌漸漸變化。

  隨著一陣黑煙飄過，她又變成了那個塗著腮紅、抹著朱唇的‘關白河’！

  他掃了關白河一眼，看到其體內將近衰竭的血氣，陰森森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身影隱入虛無。

  關白河感應到‘他’離去，長吐一口氣，抬起頭，臉色煞白！

  ……

  “聽人說，張霸日常就住在這石頭堡裏？”

  劉邦與關誠行走在石頭堡內，後者不時為他介紹幾句石頭堡裏的一些設施，以及哪些區域是必須要巡防，哪些區域則不能靠近。

  聽到他之所言，關誠愣了愣，心裏冷笑一聲，麵色仍然春風和煦：“是，大約三四年前，張霸還在夜巡隊，有次外巡之時遭了邪祟。

  後來還是關隊長命人將他救了回來。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住在石頭堡裏了。”

  這個癟三在石頭堡裏轉了一圈，必然是也起了想在此中居住的心思。

  嗬嗬。

  你能有張霸隊副那樣的福緣？

  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劉邦點了點頭，神色淡淡。

  之所以詢問張霸，是因為他看出了張霸的照之境修為頗為正統，不似關興龍以及關白河的功法能修煉而成。

  因此想知道此人的來曆。

  聽這個關誠所言，張霸幾年前夜巡時遭了邪祟，後被關興龍所救，之後就一心奉關興龍為主了。

  在張霸被救之前，一定發生了某些事情。

  此張霸，或許非是從前的張霸。

  外麵常有人說，張霸被關興龍救下之後，自覺攀上了高枝，對生養自己的父母也漠不關心起來，就算父母主動來石頭堡尋他，他也拒門不見，甚至將父母罵走。

  幾年時間裏，隻回家過一趟。

  就那一趟，還與自己的老爹大吵了一架。

  與從前相比，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一般。

  劉邦傾向於從前的張霸已被人頂替。

  世間有許多奇妙丹藥，有好些藥丸都能讓人改換麵部骨骼肌肉，讓人形貌徹底改變成另一個人。

  如此改變得來的樣貌，即便是運轉元神可看不透其本真。

  ‘張霸’或許就是服用了這一類丹藥，讓自己得以徹底融入石磨盤村，不會被關白河叔侄所猜疑。

  “這便是煉造燈火丹所需的炎心草。”走近一片被木圍牆圍起來的田地，關誠指著已高出圍牆的那一根根頂著金黃色穗子的草藥，對劉邦說道，“石頭堡東南西北四個角皆種植有炎心草。

  除了東區那塊地方因為豢養著靈犬，幹係重大，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之外，剩餘三塊種植炎心草的區域，咱們都得每日勤來查看。”

  關誠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劉邦，想看對方臉上露出如自己所願的吃驚之色。

  然而他扭頭來看劉邦，卻見劉邦隻是眉毛微動，隨後就沒了其他表示。

  靠近此間，雜蕪陽氣更濃鬱了許多。

  劉邦心中微動，覺得可以把火工帶來，也不必令它采摘炎心草，惹人注目。隻消潛入地下，從這些草藥的根係處掠取陽氣，積攢起來。

  到回去之後，自己取陽氣煉幾顆正陽丹就頗不錯。

  這主意不錯，午飯回家時就帶上火工。

  劉邦可以直接以符咒將火工召來，但這個上午關誠應該會一直跟著自己，抖開符咒必然引起關誠注目。

  不如正午回家用飯時把火工帶過來。

  “前麵是豬場。”走過炎心草田，關誠指了指前麵那座被石牆圍起來的建築，淡淡道，“你進了石頭堡內巡防，往後每月皆能領十斤豬肉，二斤牛肉。”

  “這倒不錯。

  石頭堡裏倒是各種東西皆有，似乎連酒坊都有一座？”劉邦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一個月後會是什麽光景。

  自己可有機會吃到這裏的豬肉？

  “那是自然。不然外麵那些人也不會削尖了腦袋往石頭堡裏擠。”關誠傲然一笑，瞥了劉邦一眼，“不過，酒壚裏產出的酒，就隻有張隊副那個層次的人物才能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