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顓孫白痛斥善麵皇
作者:可能是閑的      更新:2020-06-18 10:16      字數:3258
  她被穩穩地送到一個大鐵籠上麵。婉熠借著洞口的光看時,發現自己身處穴中半空的一鐵籠上,她低頭看到籠中展著雙臂,須發淩亂不堪的人,盡管已是天差地別,婉熠還是認出了他就是國師。

  方才正是國師施上古巫術結靈咒引導婉熠安全落下來。“國……國師?”國師雙臂已被人皇用卯龍釘死死釘住,他一動不動,也沒有講話。

  婉熠卻聽得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國師也算看著婉熠長大的人了,他總能從她身上看到自己女兒的影子,他知道人皇的所作所為,可他也知道婉熠生性善良,更不忍心看她受到傷害。剛剛就是國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下了婉熠。他被人皇囚於此處,本已元氣大傷,再加之雙臂被釘死,更是體力不支。婉熠問罷見他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向籠內望著。半晌,國師才斷續地發出蒼涼的聲音:“你怎麽來了此地。”

  “國師,我此來是想向您討問一件事。神峰之事,到底是不是你的主意?”

  “天下人都信你父皇仁德厚愛,你又何苦來問我,你心中不該早有了答案嗎”國師劇烈地抖動著身子咳起來。雙肩震動得卯龍釘刺得更痛起來。

  “可我,”婉熠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她心中總是隱隱約約蒙著一層迷霾揮之不盡,讓她無法相信看見的真相的霾。

  “那你為何要祭拜魔劍,致使魔種親臨,屠害生靈,挑起禍端!還害死了念成一門百餘人性命。”

  “我不想你被蒙在鼓裏,但我知道你不會信我。”國師欲言欲止,終還是說出了真相。“我早年被你父皇要挾至此,為他上山施咒,壓著那劍魔氣,他欲借此法除了心腹大患,也就是蠻族。我替他做事,還要背負這種罵名。我如今有口難辯,你父已被那魔劍侵蝕了心智,願你能勸他早日放下權欲。”

  婉熠知道她聽到了真相,但那也是她最怕聽到的。她非常矛盾,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她苦苦求來的真相。父皇的野心她比誰都感受得真切,從小就如此。但他是個和藹的父親,可同時他又是要給天下太平的君王。他的麵前,敵人的存在就會造成威脅,不管有何種可能,讓他們徹底消失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知道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更甚者,他隻是想統治更廣的疆域,她不敢去猜父親的內心,她很怕知道真相後沒有能力去挽回,就像現在一樣。她不能接受父親就是屠害羅家一門的凶手,不能接受他的野心撕碎了他的仁愛。婉熠不知道自己此行是為了什麽,為了知道一個永遠都不願知道的秘密?但她又很確定地知道,她總要麵對這一切,麵對那個男孩對自己父親的怨恨。

  婉熠沒有作聲,隻是眼角噙不住淚珠,滾落下來。“不,不是那樣的。”她聲音低得自己都聽不清楚,如果有人封上了洞口,讓這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她自己,她會覺得那是最好的歸宿。

  毓姄見獄卒吃酒正在興頭,擔心婉熠那邊有什麽意外,便悄悄去後山腰查看情況。來時隻見樹上繩索,不見婉熠蹤影,她順著繩索找到了洞穴所在,循著裏麵望去,隻覺穴深難測。

  她朝著洞裏輕聲叫著婉熠,洞內空明而有回音,婉熠聽到了她的聲音,方才回過神來。仍舊難掩悲痛,“我尚不能救您出來,待我出去會向太子妃言明,試著救您出來。”婉熠說完依靠著繩索攀援下扯,毓姄見繩索繃緊,知道是婉熠在洞內,於是在外幫忙,二人合力婉熠才逃出虎牢。

  毓姄見婉熠神色黯淡,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眼下來不及多問,得先從險境脫身,便和婉熠繞行,兩人回了宮裏。到了宮裏,婉熠將國師所說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毓姄,毓姄這才明白婉熠的痛處。

  “熠兒,你不要太傷心了,想必是這魔劍惹來禍端,我們定會查個清楚。你不必多想。”毓姄多方勸導安慰,婉熠才漸漸平複下來。

  越往東飛,欽丕翅下盡是靄靄白霧,霧氣纏繞在山間,侵吞了青山腰際,隻可見隱約翠色,在茫茫白煙之中襯著青幕。山頭擎起一兩棵蒼鬆,似老者般穩重的立在山頭之上,迎著風雲,獨顯蒼勁。

  “好美的景色!”淩越開心地笑道,臉頰露出淺淺的酒窩。

  “在欽丕背上,才有機會領略這樣的風景。”念成洋洋地笑著,拍拍欽丕的絨毛。欽丕在仙霧迷蒙的蒼鬆山頭盤旋著,忽而俯衝直下,一腦袋栽進霧裏,淩越從身後緊緊抱住念成的腰。

  “我抓著你啊,你可別掉下去了。”淩越邊說著將側臉貼在了念成背上。

  念成心裏偷偷樂著,嘴上倒說,“你放手試試,看看誰先掉下去。”淩越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心道:

  我要是真放了手,你小子難道要任我掉落到這激湍之中嗎,我倒要嚇唬他一下。轉念一想,這家夥呆頭呆腦的,萬一真的沒察覺到我鬆手,教我白白送了性命可不美妙……

  淩越當即鬆了鬆手,但她沒有完全放開。念成覺得腰間淩越的手卸了力,連忙抽出一隻手來向後去抓住淩越,“我說說而已,你真敢放手。”

  “哎,你叫我放手啊,現在怎麽反過來問我。”淩越放下心來。

  “你隨我同行,要是有什麽閃失,我怎麽向你爹交待啊!”念成知道她是取鬧,卻還一本正經地解釋。

  “你很怕我爹爹嗎?原來你是怕我爹爹才救我嘍,那我還是跳下去吧。”聽他這麽說,淩越心裏更是不舒服,又抽出手來嚇唬他。

  念成扶穩了她,忙道:“蟲蟻尚且惜命,姑娘年紀輕輕,又生得這般漂亮,就這樣草草跳下去,不是徒增天地中的一件遺憾事嗎。”

  “油腔滑調!”淩越瞪了他一眼,但心裏卻比之前舒服了很多。“雖然你不太會說話,不過呢,這遺憾事,還是少一件算一件。”

  念成苦笑:“對對對,你說得對,你就當是為減少天下的遺憾,好好珍重……”

  二人笑鬧間欽丕又蹬雲直上,前路霧氣漸漸褪去,高山隻間赫然兩座孤峰對立著,山勢陡峻。

  兩峰之間有一長橋,橫跨在萬丈深淵之上,遠眺僅如一線,教人望而生畏。淵下湍急的怒水衝擊著峽石,急流而下,不知所來,不知其終。近崖飛時,見得崖邊一石上刻著三個紅字:“鷹愁澗”

  “哇,這好深的山澗!”淩越家鄉巫鹹,盡是些小丘山嶺,草木低矮,哪裏見過這樣壯闊的山川草木,一路看來已經大開眼界。

  見此兩岸相對峻峰,僅一鐵索橋橫貫其上,澗中白流激石,險要之極。

  “喂,你敢不敢和我過這鷹愁澗?”淩越戳戳念成後背,神氣十足地問他。

  “有何不敢,我還怕它不成?”念成說著,俯身貼到欽丕身上,教它向著山崖飛去。欽丕落在一峰崖頭,將二人放下,自顧飛下這鷹愁澗嬉戲那湍急飛流,自找樂子。

  “哎,”念成想喚回欽丕,可見它已經飛出很遠了。“就這麽走了?萬一這橋年久失修,我們一個不慎,失足跌下山澗,可真沒得活路。”念成咧咧嘴,又是氣惱,又是無奈。

  “怎麽?你怕了不成?”淩越在一旁奚落道。“沒了這欽丕,我看你怎麽你不比方才痛快啊。”說著笑出了聲。

  念成被激得拔腿就要上橋,“我是怕你掉落山崖,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哭著喊著讓我來救你。”他直走略過淩越,徑自向橋上走去。

  “唉你等等我。”淩越從後麵跑著跟來。念成行到橋邊,不禁動動喉結,倒吸一口冷氣。看一眼崖底不見其深,隻聽得怒浪擊石,波濤滾滾,他馬上抬頭,不敢再多望一眼。

  這斷橋少說也有四五百米,雙索尚在,隻是這橋上木板早已腐朽不堪,甚者有殘露之處,念成怕這一腳下去,就收不回身體了。

  說是不怕,手腳哆嗦卻不撒謊。這般險峻的地形,是個人都會怕的吧。眼下欽丕又不在身邊,雖然誇下了海口,可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

  念成顫顫巍巍猶豫時,淩越突然在後麵朝他腰間推了一把,他身子一晃,失了重心,懸空的腳重重落在了橋板之上。

  “你!”念成咬著牙回頭瞪了淩越一眼,雙手立刻抓緊了兩邊的鐵索,腳下長橋更是被這一下震得晃悠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聽著當時就要斷開。

  淩越隻是俏皮地朝他笑笑,還做個鬼臉。

  “你怕什麽?你剛剛的神氣呢?丟進穀裏了嗎?”淩越在崖邊一陣冷嘲熱諷。念成一時語塞,說不出理來。

  她倒是毫無顧忌,一腳就踩上了木橋。上橋前活像個吃飽的麻雀在崖頭嘰嘰喳喳個不停,這一腳到了橋上,才感受到這長橋的恐怖之處,腳下一塊朽木似要脫落,半個人已經懸在了空中。剛一碰橋,立刻晃悠起來,一有風吹草動似要墜下澗去。這才叫個“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淩越心裏一陣涼意,從心頭傳到了腳尖。上了長橋,不自覺望下一瞧,頓時兩腿發軟,腦中一片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