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別山根據地茅草屋裏火光通亮，方明背手站在十幾號人中間，拉著長掛臉說道：“原本此次完成梅山鎮任務後，軍分區遊擊隊將改編成遊擊團。大家很清楚在梅山鎮戰鬥中，我們犧牲了很多戰士們，隊長王大號同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副隊長黃敏同誌受重傷生命垂危昏迷不醒，經過軍區總部慎重考慮決定，先暫時不改編軍分區遊擊隊為團級編製，大家要是有什麽意見就說說。”

  李二蛋雙手插著衣服袖子，圍站在人群前麵，板著苦瓜臉賭氣囊鰓說道：“方政委，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俺們隊長下落不明，誰還關心遊擊隊改編的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俺們隊長下落。”

  “是啊！弟兄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隊長在哪裏。”

  “方政委，要是軍區總部找不到俺們隊長的下落，俺們弟兄就下山自己去找，就算把梅山鎮鬼子殺絕了，把晉西北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俺們隊長。”

  “你小說的對，不行俺們自己下山去找…”

  方明目光注視著，圍站在一圈遊擊隊幹部，一個個說著說著情緒是越來越激動，此時他才清晰知道，王大號在戰士們心裏有多重要，就好比房梁頂梁柱，王大號就是這支隊伍主心骨。

  “大家都不要吵了，聽我說，我比你們每個人都擔心，王大號同誌的生死，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兵，是從一個血坑裏滾出來的弟兄，一起走過草地，一起躺在雪裏挨餓受凍，經過千難萬苦踩著敵人的屍體，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我多麽希望今天站在這裏是王大號，而不是我方明給大家做思想工作，他是不光是我的兵，也是我並肩作戰的弟兄，我現在和你們一樣痛苦，可是同誌們別忘記了，我們都是革命軍人，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每一名犧牲的戰士都是光榮的，我們為他們感到自豪和驕傲。”

  “王大號同誌下落不明，就算他真的光榮犧牲了，他也回在天上看著你們每一個人，他不希望自己帶出的兵振作不起來，就這樣不堪一擊被打倒下去，他把希望寄托在你們每一個人身上，保家衛國在戰場上英勇奮戰殺敵，完成我們共同那個中國夢，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茅草屋裏圍站在一圈十幾人，聽到方明說出這番話後，一個個都從悲傷痛苦中醒悟過來，齊刷刷大嗓門接連喊道：“俺們明白，俺們不會讓隊長失望的，在戰場上多殺敵人，完成我們共同那個中國夢。”

  方明目光看著眼前戰士們，一個個打起精神再次振作起來，堅定信仰語氣十足聲音洪亮，不停重複喊著完成我們共同那個中國夢，雙眼濕潤心裏說不來的滋味，強忍著淚水沙啞聲說道：“同誌們都是好樣，王大號同誌在天上看到你們奮發圖強，會感到心安的。”

  “方政委，你有什麽任務，就下命令吧，俺們遊擊隊一定保證完成，組織上交代的任務。”

  “好，那我接下來就安排任務，趙胖子同誌從現在開始，有你先代替軍分區遊擊隊長的職務，不能讓這支鋼鐵般的隊伍垮下來，做好戰士們思想工作，你的肩膀很重，一定要完成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

  “方政委你就放心吧，俺一定不會辜負組織上期望，讓戰士們振作起來完成任務。”

  “好…”

  “李二蛋你和寧波同誌，帶領一梯遊擊小隊，護送黃敏同誌去軍區總部醫院救治，路上一定要保護好黃敏同誌安全。”

  “是方政委，俺李二蛋保證把黃敏同誌，安安全全送到軍區總部醫院。”

  “好，一會出去集合隊伍，趁夜下山護送王敏同誌，去軍區總部醫院救治。”

  “是…”

  “鄭浩同誌，你連夜返回鄰水縣城情報聯絡站，盡快通知各情報線上同誌，打聽王大號同誌下落，一有消息就立刻來根據地通知我。”

  “是方政委…”

  “劉二愣同誌你帶一支小分隊，今夜趕去梅山鎮打聽消息，一定要注意隱藏好身份，不讓敵人發現，要是有王大號同誌的消息，就盡快趕回來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張擅自行動，聽明白了嗎？”

  “是方政委，俺劉二愣明白，你就放心吧。”

  “好，其他各遊擊小分隊，守在根據地等待消息。”

  “是…”

  “你們幾個帶隊伍立刻出發，路上小心照顧戰士們，行動中千萬不要粗心大意，都聽明白了嗎？”

  “方政委你放心吧，俺們保證完成任務。”

  “好，我在根據地，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天色不早了都出發吧。”

  “是…”圍在一圈十幾人，齊刷刷回了一聲後，紛紛轉過身走出了屋，各帶領隊伍匆忙下山。

  清晨天色萌萌亮起，王大號緊閉雙眼躺在病床上滿臉汗珠，雙手死死抓著被褥，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梅山鎮作戰中慘烈畫麵，炮火硝煙彈雨橫飛，街巷裏滿地七橫八豎屍體，被碎磚頭瓦片廢墟掩蓋一層，百姓娃娃求救哭聲直回響在耳邊，一名名並肩作戰弟兄倒在他身旁犧牲，炮連長候震國手揮起炮彈，砸向敵人裝甲車大喊道：“王長官快走…”火焰爆射敵人裝甲車燃燒起熊熊大火。

  “老侯，老侯…”

  三營長常夏春模糊血肉身軀，躺在他懷中用最後一口氣說道：“王長官跟你在一起打仗，真娘的痛快…”

  “老常，老常…”

  電報室屋裏，他雙手緊抱著滿臉是血黃敏，耳邊傳來微弱細小聲：“王胖子，如果有下輩子，俺還要做你的婆娘…”痛苦流淚撕心累肺，眼看著黃敏留下遺憾淚水合上眼皮…

  “黃敏是俺對不住你，生前沒有娶你過門，下輩子俺王大號給你當牛做馬，黃敏你等著俺，俺王胖子馬上就來陪你…”雙手端起槍衝了出去，嗖嗖飛射的子彈，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一顆彈頭擊穿他胸口，崩出血花倒在地上，腦海中斷斷續續畫麵記憶，刺激他大腦神經，讓王大號從噩夢中喊叫驚醒…

  “黃敏…”喘著頻繁急躁呼吸睜開雙眼，心髒撲通撲通強有力跳動，他知道這個夢會陪伴他一輩子，永遠都擺脫不掉的噩夢，是他自己放不下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