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仙不問
作者:可能是閑的      更新:2021-07-22 13:53      字數:7499
  念成知權魔劍危害,不敢大意,要從範燁之語,遵古月仙柳泫的教誨,速去封劍。權魔劍劍魂現在盧龍堡,自己委實不可脫身再往南陲。可是,那孤身柔弱的熠兒……她貴為北境公主,即使李翀權心橫欲,對於婉熠,卻還是放在心上。整個北境都將此事視為第一要務,定會派高手前去救援。隻希望她能處處化險為夷,平安到南陲北營軍陣之中。

  ??念成獨自對著殘垣歎氣,這才略微覺得疲憊。方才與那顓孫白大輸真元,自是動用了不少內力,當下便尋坐調息,閉目養神。

  ??破廟之中,顓孫白與女兒顓孫淩越相談間,互相告知了這些年的情況,和當下事的狀態。淩越將母親被那巫鹹術惡流黑袍骷所害之事告知了顓孫白,又將自己如何與羅念成相識,一同到過蓬萊見仙之事都將與顓孫白聽了;顓孫白也將淩越祖母早已不在人世,自己又因何被羅家兄弟誤會解釋給淩越。二人自是越說越苦,越說越悲。

  ??顓孫白聽聞妻子亡故,心似八瓣裂開。自己曾為護巫鹹一國而為李翀做事,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妻兒都沒能保護好。悲戚之時,卻又深深感念羅念成幫助淩越打退了黑袍骷,又助淩越來虎牢救他。曾經之事皆是誤會,化幹戈為玉帛便是再好不過。隻是淩越道念成以冰火掌滅了黑袍骷,顓孫白卻隱隱擔憂。與那巫鹹惡流交手之時,念成應當隻是未得仙人點播前的程度,在他看來,難殺黑袍骷。隻是當下沒有多問,隻要女兒平安,他已心滿意足。

  ??淩越知祖母亡故,也是悲慟。心中更是憤懣燃燒。“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那惡賊,為祖母報仇!”淩越身體已經恢複大半,父女難得團聚,卻又經曆了這許多令人斷腸之事。一切的緣由,皆是北境惡賊李翀所起,不殺李翀,難平此恨。

  ??此刻的顓孫白卻顯得異常平靜。他較之入虎牢之前,隻經過了不足一年時日,卻似蒼老了十載。他濃密的黑發黑須已不再顯得精神,這些日,他也添了白發,白了須眉。他靜靜望著自己的女兒,心中卻沒有像她那股仇恨的怒火,他心中是止水,還是死水?他看著淩越因失去親人而痛哭,因李翀的惡行而盛怒,誓要殺他報仇,但顓孫白此刻,卻隻想帶著女兒回去。

  ??“越兒,我們回巫鹹吧”顓孫白聲音低沉,又透露著一絲絲蒼涼。淩越聞此言驚訝不已,在李翀手中所受的折磨,早該讓父親恨透這個惡賊,為何要在此時報仇雪恨的關鍵之時選擇退縮。父親為何要這麽說,祖母之仇,陷害之恨,這些都要拋下不顧,而去轉回巫鹹嗎?淩越無法相信這話自顓孫白之口說出,隻是怔怔地望著父親,幾度張口,終於說出:“什……什麽?”

  ??淩越覺得一定是父親還有別的打算,或者是要回巫鹹,做足準備,再向李翀尋仇。她又確認一遍:“您說什麽?”

  ??顓孫白依舊是一臉的平靜,他轉而鎖緊了那斑白長眉,拍拍淩越的肩頭:“我們回去吧,回到巫鹹,再也不參與這恩怨爭鬥。”

  ??顓孫白清楚,李翀幾次上神止峰血祭權魔劍,為得就是得到魔劍的力量,他暗中練著一套“煉魔指”功夫,其身懷權魔高法早已深不可測。當時大戰,自己以上古巫鹹術絕式歸元咒對上他,卻落得慘敗,被囚在了虎牢之中。他不想重蹈覆轍,他明白他絕不是李翀的對手,即使再算上淩越,勝算還是零。此仇不共戴天,隻是,他唯一的牽掛就是淩越,他再也不能讓孩兒涉險。如此,倒不如回了巫鹹,將這些前生往事一筆銷了,即便痛苦,卻不會再添悔恨。

  ??淩越自然不能明白,她便是父親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牽掛。她定要為親人報仇雪恨,才不會去計較要付出什麽代價。年輕人的世界裏,最大的代價,恐怕卻不是由自己承受的。

  ??“為什麽?我們難道不該殺了那為非作歹的李翀,教他為所犯惡行付出代價?”淩越起身,她不能理解父親的話,要問個清楚。“李翀集食權魔劍劍氣,煉魔指大成,當世無有幾人是他的敵手,你我報不得此仇……”顓孫白無奈歎息,他恨自己能為不夠,奈何不得李翀惡賊。

  ??“我不怕。我不管他練成了什麽功夫,我都要為祖母、為爹爹所受之苦討一個公道。李翀因祭劍而召來了魔物,害了念成一門,魔種若再出世,將會有更多無辜的人遭殃。爹,李翀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並非隻有你我二人與他為敵。”淩越積極勸說,勢必不會輕易放過李翀。

  ??“即便如此,恐怕還是……”顓孫白不想女兒涉險,隻求她平安,不再生禍端。隻是她這一心執念,自己卻無可奈何。

  ??“恐怕什麽?”念成入了廟中,朝著二人走來。“淩越說得不錯,李翀惡賊的陰謀遲早會公之於眾,他是天下要討伐的惡人,任他法力再高,也不能和正道抗衡。如果邪魔因其勢力為禍人間,那這世上便無一刻安穩。範燁曾說過,即使是身處魔道的冥魔之子破,也不甘於生存在殘忍和冷酷的生殺之界,破魔道而出,何況我堂堂靈界人道。”

  ??淩越方才還因與父親意見不和深陷苦惱,此刻聽得念成相助,心中自喜。顓孫白望著這少年,隻覺他狂妄無知。念成繼續道:“國師,李翀為權魔劍蒙蔽心神,已有多久,他又所煉何功,你都講與我聽了。你雖是被逼,卻又何嚐不是助他開劍之人,大敵當前,又怎能退縮?”

  ??顓孫白自知,他確是助李翀血祭權魔劍之因,自己難逃其咎。思前想後,卻無推脫之由。他將這些年同李翀祭祀權魔劍的次數、細節,還有那虎牢中死士命獻魔劍等事都同他將了。又把當日“煉魔指”挫敗歸元咒的功夫都說給念成聽。

  ??念成道:“此行若去封劍,或者還要借助國師之力開陣,當時候萬望您不要推脫。事關天下蒼生,望您三思。”

  ??顓孫白沉沉點頭,一股長氣自鼻而出。淩越見念成說服了爹爹,心中滿意,給念成個眼色。

  ??“國師身上之傷尚未痊愈,還需好生調養。以備日後之戰。我方才見了國師手起巫愈之術,比之淩越強了十倍……”

  ??淩越轉溫而怒視:“你說什麽啊!”念成繼續道:“照國師所說,李翀修為已不可小覷,今後大戰,我們勢必要做好準備。你還得跟著國師好好修煉上古巫鹹大法,我們才多一份勝算。”

  ??淩越雖然心中氣惱,可聽他這麽說,卻是有理。自己的巫鹹術全憑自悟修習,這些年來,也沒個人點撥指正,難以進步。如今爹爹正在身邊,是再好不過的導師了。

  ??“既然如此,我們該怎麽做?”顓孫白稍稍放鬆了回轉巫鹹國的想法,也要參與到討伐李翀的事中,情理之上,都難獨善其身。

  ??“您身上之傷還未痊愈,卯龍釘之苦損耗了太多真元,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念成於地上踱步,思慮著什麽。忽而開口又道“您可攜淩越同去洛神莊,安心養傷,在此期間,也好教授她上古巫鹹大術,待到時機成熟,需要你們幫助的時候,我就會來通知。”

  ??“如此甚好!”淩越叫道。隻是比起父親要回轉巫鹹,此時的任何其他決定,似乎都是好的。她可照顧爹爹養傷,洛神莊又是農村熟悉之地,安排順手,再借此機會,提升自己的巫鹹術。

  ??“爹,您覺得呢?”淩越、念成一齊看向顓孫白,他深凝的雙眼靜了許久,終於點頭道:“隻好如此了。”

  ??淩越大喜,抱起顓孫白手臂,“太好了,我們這就去養傷,待我功成之後,再尋李翀算賬!”

  ??念成、淩越、顓孫白三人一齊出了廟去,破廟之外,念成縱身上了廟頂,將手放在口邊,繼而出一聲長嘯。聲音淩冽更勝從前,鳴聲傳響之際,欽丕自北麵而來。

  ??“淩越,你同國師乘欽丕前往洛神莊,它自會帶你二人前去,免得一路上奔波,又創傷口。你們到了洛神,便好生休息養傷。洛神地僻,無人侵擾,你們可以放心避著。”

  ??念成喚來欽丕在身邊,欽丕翅護念成,親昵無比。念成在它耳邊幾句,便叫二人去欽丕背上。

  ??“那你呢?”淩越扶顓孫白上欽丕寬背,問念成道。

  ??“我要隨孫赫前往盧龍堡,查探隨侯珠的下落。你帶國師好好養傷,不必掛念。”念成此刻已不顯稚嫩,或許他早已脫胎換骨,隻是自己尚不發覺。

  ??“誰會掛念你啊,走了!”淩越白一眼念成,就要馭欽丕前往洛神莊。

  ??“羅將軍保重!”顓孫白心中起伏,他不知是否該相信這個少年,隻是他身上的自信和果敢,與那日將茶一飲而盡,揚長而去的羅什一般無二。這對父子,均是這樣豪氣縱橫。

  ??念成拱手回禮:“國師保重!”

  ??孫乾霸相府殺宴過後,眾人散去,羅伏雲被押入牢中,念成淩越救出顓孫白不見了蹤跡,方通臂也離開回了住所休息。

  ??這天夜裏,方通臂轉入宮中,徑自一人,借著黑夜匆匆而行。宮中守衛巡見了他,見是朝中名將,也不過問去處,隻是施禮。方通臂進宮,實是要與宮中一叫做風玲的宮女幽會。這方通臂雖為名將,但身旁卻無紅顏作伴。當時正值李翀籌備祭祀權魔劍,在朝中大禮宴典上,這女子腳下欠穩,曾將酒撒到方通臂身上。方通臂登時大怒,抬眼看時,卻見女子俊秀生澀,教他一見傾心。自那以後,方通臂便開始和這名叫做風玲的宮女有了來往。

  ??南陲戰事繁忙,好容易回來一趟,怎能錯過如此的良機。方通臂有心娶了這風玲姑娘,隻是二人身份天差地別,風玲百般推辭。說方通臂毫無顧慮,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他身為朝中名將,卻偏偏看上一個丫鬟,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可方通臂隻是拘束於曆來的規矩世俗,並不是把自己的名號和這事扯上關係,他已經做了很多準備,要在平了南蠻之後,就把風玲明媒正娶帶到身邊。

  ??方通臂心中欣喜,想到風玲,腳下更有勁兒了,快步朝著她的住所而去。

  ??郎情妾意,男歡女愛,本是人之常情,隻是方通臂自己也不知,為何要躲躲閃閃,選這夜中會麵,又無法說服自己,將二人之事拿上堂來講。那風玲更是如此,她感恩方通臂能看得上她,但她卻覺得如此百般不妥,她恐累了將軍名聲,更是顯得隱秘,從來都隻將這份喜悅埋在心底,不敢向外人透漏半點。

  ??轉過回廊亭角,方通臂終於到了一處小屋。這風玲其實正是毓姄的丫鬟,她身隨太子妃,比起那撲通的宮女自是高了一等,隻是在和方通臂這件事上,她卻無論如何都自信不起來。

  ??方通臂迅速環顧,見四下無人,貼近門去,輕扣到:“風玲,風玲開門來,是我。”

  ??屋內那女子吃了一驚,卻又轉為欣喜,喜上心頭卻不掛在臉上。他二人於那日的孫乾霸殺宴上已經見過。風玲便是毓姄所帶的貼身丫鬟,那日宴上,方通臂與孫赫等人在她之後方到。來時卻見得方通臂身負傷痕,正是那日給念成所敗。

  ??二人於宴上曾對視,卻是有話難說出口。風玲知方通臂回轉,便盼著將軍能來見她一麵,她也就知足了。隻是沒想到此刻,那人就在屋外。

  ??風玲點了燈,貼了門,朝著方通臂走去。二人一門之隔,風玲確認那人的身份:“誰?”

  ??“是我。”門外那聲音被她聽得清楚。不錯,正是方將軍的聲音。風玲砰心亂跳,急忙回身瞅了瞅銅鏡中的自己,又整整衣衫,把那燈置於壁上。前去開門。

  ??開門而見的,正是方通臂。

  ??方通臂搶身入門去,身法迅捷,隨即回身扣上了屋門。他轉身,低頭與風玲對視。

  ??“玲兒。”方通臂一雙大手搭在女子柔緩的肩上,隨後將她緊抱在懷中。風玲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她慢慢伸開雙臂,環抱在方通臂腰際。

  ??“將軍,將軍還好嗎?”風玲輕聲問道,音如雨燕喃呢,顯得嬌弱生憐。

  ??“我沒事。隻是近來軍務繁忙,沒有時間來看你。”方通臂一雙摯誠的眼望著目含秋水的風玲,用手去整她耳邊絲發。“你呢,辛不辛苦。”

  ??風玲嘴角微笑,低頭搖頭道:“我好,太子妃對我很好,從不刁難。她心地善良,能服侍她,是我之幸……”

  ??二人依偎著坐在桌邊。暢談了許久。“你道那太子妃心地善良,可她哪兩個兄弟卻不是什麽好人。”方通臂想起擒拿羅氏兄弟不利,自己又受重創,心中不滿。

  ??“羅伏雲、羅念成通敵叛國,犯下了不能饒恕的罪過,希望羅毓姄與此事無關,免得牽連到你。”

  ??“那日孫丞相宴請群臣,是為當眾捉了這二人,羅伏雲伏法,羅念成卻劫走了國師,不知所蹤。就在前日,太子妃宮中湧來一批兵士,將太子府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說是要保護太子妃安全,我看,是孫丞相有意軟禁太子妃。”風玲娓娓而道。

  ??“這麽說,孫丞相已經對太子妃有所提防?”方通臂抓著風玲的手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和叛國賊人有任何粘連。”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你在南陲戰場殺敵,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風玲麵泛微紅。

  ??“待我隨我皇平了南蠻,就像皇上請命,讓你做我夫人。”方通臂眼神堅定,隻是風玲意欲躊躇,神色彷徨,她的顧忌不過是那些瑣碎的小事,可卻是別人大做文章的契子。但她無法反駁,也不願反駁,隻是輕輕點頭。

  ??“你等等,我有好東西給你。”風玲狡黠一笑,轉身去櫃中尋什麽東西。方通臂伸長了脖子看去,隻見風玲懷中抱了一個酒壇,放在了桌上。又擺開杯子,俏聲道:“這酒是那日宴後,孫丞相贈與朝中各位大人的禮酒。太子妃也得了一壇。隻是太子妃要這酒卻無用處,她將這酒贈了我。大家都說,這酒喚作‘仙不問’,是那盧龍堡中‘敵國富’董顯手中的上等好酒。董顯與孫大人素是交好,故贈此酒。你嗜酒如命,可想嚐嚐?”

  ??方通臂心中歡喜,能這樣記掛著他的心性,處處為他著想,他雖是粗人,可也懂得貪戀柔情。方通臂走近風玲,貼在她臉上,一手放在酒壇之上,低身道:“還是你知我。太子妃怎會將酒贈給你?”

  ??“太子妃並不是不飲酒之人,隻是她如今已有身孕。在往日,她也教我陪她共酌,因此她知我飲酒。其實隻是將這壇‘仙不問’先存在我這裏,免得影響到她。不過給你嚐一點,也無不可。”風玲麵帶微笑,靠在方通臂胸前。

  ??方通臂聽著點頭,隻是此事他的心思不再這些話上,他暗咽口水,就去開那壇‘仙不問’。

  ??“‘仙不問’……‘仙不問’……”方通臂開著壇,口中念叨,“為何起個這樣的名字。素聞盧龍堡董顯坐擁這天下奇物,想必這酒,也是極好的!”

  ??“我聽說,這‘仙不問’那是酒仙不敢問的意思,此酒之烈,酒仙尚不敢去試,不知道將軍如何?”

  ??方通臂張合兩瓣嘴唇,興致大起,“哦?酒仙也不敢問?那就讓本將軍來嚐一嚐,這‘仙不問’。”那壇被方通臂開了,開壇之際,隻是一股淡淡酒香直入鼻中,朝著腦中飄去。酒香不烈不濃,隻是淡香,卻不同於方通臂所知酒之醇香。

  ??“此酒倒也不烈!”方通臂深深用鼻吸食這淡香,品鑒道,“怕不是徒有虛名。”方通臂去望壇中‘仙不問’,將壇搬起,往杯中倒酒。

  ??那‘仙不問’便如圓滾珍珠滴滴緊隨,串串而下,稠而黏,斷而續;酒入杯底而不散,斂內香而不烈;看著這滴滴串串而下,方通臂直呼:“好酒!好酒!”眼中便閃著見了堆堆珍珠的光。放回了酒壇,方通臂輕拿起了杯子,微晃端詳。

  ??“董顯不愧叫做‘敵國富’,這等的好酒,我卻從未見過。”方通臂意味深長地望著手中杯酒,沉吟道。

  ??“我在宮中亦不曾見過。”風玲應和道。方通臂看一眼風玲,將杯放在鼻邊細聞。“今日有幸,托你之福,嚐嚐這盧龍堡的佳釀。”方通臂說罷,仰脖而盡。

  ??‘仙不問’入喉極其順滑,似顆顆軟珠粘著喉間滑入腹中,入口竟不辛辣。方通臂正欲奇怪,隻覺從那腹中升騰而起一股酒氣,騰然襲上胸膛。整個前胸炙熱之際,‘仙不問’酒勁已經竄入了他的腦中。方通臂皺眉咧嘴,睜了睜雙眼。

  ??心中大駭:這酒怎能這麽上頭!初覺腹中暖意,酒勁就抵至腦中。

  ??方通臂胸膛炙熱,腦中昏昏。他微微晃晃腦袋,腳下竟又欠穩。他手扶了桌子,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低下身子閉了雙眼,又右手摸一把前額。

  ??“‘仙不問’啊‘仙不問’,方通臂不是仙,果真駕馭不了。”方通臂本事極自傲之人,他能出口誠服,不過是這酒實在力大。他一生嗜酒,好酒也見過,那烈酒也能飲得兩三壇不倒,卻從未醉過。如今這入口一杯‘仙不問’竟是天昏地轉,乾坤倒施。難以穩住身子。

  ??風玲見狀稍有驚色,忙忙上前扶了他坐下:“將軍沒事吧。”方通臂覺得丟臉,可若再要逞強飲上一杯,隻怕要睡到明日正午。他撇嘴點頭道:“‘仙不問’名不虛傳,方通臂服了。此酒入腹即升騰酒勁,乃是上佳之釀。董顯不是浪得虛名,‘仙不問’亦不是。等哪日我方通臂成了仙,再來暢飲這‘仙不問’。”方通臂臉上害臊,可是心中誠服。

  ??風玲也是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麵,方通臂之海量,朝中皆知,他此時一杯雙臉泛紅,口中不清,莫不是真的醉了。風玲又覺神奇,又覺好笑。這‘仙不問’酒香淡雅,何來如此性烈。方通臂此間模樣,她也是不曾見過。隻是不敢再去試這壇酒,忙將酒壇掩了。扶著方通臂靠去床邊歇息。

  ??“將軍好好休息,我不知這‘仙不問’如此性烈,是我疏忽了……”

  ??方通臂依然神迷不清,卻還嚷著:“好酒!好酒!來來來,酒仙再與我滿上,我要同你飲到天明!”再兩句時,卻已經躺在那裏,呼呼大睡過去,竟無知覺。

  ??燈火微光的屋外,窗紙被人開了一口,屋內二人品酒言笑,皆被屋外這黑影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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