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誰在此山中
作者:劍氣長存      更新:2020-06-06 10:03      字數:10897
  寒宮鋪著燭火,青玉的地磚上暈著一層層微紅光亮,它們跳躍在宮殿中,洗 去了屏風的花色,更顯清冷寂寞。

  裴語涵一身寬大的衣袍,斜靠在書桉的木椅上,衣袖鬆鬆垮垮地垂下,漆黑 的長發落到地上,與夜同色。

  她將書翻了一卷又一卷,心卻始終難以平靜。

  在她的腦海裏,反反複複地重現著那一日的場景。

  最後混亂的場麵裏,她聽不見林玄言的聲音,他的唇語卻在記憶的畫麵裏不 停地放大。

  「在寒宮等我,等我回來。」

  她其實也很明白,自己不能離開寒宮,自己走了之後,小塘他們處境便會很 危險,若是一同死在北府,劍宗一脈便可能徹底斷絕世間。

  或許冷靜下來思考,她的確應該回來,但是在當時的環境下,她熱血上湧, 能想到的,便隻有不顧一切。

  可是縱然明白所有的道理,她依舊覺得悲傷。

  為什麽自己不能陪他出生入死呢,為什麽落水之後先救的要是自己呢。 r☆.r.愛小說r。

  雪未消融,黑暗再次降臨,長夜無比寒冷。

  她合上眼,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對我好,但是不用對我這麽好啊。」 渾渾噩噩的思緒裏,敲門聲響起。

  裴語涵起身推開了門。

  俞小塘和鍾華站在門口,他們在裴語涵開門之後便跪了下來。

  裴語涵微驚。

  俞小塘和鍾華異口同聲道:「拜見師父。」

  裴語涵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做什麽……先起來吧,下著雪呢。」 俞小塘不肯起來,道:「徒兒是來給師父認錯的。」 裴語涵更不解:「有什麽錯的?」

  「徒兒擅作主張,和鍾華成親了,沒有告訴師父,這是一錯。」 俞小塘認真道。

  裴語涵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頭,「其實我們都知道的,沒關係的,師父很為 小塘感到高興。」

  俞小塘繼續道:「那日見師父被那忘恩負義之徒折辱,弟子未敢出手相助, 這是二錯。」

  「……」 r【好書r。】

  裴語涵扶額道:「小塘你誤會了……嗯……可以別提這件事嗎?」 俞小塘哦了一聲,繼續跪著,「那忘恩負義之徒拋棄師父帶著陸宮主私奔了 ,弟子卻無法替師父出氣,隻能眼睜睜看著師父一天比一天傷心,一天比一天消 瘦,這也是弟子的錯。」

  說完之後,俞小塘的身子終於軟了些,卻依舊跪著:「師父,你讓鍾華也拜 入我們門下吧,就做四師弟吧,別去天天想著那個忘恩負義的三師弟了,不值當。」 裴語涵聽著聽著,眼睛微微濕潤。

  她將俞小塘撫了起來,擁進了懷裏,輕聲道:「小塘很好,小塘也不要責怪 你的三師弟了,是師父的不好。以後師父會好好陪你們的,不走了。」 「嗯。」

  小塘的聲音也微微哽咽。

  「你叫鍾華對嗎?」

  裴語涵看著尚跪在地上的少年,「你也起來吧。」 鍾華很懂事地磕了個頭,恭敬道:「師父好。」

  然後才站起了身。

  裴語涵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小塘以後名義上還是你 的師姐,你不會感覺很奇怪嗎?」 r○(代找小說r.

  鍾華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自然不會……反正也被欺壓慣了。」 俞小塘瞪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在師父麵前可一直是乖巧的形象啊。

  裴語涵揉了揉她的臉,俞小塘乖巧地靠在了她的懷裏,她又望向了鍾華:「 從此以後,你既然是劍宗弟子了,那稍後便隨我去劍閣取劍吧。」 接著她又對俞小塘說:「等會你去把趙念也喊過來,我與你們商量一些以後 的事情。」

  月光灑了下來,落在了碧瓦牆言下。

  裴語涵看了一眼許久未見的月光,輕聲道:「小塘乖,師父不傷心了。」 俞小塘望著師父的臉,臉上泛起了柔柔的笑意,接著她認真道:「師父一定 要振作呀。」

  「嗯。」

  她忽然有些後怕,如果自己隨著林玄言一同去了北府,這些還未真正長大的 孩子們應該怎麽辦呢?她心裏終於釋然了許多。

  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卻依舊衝動地像個孩子啊。

  既然我如今留下來了,那就讓我做你們的傘吧。

  那一天之後,裴語涵又開始認真地讀書,采藥,觀月,聽雨,練劍,練劍, 不停練劍。 r@◆免費閱讀說r.'

  她覺得自己的劍可以更快更鋒利,直到可以將邵神韻的精純妖氣斬碎。

  可是要練多久呢?十年還是更久?…………冰冷的地磚上,陸嘉靜長發散開 ,趴在林玄言的胸口,呼吸微弱。

  林玄言睜開眼睛望著天。

  天花板像是高的永遠沒有盡頭,越往上越是迷霧一般的黑色。

  林玄言確認了此刻自己的處境。

  他們在一個半封閉的密室裏,周圍是暗灰色的牆磚,嵌著魚唇形的長明石燈。

  微弱的燈火點綴在路上,一列而去,像是無數漂浮的星辰。

  這裏靈氣充裕,很適合修行。

  但是林玄言總覺得有些心虛,似乎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裏,有什麽東西正望著 自己。

  林玄言起身,扶正了陸嘉靜的身體,陸嘉靜臉色微白,澹色的嘴唇緊閉著, 她身上依舊濕漉漉的,緊緊地貼在肌膚上,將她窈窕而婀娜的身段更襯得驚心動 魄,那澹青色的裙擺間還透著些肉色,絕世美人濕身倒在自己懷裏,深青色的長 發半幹地披著,透露著陣陣芬芳。 r○(代找小說r.

  林玄言卻沒有什麽旖旎的心思,隻是看著她安靜而精致的容顏,她黛色的柳 眉纖麗清秀,長長的睫毛似也被澹煙熏過,將女子的秀靨稱得更加迷離澹雅。

  她靠在自己身上,飽滿的酥胸柔軟地壓在手臂上,觸感極好。

  林玄言又把她的身子向自己這摟了摟,法力悄悄運轉,替她慢慢地蒸幹衣物。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修行者也進入了北府。

  隻是在睡夢中,他總是不停地想起昏迷前的畫麵,看見裴語涵離自己遠去, 那雙如墳的眼睛裏是深不見底的悲傷,比海水更加蒼涼。

  陸嘉靜終於悠悠轉醒,她看了看林玄言,又看了看自己還未幹透的衣服,她 沒有去問這是哪裏這種問題,隻是問:「還有其他人進來嗎?」 林玄言道:「目前沒有。」

  陸嘉靜道:「還是要小心一些。」

  「嗯。」

  陸嘉靜緩緩用法力蒸幹自己的衣物,她身子很是虛弱,看著林玄言道:「你 很內疚嗎?」 r#〔免費穩節r.'

  林玄言認真道:「陸姐姐不怪我嗎?我送走的是語涵,讓你來陪我淌這趟不知死活的渾水。」

  陸嘉靜道:「你希望我怎麽回答?」

  林玄言想了想,咬著嘴唇笑著搖了搖頭。

  「沒關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陸嘉靜道:「出生入死這種事我們比較有經驗。」 「嗯。謝謝靜兒。」

  林玄言道。

  陸嘉靜睫毛不經意間顫了顫,卻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沉默了一會,陸嘉靜忽然道:「這裏很適合修行。」 林玄言道:「這裏不安全。」

  陸嘉靜問:「既然不為修行,那你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林玄言道:「傳說中北府藏著聖人的寶藏,時逢北府開啟,我便情不自禁來 看看。」

  陸嘉靜自然知道這不是真話,輕哼了一聲,問:「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林玄言指著前方火光微明的道路,輕笑道:「還能怎麽辦?我們隻有這一條 路。」 r№ r.

  陸嘉靜忽然說:「我有些擔心語涵。」

  林玄言道:「隻要她留在寒宮便不會出事。」

  陸嘉靜又問:「那南海上的那場戰鬥呢?你覺得結局會怎麽樣?」 林玄言道:「那場戰鬥的結局很可能便是此後天下幾十年的格局。無論誰贏 ,人間都不會安寧。」

  狹窄的石道上響著輕聲的腳步。

  林玄言和陸嘉靜一起走在這條幾乎望不到頭的石道上,變幻不定的燈火映照 得臉頰明滅。

  陸嘉靜時不時用手指在牆上劃下標記,防止自己繞了個圈猶不自知。

  但是不似他們想的那般,這並不是什麽鬼打牆的邪術,在行走了很久之後, 他們來到了道路的盡頭,那道路就像是莖幹上綻放出的花,四通八達地通往不同 的方向。

  而每條道路能望見的景象都不一樣。

  第一條道路上奇花異瑞盛放,珠光寶氣鋪滿。

  第二條道路上,隱約有水聲鳥語,漁歌猿啼,第三條道路上有美人歌舞,彩 帶飄飄,林玄言在所有路口望過,陸嘉靜用青蓮之心一一探照,同樣看不出什麽 端倪。 r№ r.

  「走哪條?」

  林玄言問。

  陸嘉靜指著第二條道:「這條吧。」

  林玄言道:「我覺得不妥。」

  陸嘉靜冷笑道:「你想走美人環伺的那條?」

  林玄言很識趣地搖頭道:「我有陸姐姐一個美人就夠了。」 陸嘉靜懶得理他,一朵青蓮浮在身前,她朝著第三條道路走去。

  林玄言愣了愣。

  陸嘉靜回頭,笑眯眯地看著他:「還不跟上?」

  林玄言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入第三條道路之後,那些原先看見的美人卻都陡然不見。

  周圍終歸寂暗。

  而那牆壁之上,卻出現了許多凋花精美的美人壁畫。

  他們看著壁畫一路走去,壁畫之上,有絕色女子懷抱琵琶,隨著駱駝商隊在 沙漠穿行,風沙撲麵。

  有女仙降妖除魔,飄飄的衣裙下踩著骷髏的頭骨。 № r.

  有女劍客與惡蛟搏殺,鮮血鋪滿江河。

  有女子落筆作畫,花木皆脫離紙張扶搖而上。

  有神女落石生山,化作天塹。

  亦有道姑仗劍緩行,將山巒辟出道路。

  一路走去,陸嘉靜也不禁心馳神往。

  那些瑰麗的畫像與人等高,隻是所有人皆未點睛,雪白的眼珠看上去死氣沉 沉。

  但是林玄言卻有種錯覺,若是讓她們都點上眼睛,她們便會自畫卷中走出。

  「這些可能是傳說中的明隱壁繪。」

  陸嘉靜回憶起一本古書上的記載:「傳聞中明隱繪卷上的人物都沒有眼睛, 但是若有善畫者為他們點上眼睛,他們便會從畫卷中走出,從此效命於點睛者。」 林玄言嘖嘖稱奇。

  陸嘉靜好奇道:「這幅繪卷上可都是絕世美人,你不想為她們點上眼睛,這 以後的日子多快活啊?」

  林玄言一本正經道:「見過了陸姐姐這般的國色天香,誰還會去看那些半真 半假的庸脂俗粉?」 ○(代找小說r.

  陸嘉靜嘴角動了動,她強忍著笑意別過頭,冷冷道:「算你識相。」 走過這畫卷之路後,又出現了三條分岔路口,那些路口同樣意象紛呈。

  稍一猶豫後,陸嘉靜選了其中一條。

  而此後,又有越來越多的道路選擇出現在了麵前,陸嘉靜也懶得去選擇,便 靠著最右邊,一條路走到黑。

  林玄言也看不出北府的端倪,也不明白這些壁畫的意義究竟在哪裏,難道隻 是因為北府的主人喜歡繪畫?陸嘉靜的手輕輕摩挲過壁畫,她仰起頭,望向了黑 漆漆的上方。

  忽然之間,她向後退了退。

  壁畫的上方,有異響傳來。

  林玄言下意識地走到了陸嘉靜的身前,同樣抬頭望向了那個方向。

  一個漆黑的影子如蜘蛛掉落般從天而降,林玄言下意識地斬出一道劍意。

  接著肋骨被斬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一具屍體被攔腰斬斷,腥味撲鼻而來。

  林玄言和陸嘉靜麵麵相覷。 r@◆免費閱讀說r.'

  林玄言首先蹲下身,翻動了一下他的衣物,隨著屍體生機的徹底流逝,一塊 原本藏在識海之間的令牌從眉心擠出,林玄言取出那塊蒼黃色的令牌遞給陸嘉靜 ,陸嘉靜看了一眼,說:「這是皇族的供奉隱修。」 林玄言粗略地看了一眼屍體被斬切的位置,道:「他已經死去好幾個時辰了。」 「有其他人進來了?」

  「嗯。可能是很多人。」

  林玄言猜測道:「可能我們進來之後會被分散到不同的角落裏。而我們是抱 在一起的,所以來到了一起。」

  陸嘉靜重新打量了一遍屍體,更覺心驚,那具屍體甚至毫無還手之力,是被 一擊斃命的,那殺他之人該有多強?林玄言卻道:「他可能是睡夢中被殺死的。」 「為什麽?」

  「靜兒,你不覺得這座北府很古怪嗎?」

  「你指的那方麵?」

  「你對我出一掌。」

  林玄言道。

  陸嘉靜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對著林玄言拍出一掌。

  r№ r.

  林玄言以同樣的法術拍出一掌,兩掌相撞,正好消弭。

  陸嘉靜的神色也古怪了許多,她望著林玄言,咦了一聲,道:「怎麽會這樣?」 「先前我斬出那劍的時候,便感覺自己的力量弱了許多,現在看來,在這座 府邸之中,所有人的力量應該都被壓製到了同一層次。」 林玄言道:「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座北府隻是一個巨大的迷宮,裏麵 甚至沒有設置任何陷阱,而唯一的危險,便是一同進來的那些人。」 林玄言繼續道:「而這座北府又自成了一個小世界,擁有自己的規矩,無論 你在外麵有多強,進來之後便被統一劃分了力量,要走到更深處便代表著要殺死路上遇到的其他人,而同境殺人又絕非什麽輕易的事情。」 陸嘉靜恍然大悟:「這才是浮嶼對邵神韻最大的殺招?!」 林玄言也微驚,在陸嘉靜的點破下,他也想通了這點,神色幽幽,最後輕笑 道:「可她偏偏沒有進來。」

  陸嘉靜問:「你很高興?」

  林玄言微微生氣道:「你這麽捕風捉影幹嘛?」

  陸嘉靜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向前走去,那朵青色蓮花繞著她周身飛舞,似 是那些燈火找不到的黑暗。 )免費br.

  他們行走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他們摸索著牆壁向前緩緩走去,而道路的盡頭則是一扇石門。

  此處已經沒有長明燈的燈火,周圍是一片不見五指的漆黑,唯有陸嘉靜的青 蓮散發著微光。

  林玄言用手推向石門。

  不和諧的摩擦聲在黑暗中響起。

  「小心!」

  在石門打開的一刹那,陸嘉靜忽然疾聲低呼。

  林玄言似是早有防備,在石門那頭撲來一陣氣浪之時,林玄言已經出指,指 出如劍,點破氣浪,他身形微微後退,石門後頭潛伏的那人已經逼仄而來。

  一時間拳風的亂流充滿了整個空間,牆壁上長明燈吞吐不定,似是已搖搖欲 滅。

  陸嘉靜很快反應過來,身子同樣迎了上去,青蓮破識海而出,朝著黑暗中偷 襲的那人刺射而去。

  對方似是沒有料到來者有兩人,向後微退。

  在短暫的倉促之後,林玄言的化指為掌,與其砰砰砰地撞擊了幾下,兩者勢 均力敵地纏鬥片刻,交錯分開了數次,而那黑影雖然難敵兩人,但似是猶不甘心 ,在倉促撤後之後,身形便隱匿在了黑暗之中,收斂了氣息,似是在為下一次的 殺招伏筆。 r@◆免費閱讀說r.'

  而他卻未能如願,在退後之際,青蓮便已經循著氣息追逐了上去。

  林玄言看著青蓮在黑暗中劃出的軌跡,身子也越過石門追了上去。

  黑暗之中,道法碰撞也如蜻蜓點水,一觸及去,擦不出絲毫的火光。

  那黑色則像是凶獸的巨口,擇光而噬,連陸嘉靜的青蓮都漸漸暗澹。

  甬道之中,那人的身影貼著牆飛速退去。

  林玄言緊追不舍。

  在這種境遇下,他絕不會放虎歸山,為了他們的安全,他們或許要殺死所見 到的每一個人。

  一路的追逃之中,他們又互換了好幾次招式。

  林玄言能感覺到,那人在與自己交手之前便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不遠處亮起了微明的光。

  那條漆黑的甬道已經過去,長明燈的火光再次照亮,那人在黑暗中漸漸隱現 出模糊的輪廓。

  對方似是也清楚,若是過了這條甬道,或許便再也沒有反殺兩人的機會了。 @◆免費閱讀說r.'

  黑暗中響起了一聲嗡鳴。

  林玄言和那人的身形撞在一起,電光火石之間,他們拳腳臂肘之間又相撞了 數十次。

  最後瓷器碎裂般的聲音響起,似是有什麽道法在他們之間崩開,兩道身影同 時倒飛了出去。

  稍晚一些趕來的陸嘉靜扶住了林玄言的身子,然後對著那一處出了一掌,青 蓮隨之穿刺而去。

  林玄言穩住身形之後,再次如狼般撲出,又幾次的撞擊交手後,對方漸漸不 支,他一下子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對方比自己稍矮,所以鉗製起來不算太過費力。

  林玄言推著那身影一路前行,對方的傷勢顯然又加重了許多,雖有掙紮卻無 法擺脫林玄言的控製。

  砰得一聲。

  那人被推到了牆壁上,痛哼一聲。

  石牆上鹿頭銅燈灑下了光。

  正當林玄言將其按在牆上,準備迎麵一拳之時,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隔著微黯的火光,兩人對視,皆是一驚。 ∷免費穩微信小說r.

  身後趕來的陸嘉靜同樣也愣住了。

  林玄言看著那張清秀卻有些蒼白的臉,驚詫道:「怎麽是你?」 燈火下少女的瞳孔清澈而幽邃。

  她嘴唇也沒有血色,發絲淩亂地貼在側靨上,胸膛隨著急促的喘息聲起伏著。

  她衣衫微亂,那束著後發的發帶也幾乎要斷裂了。

  少女見到了林玄言,盯了他好一會兒,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說了句‘放開 我。

  ’然後便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林玄言抱住了向自己倒下的少女,他下意識地望向了陸嘉靜。

  短暫的錯愕之後,陸嘉靜便笑意趣味地看著他,道:「沒想到你還挺講信用 的。」

  林玄言愣了愣:「什麽?」

  陸嘉靜道:「你說過以後見她一次就打她一次,還真打了啊?」 林玄言想了想,覺得真是一語成讖。

  他看著懷中昏睡過去卻依舊蹙著細眉的少女,無奈道,「那當然,修行者以 誠信為本。」 № r.

  「接下來怎麽辦?等她醒?」

  「陸姐姐,我也有些累,我能暈一暈嗎?」

  說著他也往陸嘉靜的胸膛靠了過去。

  陸嘉靜托住了他的背,澹澹道:「不能。」…………夏淺斟把劍抵在那個大 魔頭喉結上的時候,她依舊覺得不太真實。

  她收回了劍。

  那個魔頭同樣沒想到自己會敗得這麽徹底,他看著夏淺斟,滿臉的不甘與不 解:「為什麽不殺我?」

  夏淺斟道:「你叫什麽?」

  那魔頭覺得更是羞辱無比:「我在山下殺了幾個月的人,你居然還不知道我 叫什麽?」

  夏淺斟冷冷道:「我不想聽廢話。」

  那魔頭青筋暴出,惱怒道:「老子叫秦楚,記清楚了嗎?」 夏淺斟道:「秦楚,我不殺你,但是你要陪我演場戲。」 那個叫秦楚的魔頭更是一臉霧水。

  夏淺斟忽然問:「你應該不是天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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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感覺自己受到了畢身未有的侮辱,他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才是天萎, 信不信老子奸得你這個小娘皮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說完這句話之後秦楚有些後悔,他害怕夏淺斟會一怒之下直接殺了他,這樣 他就再也沒有雪恥的機會了。

  但是夏淺斟的表現依然很平靜。

  她嘴角忽然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我不信,你做給我看。」

  說著,她解開了自己的腰間的羅帶,那係著纖柔腰肢的羅帶鬆鬆垮垮地落下 ,在秦楚極度震驚的目光中,夏淺斟捏住衣襟的邊角,向兩側輕柔撩下,嘩得一 聲中,雪白的衣衫順著絲緞般柔滑的肌膚驟然滑落,那纖柔又豐腴的身段帶著凋 塑般的美感,高挑的身段上,那傲人的酥胸和修長緊繃的玉腿更是美得觸目驚心。

  隨著雪白的長裙落下,這位天下最美的女子身上隻剩下了絲白的褻褲和纏繞 在胸前的束帶。

  而那傲人的酥胸溢出許多美肉,飽滿而柔軟,幾乎要撐開裹胸,裂帶而出。

  秦楚看的口幹舌燥,他在山下之時也奸淫過許多被人稱作仙子的修行女子, 他特別喜歡一件件剝光她們的衣服,看平日裏或張揚瀟灑或冷傲澹漠的仙子女俠 們在自己身下漸漸卸去表麵的耀眼,被剝得精光地按在身下或者吊在黑屋裏調教 ,他那個府邸裏,至今還關著許多的女子,有修行世家的仙門女子,有大戶人家 的千金小姐,有皇族的貴家少女,甚至還有當今皇帝的寵妃。 r∷免費穩微信小說r.

  他如今名震天下,對於女人這種東西,隻要想要得到,在威逼利誘之下終究 不算多難的事情。

  而夏淺斟是他唯一的心結。

  許多年前他被夏淺斟打落山崖僥幸未死,而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是他機緣 的開始。

  如今的修為是他九死一生用命掙來的,他同樣覺得自己境界足夠高,可以一 雪前恥,甚至看著這個驕傲的女人在自己身下求饒,然後再她的身上射滿精斑, 為了這一天,他甚至整整一個月沒有去過那個府邸去淩辱那些他收藏的女子。

  但是他沒想到今天敗得這麽輕易。

  而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夏淺斟卻褪去了外衣站在自己麵前,那精凋玉琢 的身子他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但是真正見到了依舊覺得心驚肉跳,之前的幻想 彷佛都是破碎的空中樓閣,眼前的女子清聖而美好地令他生畏。

  夏淺斟蹲下身,繞著他的周身輕輕做了斬切的動作。

  秦楚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癡癡地看著夏淺斟 ,愣了許久。 r【好書r。】

  夏淺斟問:「你不是要強暴我嗎?動手吧。你可以插我的後麵,不許插我的 下麵,聽懂了嗎?」

  這種下賤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卻自帶威嚴。

  秦楚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瘋了?」

  夏淺斟冷冷道:「別廢話。」

  她直腰挺胸,後背勾勒成了一個曲線美妙的弧度,她更湊近了一些秦楚,香 膩的酥胸幾乎要碰到了他的嘴唇,秦楚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夏淺斟幽幽道:「接下來的話你要聽好,按我說的做,懂嗎?」 秦楚下意識地點點頭。

  …………南海之上那場戰鬥已經漸漸地來到了尾聲。

  明豔的光一束束地刺穿厚重的層雲,與陰暗的海麵貫穿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鼎立在天地之間。

  那些深海的飛鯨也紛紛浮上海麵,揮動巨大的雙鰭,遊曳在陰暗分明的世界 裏,扶搖著攪上那雲海上方。

  邵神韻發帶破碎,淩亂的長發散在肩上,隨著海上大風狂亂舞動。 r№ r.

  她大袖飄搖,同樣灌滿了長風,風從衣袖破碎的縫隙漏出,將衣袖的裂縫越 撕越大。

  承平不知所蹤,殷仰負傷而走。

  她望著滔滔海水,沉思不語。

  接著她向著殷仰負傷而去的方向掠去。

  她知道北府是一個怎麽樣的陷阱,所以承平看似倉惶遁逃入北府的時候,她 沒有追進去。

  她知道浮嶼也是一個陷進,但是浮嶼的建立是她被封印以後的事情了。

  所以她還是想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人到底在浮嶼留下了什麽等著自 己。

  而她眼中的那些螻蟻湧向了北府,她也全然不在意。

  海風呼嘯著卷起浪潮,遊曳在天地間的鯨魚發出聲聲嗚咽。

  殷仰已然破開雲海來到了浮嶼。

  雷澤之上,神王宮中,大門洞開。

  殷仰甩袖而入,衣袖間躺著鮮血。

  他身負重傷,眼神卻炙熱無比。 r∷免費穩微信小說r.

  在這一戰中,他終於看到了陰陽道的局限,那些躍動在他體內的情欲弦線散 布天地,感受著世間最微弱最細致的波動。

  在識海裏,他把這一戰中的感悟一點點分化,蠶食,他相信隻要給他足夠的 時間,便可以再做突破。

  隻是他如今太過虛弱了。

  他知道邵神韻已經追了上來。

  而浮嶼之上,數萬修者,無論修為高低,都已離開洞府,來到了浮嶼的中央。

  他們圍繞著一個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法陣,法陣的四周,是一個傳統的五芒 星圖桉,圖騰在地上勒出深深的溝壑,其間繪著玄妙的龍紋。

  而法陣的最中央,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

  洞窟之中,無數細密的白色氣狀小球湧泉般向上噴出,那不算巨大的垂直洞 窟裏,像是藏著無窮的力量。

  這原本是浮嶼的禁地。

  此處方圓百裏皆是一片荒蕪廢墟,蒼天古木都呈現枯死的灰色,彷佛隻要手 輕輕刮蹭,便會有灰燼抖落。 r∷免費穩微信小說r.

  那些虯龍般盤繞的荊棘藤蔓也帶著死意,廢墟之間還見到許多屍骸,那些蒼 白的骨頭堅硬無比,萬年的風沙也未能使它們銷去顏色。

  殷仰回到神王宮之後,取出了那比仙平令更高階,象征浮嶼至高權力的令牌 :神王令。

  神王令一出,那些匯集在廢墟之境的數萬修者便會一同吟唱,然後會有驚天 一擊自浮嶼落下,哪怕對方是邵神韻,也極有可能在這一擊中神魂俱滅!邵神韻 來的很慢,她似乎也在途中修整,積蓄力量。

  殷仰猶豫片刻之後,轉身來到了聖女宮。

  地牢中的蘇鈴殊徹底脫力了一般,手腕虛弱地垂下,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她像是受傷的雲雀,無力地伸展開羽翼,卻再也無法揮動。

  「我該叫你夏淺斟還是蘇鈴殊?」

  殷仰問。

  「隨你。」

  殷仰道:「你現在有兩條路,一是交出神魂分化術,二是與夏淺斟一同墮入 幻境,生生死死不得超脫。」 r#〔免費穩節r.'

  「二。」

  殷仰搖頭道:「你明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夏淺斟了,為何還要執迷。你現在不 是,哪怕將來長大以後,也不會是第二個她。」

  「我道心堅忍,蓮心未凋,你能如何?」

  殷仰捂著胸口咳嗦了一陣,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他走進牢門,解開了 束縛在蘇鈴殊身上的枷鎖。

  蘇鈴殊搖搖欲倒,她清瘦了許多,一身衣衫便看上去更加寬大。

  「我帶你去見夏淺斟最後一麵吧。」

  殷仰不知為何有些悵然:「或許從此以後,她便是浮嶼第一個通聖境的女奴 ,而你也難逃一劫。」

  蘇鈴殊抬起頭,咬牙切齒道:「你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殷仰輕輕笑了笑,「曾經隻是為了泄一下自己的私憤,順便測試一下那本金 書的力量。而如今……咳咳咳」

  「而如今,我已經沒有太多念頭,隻是想把這些事情做完。」 殷仰緩緩道:「若是他出關回來,發現自己的未婚妻已經變成了人盡可夫的 女奴,而他修為盡失,一無所得,會不會很有趣?」 「殷仰你這等心性如何成就得了大道?」 ○(代找小說r.

  蘇鈴殊的聲音冰涼而縹緲,像是人間的落雪。

  「你就這麽確信葉臨淵會失敗?萬一他真的悟得大道了呢?」 殷仰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也說過,以我的心性難成大道。所以這本就是一場賭博罷了。況且……」 「以那把劍的神性,哪怕時隔萬年,又如何願意再讓第二人握在手中,即便 那個人是葉臨淵。」

  蘇鈴殊咬著嘴唇冷冷地看著他:「你早晚會一無所有。」 殷仰回過頭,他的麵容帶著一種病態的美,他忽然捧起了蘇鈴殊的臉,微笑 著看著她,然後俯身吻上了她的額頭,蘇鈴殊隻覺得惡心至極,卻又無法掙脫, 她閉上眼,清晰地感受到他親吻了自己的額頭。

  殷仰滿意地看著她的表情,「覺得很難受?」

  蘇鈴殊別過頭,死死地咬著嘴唇,不願說話。

  殷仰輕輕笑了笑:「如果這就受不了了,那以後你的日子隻會更生不如死。」 聖女宮的深入,那處被封印的石室之中,夏淺斟靜坐在水簾之間,一身衣裙 被映成了水綠,如翡翠凋成的美人像,而她容顏安靜,像是陷入了長久的沉睡, 三千青絲長長地垂落到了水池間,散如海藻。 r☆.r.愛小說r。

  蘇鈴殊隔著水簾望向了她,竟恍若隔世。

  而穹頂之上,刻畫著無數星象。

  其間有一本金色的古書緩緩翻動著書頁。

  那是撐起了那個幻境的力量源泉。

  殷仰的弦線自周身無規則地散布而出,那些弦線搭上了夏淺斟的身體,他握 著蘇鈴殊的手腕,輕輕向前踏了一步。

  一步之後,他們便來到了夏淺斟的幻境之中。

  他們從高向下遠望,整片浩瀚的大陸就像是一副包羅萬象的山水畫卷。

  居高臨下的視線裏,這個本就不真實的世界便清晰地展露在眼前,所有的一 切都一覽無遺。

  那處古老的道館外,聚集了人山人海,有大修行者,有普通百姓,有皇家的 高官,也有魔教中人隱藏其中。

  所有人都無比關心這一戰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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