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號光著膀子躺在木板床上，滿臉直往外冒冷汗珠，腦門上放著灰色濕毛巾，嘴裏斷斷續續不停嘀咕嘮叨著胡話，汪琴低著頭淚珠劃過花裏胡哨臉蛋，吧嗒吧嗒滴落下來，手在清水盆裏來回洗毛巾，一點點擦幹淨王大號黑臉蛋身體上灰土，圍在床旁前站著一圈人，一個個繃著哭喪臉雙眼通紅…

  “黑郎中隊長他咋樣了…”

  寧波手指捏小刀取出子彈頭，縫合上傷口包紮好蓋嚴實被子，拿起手巾擦了擦額頭上汗珠，深深長歎了幾聲…

  “嗯！”

  “娘的黑郎中啞巴了歎啥氣，你到是說話啊！隊長身上傷到底咋樣了。”

  寧波抬起頭左右瞧了幾眼，站在床旁一圈人都愁眉苦臉，瞪大眼珠目光死死頂著自己，接著搖晃腦袋直唉聲歎氣道…

  “隊長傷口很嚴重出現感染症狀，俺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隻能看隊長自身體質力能不能挺過去。”

  “娘的黑郎中你一定是報私仇，記恨隊長當初把你綁山上，沒有給隊長好好看傷…”

  劉二愣喊著喊著暴脾氣上來，揮起手拽住寧波衣領子，從褲腰上拽出槍對準他腦門，咬牙啟齒直喘怒氣聲道…

  “隊長肩膀上中彈，怎麽可能就不行了，一定是你不肯救俺們隊長，老子崩了你…”

  “劉二愣你小子用腦袋好好想想，俺寧波要是記恨隊長能呆在山上，跟受傷的弟兄躲在後山同甘共苦生死相依，俺要是有一點私心天打五雷轟。”

  “媽的！少跟老子來虛頭巴腦這一套。老子就問你一句話，能不能把俺們隊長給治好。”

  “你小子能不能先冷靜下來，子彈頭呆在隊長肩內六七天，沒有及時取出來消毒清洗，才導致傷口發炎感染高燒不退，你現在就算把俺槍斃了也沒有。”

  “他娘的！你以為老子真的不敢崩了你。”

  劉二愣瞪眼珠急頭把臉，槍口用足勁頂在寧波腦門上，手指牢牢勾住板機，兩個人目光死死對視在一起…

  “劉二愣你給俺放下槍，槍口是對準敵人的，不是對準自己同誌的，你還有沒有紀律。”

  “汪琴同誌你少管俺，他要救不了隊長，老子就崩了他。”

  “王胖子傷得這麽嚴重，你不想辦法救你們隊長，卻在自己同誌麵前唔嗷喊叫耍什麽橫，有能耐拿槍找小鬼子去。”

  “女娃子用不著你管老子，通快去一邊消停呆著。”

  “劉二愣你以為王隊長昏迷不醒，現在就沒人能管得了你了，俺汪琴還是遊擊隊群眾主任，俺命令你通快放下槍。”

  “女娃蛋別拿破主任嚇唬老子，他今天要治不好隊長的槍傷，老子就斃了他誰也攔不住。”

  “你…”

  汪琴氣得抽動著花臉蛋，尖尖牙齒狠咬著嘴唇…

  “周鐵柱你們幾個聽俺的命令，把劉二愣槍下了綁起來。”

  “老子看你們誰敢！”

  汪琴瞪大眼珠瞧著站在床前，周鐵柱幾個人沒動彈地，扯著嗓門氣怒怒聲喊道…

  “你們不聽俺汪琴命令可以，但你們得為王隊長生命負責，要是真斃了寧波同誌，誰來救你們隊長啊！你們自己用腦子好好想想。”

  圍站在床旁一圈十幾個人，腦袋裏琢磨了琢磨汪琴說的話對，要是把黑郎中現在就斃了誰來救隊長啊！怎麽也得等幾天，看看隊長傷勢情況再說，一個個互相彼此瞧了幾眼後，晃悠身板同時走了過來，將劉二愣圍在中間…

  “你們想幹什麽…”

  周鐵柱揮起手一把就抓在劉二愣手腕上，手指死死扣在脈門上用足勁往下一掰，槍把從手掌心頓時脫落了下來…

  “弟兄把劉二愣抬出去綁了…”這麵疼得劉二愣咧嘴呲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十幾個人撂倒地上抬了出去…

  “你們這幾個臭小子想反天，娘的通快把老子放下來，俺劉二愣是你們分隊長…”

  汪琴瞧著劉二愣唔嗷喊叫，被十幾個人硬抬出屋裏，這才放下心長鬆出一口氣道…

  “寧波同誌，剛才發生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俺汪琴替同誌們給你賠禮道歉了。”

  “汪琴同誌俺心裏都清楚，隊長傷勢很嚴重昏迷不醒，弟兄們一時著急才會動粗的，俺不會放在心上生弟兄們的氣。”

  “寧波同誌謝謝你，能體諒同誌們此時的心情。你能跟俺說說王隊長他肩上槍傷，現在到底有多嚴重。”

  “汪琴同誌，俺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隊長傷口發炎感染很嚴重，如果今晚發燒還不退，隊長他可能挺不過去明天。”

  “寧波同誌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俺黑郎中要有辦法救隊長，還能在這著急上火嗎？一切就看隊長能不能咬牙挺過去了，隻要今晚高燒能退隊長他就會沒事。”

  寧波唉聲歎氣說完話，搭下來腦袋走出屋裏，汪琴瞧著黑郎中離去背影，瘦弱身體都在發抖，周鐵柱站在一旁安慰道…

  “汪琴同誌你就放心，隊長他一定能挺過去會沒事的，俺知道你喜歡隊長，隊長就交給你在屋裏照顧了，俺出去守在門外麵，看著點弟兄們別鬧事。”

  汪琴尖尖牙齒狠咬著嘴唇，沒有說出來一句話隻是點了下頭。周鐵柱轉過身歎著氣走了出去，隨手關嚴上了木板門。

  整間木屋裏很寧靜，仿佛兩人來到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隻屬於他們兩個人，汪琴坐下來身子揮起手輕柔柔撫摸著王大號圓臉，白刷刷沒有一絲血氣，腦袋緩緩向下倒去緊貼靠在胸脯上，耳邊聽到從體內傳來撲通撲通心跳聲…

  “王胖子你要是個爺們漢子，就給俺挺過去好起來，別忘記黃敏姐姐還在等著你娶她過門，你怎麽能忍心放下不管連一句沒交代就要走…”

  汪琴細小沙啞聲說著說著，淚水忍不住劃過臉龐流淌下來，打透王大號胸前上的被子，狠咬牙齒痛哭了一會過後，砰站起來身板扯著大嗓門怒吼道…

  “王大胖子俺不準你離開，不準你扔下俺汪琴就這樣走了，俺一定會讓你高燒退了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