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月並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相反，她軍隊出身，又在官場，最是重視規矩和約定成俗的規則。但是，這個電話她不打不行，一些壓力她也扛不住。

  高級場開了，別看黃爍似乎沒多大反應。那是因為一方麵早有心理準備，另一方麵則是黃爍幾乎不清楚這將帶來的變故。無知者無畏，他自然沒什麽好擔心的。

  但是有人清楚啊。黎夏月雖然提前離場了，但是公司的人並未都離場，還是有不少人堅持到了最後。以他們接觸的層麵，很多具體的細節肯定不清楚，但是很多公開的情報隻要有心，也不難搜集。

  例如黃爍和虹果果疑似不正常的關係，天命和逍遙精銳莫名聚集中土域，長安城莫名的爆炸，尤其是黃爍最後劫牢破空而去的神跡，這都是在江湖上傳播極廣的。

  當高級場開放這等顛覆遊戲的大事發生，有的是專業的情報人員去分析各種可能。而中土域的種種異常，自然成了懷疑的重點。

  不是說懷疑黃爍，實話實說沒人把他放在眼裏，畢竟隻是一個第一場中級場的新人。這樣的大事，不用多想，七成是逍遙的手筆，三成是天命，其他人沒機會的。

  但是種種情報分析，這黃爍似乎和逍遙的人有著極為親密的接觸，那他會不會知道更多的細節？更方便的是，這人還是公司的員工，自然就有高層直接指揮黎夏月過來詢問了。

  黎夏月更鬱悶，她在臨死前用天魔解體這樣玩命的爆發手段，用必死的戰鬥，把一身實力和意誌升華到了極致，終於突破了意境。但畢竟是爆發手段，根基有些不穩，正需要時間好好消化和吸收這次戰鬥的收獲，爭取高歌猛進，一舉突破，真正凝聚意境。

  但是一通電話，卻生生把狀態打斷。斷人前程猶如殺人父母，要不是對方地位太高，黎夏月差點提刀順著電波殺過去。不但如此，還被下了這麽奇怪的命令，要求她做這麽沒分寸的事。心中的怒意和常年行伍培養出來的紀律性劇烈衝突，最終還是咬牙給黃爍打來了這個電話。

  “下樓，請你宵夜。”

  語氣雖然強硬，但聲音卻中有幾分歉意，有幾分無奈，更隱隱有一絲哀求。黃爍琉璃心長期映照周邊心緒，對這種情緒上的細微變化還是比較敏感的。

  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應了一聲好，就掛了電話。

  幾分鍾後，黃爍所在小區附近的夜市攤，兩個人搬了張桌坐在僻靜的角落。隨便點了些烤串，菜還沒上來，黎夏月就摸出幾瓶酒放在了桌上。是那種包裝極為簡單，就簡單印著特供的酒。

  還沒說話，抓起一瓶就咚咚的灌了半瓶。

  黃爍見到黎夏月就發覺不對，這女人的精神狀態有問題，不光意誌有些消沉，神念更是有些雜亂無序。不過他也沒想那麽多，想到這位是用了爆發功法，還被陽神殺了才退出遊戲的。黃爍隻以為這是失敗後的消沉而已。

  “領導，有必要麽？你連意境都沒凝聚，敗給陽神又不丟人。再說了，你最後一招也傷到他了。”

  什麽失敗是成功他媽一類的大道理，黃爍懶得說。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單純的說教頂個屁用。該知道的道理誰都知道，能不能做到卻因人而異。要是自己的弟子，黃爍倒不介意揍她一頓，幫她加深一下印象。但是段老的弟子，自己就不越俎代庖了。

  黎夏月再一仰脖，把剩下的半瓶一飲而盡，才幽幽的問了一句。

  “聽他們說，你把那個陽神殺了。”

  其實她聽說的更多，但卻基本都是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傳奇的像是故事，可信度不高。隻有斬殺陽神這事是公司剩下的人們親眼所見，沒有一點誇張成分。

  黃爍隨意的點了點頭，沒辦法，現在對他來說，普通的陽神真沒什麽太大的威脅了。有了破九天帶來的瞬移能力，陽神的距離優勢對他來說已經不存在了。而陽神那不懼物理攻擊的能量軀體，黃爍也有的是手段解決。再不需要像當初那樣靠著不明不白的底牌翻身。

  畢竟他和黎夏月認知上有著兩年左右的差距，最後這兩年，黃爍遇到的哪次戰鬥都比和那陽神一戰凶險。所以對那一戰，真的不是很在意。

  哐，酒瓶被重重的砸在桌上。黎夏月借著半真半假的酒意，半詢問，半抱怨的說了句。

  “你怎麽就能這麽容易領悟意境，運氣真好啊！”

  這一下黃爍不幹了。他現在很清楚，自己的命格有問題，莫名其妙就人仙了，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但是他的意境那卻是完全自己感悟的，畢竟這玩意兒無論外界有多好的條件，最為核心的還得是自身的領悟，取不得半分巧。

  有點做賊心虛的意思，黃爍對自己的意境從心底還是很在意的。說運氣好，可就有點戳他的心了。

  鼻中，悶哼了一聲。

  “意境嘛，又不是多難的東西。心胸寬廣一些，師法天地，很容易有所感悟的。”

  這話說的，不但凡爾賽，而且棉針暗藏，話裏有刺。

  不過黎夏月卻似乎沒聽見，又拿起瓶酒，狠狠的灌了一口。

  “也許吧，意境這東西有些人確實領悟起來很容易，有些人卻...也許真是與我無緣，我可能要學師父，轉修術法了。”

  這一下把黃爍說愣了，在他看來黎夏月之前拚命的時候明明已經觸及意境了。隻要有了這麽一次感悟，窗戶紙就算捅破了，後麵不過是花些時間鞏固下來就好了。怎麽聽這意思，竟然放棄了。

  稍稍有了些醉意的黎夏月也沒管黃爍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她這次前來，明麵上是上級的要求，其實她自己又何嚐不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在公司，曾經作為段老的弟子，本就有點天之嬌女的意思，和其他成員隱隱有些距離。現在更是代局長，為了維護自身的威嚴，更是刻意保持了距離。長期沒有一個能說點真心話的傾訴對象。

  黃爍雖然也是公司的一員，但這小子明顯對官場沒一點興趣，也對她這個領導，隻有實力上的尊重，完全沒有一點身份上的敬重。尤其是這次遊戲有了深入的合作，才發現這小子似乎就沒有尊卑之念，還是個平等主義者。這讓雙方交流更加順暢了不少。

  而且這場遊戲，機緣巧合，黎夏月挺多尷尬的事都正好被黃爍參與。尤其是清理陰癸派時，從漢王手下救下自己，也讓自己最脆弱的一麵暴露無遺。所以黎夏月也不在乎再丟臉，把心中的鬱悶趁著酒勁，倒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