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隻覺身體被掏空。

  他躺在雙人床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

  身側女孩發出規律而均勻的淺淺呼吸聲。

  林燃覺得腰稍微有點酸，整個人癱在床上不想動彈，房間裏都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心髒在劇烈跳動，複刻了一個小時前解鎖新姿勢時的悸動。

  方才昏暗中壓抑難耐的喘息與細碎的液體飛濺聲仿佛還在耳畔縈繞，他能記起女友細嫩白皙的肌膚與自己相觸的感覺。

  林燃抬眼看了一眼時間。

  “我得走了，你……”

  話還沒說完，蘇橙就睜開眼睛，剛剛的劇烈運動讓她整張臉上都浮上了一層胭脂紅，“你就放心的去吧。”

  這一句話給林燃噎住了，他強忍著腰酸轉身掐住了女友柔軟的臉頰，揉捏了好一會兒才下床收拾衛生。

  “下次放假是什麽時候？”蘇橙拽著空調被護住胸口，擋住那上麵的點點旖旎痕跡。

  “……洲際賽前後吧。”林燃也不確定，現在劉青鬆受傷，一切都有了變數。

  把床上衛生收拾好，林燃去浴室衝了個涼，換好一身幹淨衣服回到房間，輕吻一下女友額頭，順帶著還附贈了幾聲叮囑。

  “平時晚上在家別亂開門，睡覺前檢查一下有沒有鎖好……”

  蘇橙回敬了一個吻，笑容中帶了幾分饜足，“我知道。”

  林燃這才放心離開。

  坐上計程車，在差10分鍾到零點時趕回了YM俱樂部基地，打卡上班，邁入訓練室的腳步略微有幾分虛浮。

  除了劉青鬆，其餘隊員都在。

  他們在上海又沒有其他住處，大多數休息時間，這群隊友都是跟在金貢身後蹭海底撈，或者跟著傑克去吃洋房之類的高價位餐館——畢竟全隊除了林燃就屬柴犬賺錢最多，不宰他幾筆心裏都不爽。

  林燃一進訓練室，就聞到空氣裏飄散的一股火鍋味，被空調不斷吹出的冷風禁錮封鎖住，隨著房門打開，傑克和大眉也聞到了新鮮空氣的味道，這一下襯得火鍋味更加濃鬱。

  二人再低頭嗅嗅自己的短袖襯衫，後知後覺跑去各自房間換了身衣服。

  郭皓踩著零點趕到訓練室，身後還跟著狗八和紅米。

  他們臉色有些發僵，看上去心情不算很好。

  三張酷似包青天的大黑臉往訓練室裏一擺，還沉浸在休假歡愉中的YM隊員瞬間就冷靜下來。

  “現在咱們麵臨的最關鍵問題，”郭皓率先開口，“劉青鬆受傷之後，到底要不要從二隊提一個輔助上來？”

  林煒翔心裏一涼。

  他的100%勝率輔助之旅，就要到此為止了嗎？

  “我覺得沒必要，”紅米皺著眉頭，薑成盧將他的話通通翻譯出來，“太麻煩了。”

  狗八也在旁邊附和，“劉青鬆不過缺席兩周時間而已，一共5場常規賽，扛過去就好了。”

  郭皓聳聳肩膀一臉無奈，不想再和教練組爭論這個問題，他們已經吵了一晚上，各執己見就是沒有統一看法。

  大眉聽著他們的話，躁動不安的心髒在胸腔裏上上下下跳個不停。

  太他喵刺激了。

  “咱們二隊一共幾個輔助？”林燃應了經理的話。

  “四個，”郭皓早就準備好資料，將這些青訓輔助的簡曆分發給每一位隊員，“其中有兩個是LDL的輪換，另外兩個剛來沒多久。”

  “謔，這麽多？”小兲發出一聲感慨。

  得益於YM實力與知名度的飛速攀升，次級聯賽的二隊現在人員儲備相當健全。

  目前的各大青訓體係中，公認最受歡迎的俱樂部就是YM。

  絕大多數懷揣著夢想踏上職業道路的高分大師王者，第一站便是來這裏試訓。

  從YM青訓體係中走出了無數個電競明星，也許傑克這種14歲國服前三、出道自帶30W粉絲的天選之子無法複刻，可是從林燃、小兲到已經離開隊伍的小明和寧王，以及下一代的國產頂級中單knight，他們在出道前都沒有其他任何流量基礎。

  從賽文老祖日漸隱退被EDG用來賣情懷之後，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組成了LPL國產明星選手的半壁江山。

  十幾歲的少年，都想著功成名就，堪稱量產電競人才的YM俱樂部自然讓他們心馳神往。

  要是試訓效果良好，甚至有一步升天直接加入YM一隊的可能，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林燃看了一下簡曆，這四個輔助的年齡都在17-18歲之間，不存在無法登上LPL舞台的問題。

  “LDL聯賽的數據看不出來什麽啊，”傑克在旁邊說道，“都是隨便殺，沒什麽參考價值。”

  其餘幾名隊友都同意柴犬的看法，他們都是從次級聯賽裏殺出來的，知道那裏沒什麽含金量。

  外表看上去就聰明的林煒翔也隨波逐流點點頭，而後就蹙眉意識到不對。

  你暗示誰呢？

  次級聯賽隨便殺？

  當年和不高興帶隊俯衝城市英雄爭霸賽的大眉感覺自己受到了針對。

  蒜頭王八身為打野，嗅覺意識相當敏銳，察覺到身旁大眉的異樣，當即拍拍林煒翔的肩膀，“翔哥別懷疑了，傑克就是在暗示你。”

  他原本以為大眉會去找傑克算賬，這樣自己可以坐山觀虎鬥。

  小宎還記得上周揭幕戰之前，林煒翔用一手超鬼刀妹坑掉了自己唾手可得的韓服王者。

  他可記仇了，借刀殺人玩的賊溜。

  林煒翔卻沒有任何反應。

  哦我是豬？當著主教練和經理的麵去揍首發艾迪西？

  小兲見他不上當，心中還暗叫兩聲可惜。

  郭皓也是個老油條，這些年走南闖北到處和資本打交道，論為人處世不知道比這群隊員高到哪裏去了，站在訓練室最中央的他輕而易舉就能看透眾人心事。

  當即選擇敲敲桌子，放大音量，“能不能認真一點啊？”

  “現在商量的問題對我們真的很重要！”

  金貢在旁邊當小透明，根本不說話，還在品味今天晚上的番茄鍋底。

  林燃站了出來，“這樣吧，我和傑克去樓下二隊，看看那四個輔助到底實力怎麽樣，眼見為實嘛。”

  他是隊伍指揮，而柴犬是要和輔助搭檔的ADC，他倆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加我一個！”蒜頭王八舉手，“野輔聯動，挑輔助總不能把我拋下不管吧？”

  最後金貢和林煒翔留在這裏，其餘三人和教練組全都離開房間往樓下二隊訓練室走。

  “燃鍋燃鍋……”林燃聽到身後的聲音，就知道是自家主教練，紅米蹩腳的中文發音非常喜感。

  “怎麽了？”他頓下腳步。

  紅米、狗八和薑成盧三人把他圍住了。

  “待會兒你除非發現那種逆天的好苗子，不然都把經理的建議否了，行嗎？”狗八非常誠懇的提出請求。

  “為什麽？”林燃沒想明白。

  他倒是有這個權力。

  如果是正常的人事變動，郭皓自己就能決定。

  但現在事關戰隊成員，身為YM絕對核心的林燃自然擁有不小的話語權。

  他如今在隊伍裏的地位比李相赫在SKT內的地位還要誇張，沒人會把他當成簡單的電競選手。

  “是這樣，如果提一個新人輔助上來，我們要教的東西實在太多，”狗八愁眉苦臉，“從最基本的兵線、眼位，到團戰應該怎麽打，整個戰術要如何圍繞……”

  “就兩周時間，你覺得有必要嗎？”

  紅米聽完薑成盧的翻譯，也連連點頭。

  從今天收假之後，教練組的兩名成員就穿上了同一條褲子，而經理郭皓明顯是想提拔新人。

  林燃仔細想了想。

  時間確實很倉促，要傳授的內容非常多。

  不是說次級聯賽的輔助就真有那麽差，什麽兵線眼位知識都不明白。

  而是所處的地位不一樣，需求也不一樣。

  普通的LPL隊伍，輔助實力也不用頂尖，勉勉強強能用就好。

  但他們是YM，已經站在世界之巔的隊伍。

  換來一個LPL聯賽平均水平的輔助，明顯會跟不上隊伍節奏，可能花費了時間效果還不好。

  說不定還不如林煒翔——畢竟大眉這兩年一直在跟隊伍的戰術，而且和傑克的對線配合也相當不錯，欠缺的就是輔助位的遊走經驗，以及一定的眼位常識。

  林燃沒吭聲。

  狗八見狀繼續勸道，“不是我和紅米不願意教，隊伍現在真是沒這個條件。”

  “YM沒有專門的輔助教練，全靠我們兩個……”他看了一眼紅米，“精力根本不夠。”

  很多歐美隊伍都有專門的單人位教練，這些職位掛的是助教銜，實際工作就是幫該位置的隊員摳對線期細節。

  例如上路教練，會抓上單在訓練賽以及比賽中的換血、消耗以及兵線處理。

  這些東西主教練能教的有限，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此前都不是英雄聯盟項目的職業選手，紅米這種打過職業的也退役好幾年了，跟不上現在日益發展的技術水平。

  不得不說門檻很高，和主要負責戰術製定和運營思路的主教練不同，助教要教那些韓服高分大師王者怎麽對線，肯定不能找鍵盤俠或者病友來，不然對線真刀真槍練兩次就被抬出俱樂部了。

  這項職務基本都是老一輩電競人退役再就業，重新回到俱樂部裏發光發熱，為年輕小輩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但YM沒有。

  他們是一支從無到有慢慢搭建起來的俱樂部，資曆最老的選手——林燃、小兲和金貢都還在服役，自然當不了助教。

  要是去外麵找，那也不現實。

  特別是輔助位的教練，簡直難於上青天。

  因為人員稀缺。

  不管哪個服務器，輔助專精的玩家都是最少的，從青銅到王者都是這樣。

  就連職業賽場，輔助位的更迭速度也要慢很多，很多年都是那麽幾個老妖怪待在台上，退役的選手並不算多。

  國內老一輩的輔助就兩個，風中追風和孫業尤，一個半退圈一個還在aahph。

  再往後就是平野綾和meiko，這倆人還在賽場上，繼續往後算，那就是史森明和劉青鬆。

  根本找不到人。

  郭皓當時覺得這些助教沒卵用，請人來教林燃怎麽對線？

  怕不是助教能撐過5分鍾就算成功。

  隊員一個個硬實力都非常強勁，沒有請助教的必要。

  他當初想的是把錢全用在刀刃上，花重金買了紅米和狗八的教練組。

  如果不是劉青鬆突然受傷，郭皓的算盤打得確實沒問題。

  誰成想撕破傷口丶的頸椎傷病會突然導致住院？

  現在沒助教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如果提拔新人，紅米和狗八必須親自去教輔助這些對線知識。

  狗八見林燃還沒有說話的打算，連忙繼續補充，“我們平時要監督複盤訓練賽，要跟版本更新，要研究對手……真的已經非常忙了。”

  林燃沉吟兩秒。

  正如狗八所說，YM教練組平時確實很忙，主要還是全年無休賽程拉滿的問題，基本沒有什麽休息時間，給他們再加工作任務確實有點過分。

  “皓哥是怎麽想的？”林燃倒是挺好奇。

  YM其他人已經跑到樓下二隊的訓練室了，傑克還在揮手催促自家中單搞快點。

  林燃一邊往下走一邊聽教練組的回複。

  等他來到二隊訓練室門前時，林燃總算搞明白了經理和狗八紅米之間的爭執始末。

  郭皓已經在為明年做打算了。

  因為YM首發加替補六人的合同將在今年冬季轉會期全部到期成為自由人。

  如果俱樂部想要維持原陣容再衝一年，需要付出的簽字費+工資，有可能接近9位數。

  在俱樂部已經將LPL賽區粉絲收割的七七八八後，按照邊際效益遞減規律，再進行如此大的投入，收益明顯大不如前。

  郭皓就算誠心想留人，這份資金申請報告也很難被寶馬中國批準。

  隊員四散開來，他還得留在這裏繼續奮鬥。

  為明年S9早做打算也很有必要——如果能提拔新人，培養出一個明星選手，那S9的引援就相對來說好做許多，下一代YM也就有了根基。

  這很現實。

  “……先進去看看再說吧。”林燃沒一口答應下來，推門進了訓練室。

  要是真讓他們抽出來一個天才少年，也不能把人家壓在次級聯賽。

  自從寶馬中國注資之後，YM基地經過了一次大規模的裝修，林燃這還是第一次進入二隊的訓練室。

  和寬敞明亮的樓上不同，這裏空間逼仄，總體呈回字型，外圍一排排電腦貼近四麵牆壁，而回字的內圈——也就是房間中心，則是教練和分析師的位置，當然，現在這裏被傑克和小兲他們征用了。

  淩晨時分，訓練賽早已結束，十幾個青訓選手還在這裏打著排位，時不時有人冒出兩句國罵。

  “燃哥你來了？”突然冒出來一個興奮的聲音。

  白家浩那張臉出現在他的視野範圍內。

  “好久不見，”林燃揚起嘴角，“你現在……”

  他語氣停頓。

  “在爭首發！”白家浩幹勁十足，“我現在已經進LDL的輪換了，如果表現再好一點，說不定就能上場！”

  “不錯不錯，繼續努力。”林燃略顯敷衍的鼓勵兩句，白家浩就已經激動的不得了。

  二隊的首發中單看到林燃進來，甚至想掛機來要簽名合影。

  雖然林燃和他們在一棟樓裏，但平時見麵的次數著實不多，此刻看到活蹦亂跳的世一中，自然難掩內心激動。

  “你繼續打，不著急的。”林燃安撫道。

  他自己則跑到傑克和小天身後，兩人正在扒拉青訓輔助的訓練賽錄像，寄希望於從中挑出一個好苗子。

  林燃仔仔細細看了半小時，心裏就已經下了決定。

  郭皓看他表情，心都涼了半截。

  林燃直接把郭皓拉到了訓練室外。

  “我說實話，”他語氣沉穩，“這四個人都不行。”

  郭皓滿臉失望。

  “是因為紅米和狗八……”

  林燃打斷了他，“也不全是。”

  “如果隻是用LPL平均水平來看的話，有一個是合格的，但這明顯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國產輔助的水平確實參差不齊，好輔助實在太少。

  就青訓的四個輔助，天賦還趕不上去年剛提拔上來時的預言家，更別說和劉青鬆史森明這樣的比了。

  “先把眼前的S8打完再說吧，大家勞逸結合養精蓄銳。”

  郭皓點點頭。

  他本來隻是想趁著劉青鬆傷病休息的時候培養新人，也不至於蠢到放棄世界賽。

  林燃都這麽開口了，郭皓也隻能放棄自己的計劃。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後每天吃完晚飯一小時，都有理療師和健身教練來帶著你們鍛煉，把這段時間都空出來。”

  “啊？”剛剛離開二隊訓練室的傑克大驚失色，“你別搞哥們啊！”

  對他這種懶狗，鍛煉是不可能鍛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鍛煉的。

  “劉青鬆這就是前車之鑒，”郭皓笑道，“你要是不想去住院，就老老實實聽話，把自己身體養好了。”

  傑克臉色一變。

  他想起自己被烤鴨折磨到住院的那段日子了。

  林燃聽到郭皓的安排倒是挺開心。

  他巴不得多鍛煉身體，這不光能保護自己的身體，回來還能把蘇橙安排的明明白白。

  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