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瘦小，眼中閃著精光的小老頭，手捧著一隻精美的瓷碗，一抹異色在眼底閃過。

  黃爍端著茶碗，大馬金刀的坐在雲寶齋內，平靜而超然的看著這位掌櫃。

  老和尚給他這個信物的時候，信心滿滿。這些古董店，名義上都是邪極道的產業，這些掌櫃也都是邪極道的外圍。起碼之前揚州的那位言伯，忠心可嘉。

  但實話實說，黃爍對老和尚的話半信半疑。自古以來，商人這個群體，難入主流。士農工商，排在社會地位的末流。原因就是商人重利，難免就輕德。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商人和企業家也是內部分裂的兩個不同群體。純粹的商人依舊不得人心。

  在黃爍看來，邪極道和古董店之間的關係，更多是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在邪極道強盛的時期，既能為其提供武力層麵，江湖地位方麵的保護，也是重要的貨源。邪極道則利用他們，獲取資金，探查情報。

  但當邪極道沒落了，實力不在了，這樣穩定的關係還能保持麽？

  “這位客官，東西品相極佳，是個好物件。還請移步靜室，我們詳談。”

  賬房老張想跟著進去，畢竟在他看來，君子不屑於銅臭之物，老爺身為官員，親自談價格有份，正是他表忠心，起作用的時候。但卻被黃爍留在了外邊，下麵的話可就不適合被外人聽到了。

  在一間隔音極佳，連窗戶都沒有的靜室，黃爍和掌櫃的對麵而坐。

  “客官，請問這件物件您哪裏入的手？”

  黃爍擺了擺手。

  “行了，不用試探了。宗門自己做的假貨，難道還能讓外人買了去？”

  嘿嘿，掌櫃賠笑著。

  “這位大人。恕我眼拙，據我所知，門內似乎這一代隻有兩人，和您的形象可不符。”

  黃爍也沒廢話，臉上的法相一陣波動，但卻也沒露真容，隻是展現了一下變化的能力。

  “魔門大典舉辦在即，為了路上方便，占了這麽一個身份。”

  吱呀！掌櫃下意識的一震，座下的椅子在地麵摩擦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響。

  作為一個老牌商戶，三教九流見的多了，一些江湖上的把戲哪怕沒見過，也多有耳聞。易容術在江湖上算不得什麽多神奇的存在。高端一些的有人皮麵具一類精妙的手藝，低端的也不過類似化妝術罷了，就更為常見。但是黃爍這一手太嚇人了，已經近乎傳說中的妖術了。

  黃爍也是故意的，在不知道對方是否可靠的情況下，敲山震虎先震懾一番，下麵才好交流。

  但下一刻，老掌櫃爆發出來的熱情，卻嚇了黃爍一大跳。

  “成了？莫非真成了？你的聲音，舉止，不是啟元，小安又收新弟子了？”

  聽這口氣，似乎身份不低，和老和尚關係很親近啊。

  “如果你說的是安德康，我是他代師收徒的師弟。”

  “替老爺收徒？原來如此，看來小安很信任你啊。這麽說傳承有著落了，你出力不小？”

  “如果你說的是觀音禪院，真傳道的傳承。確實，已經得到了。”

  “也好，也好，觀音禪院雖然在真傳道中隻數中下，但卻是少有的混入正道的宗門，偽裝性極強。”

  中下？黃爍一愣。在他看來，《清淨琉璃法》很強悍啊，再加上各種應用手段，絕對是一門潛力十足的傳承。難道真是自己缺少見識，不識貨？他畢竟是個剛入中級場的小萌新，並不會過於自負。

  “還好吧？功法還是挺強的。”

  “哎，觀音禪院屬於道祖真傳一脈的一個分支，可惜啊，相比老君觀，他們功法的進步明顯滯後了，哪怕混入佛門，也沒什麽好轉。”

  黃爍一聽，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傳承都是從上古功法演變來的，隻不過這個過程中，有些宗門天才輩出，對功法轉變的比較徹底，有些隻能守著老傳承，很難改進。不過這些就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了，反正自己能修煉就好。

  “聽掌櫃的話，您也是門內前輩？”

  “不敢不敢，就是老爺身邊的一個老仆罷了。既然小安代師收徒，你喚我一聲齊伯就好。”

  黃爍很聽話，老老實實叫了一聲齊伯。他也聽明白了，這掌櫃並不算邪極道的門人，但卻是上任宗主身邊的自己人。看樣子，似乎值得信任。當然了，這種外圍論起來身份是很低的。不過黃爍一個現代人，對這種身份地位之類的東西不是很感冒，就衝對方的年紀，喊一聲齊伯很是正常。

  見黃爍毫不猶豫的就叫出了齊伯，掌櫃麵露微笑。身份越低的人，越看重這類尊嚴麵子方麵的小細節，心情大悅。

  “你既然找上門來，可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紮根大都近百年，大本事沒有，一些小忙還是不在話下的。”

  黃爍聞言，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占據了這個官員的身份，原本的一些錢財就有些來路不正了。現在的帝都生活不易啊，所以借著賣古董的名義，來求齊伯幫我處理一下財物。”

  說著，黃爍掏出了一疊從魯地搶來的銀票，遞了過去。本來黃爍隻是想來支些錢財，但發覺這齊伯還算可信，就有了些顧忌。和這些商人最好有利可談，平白要錢反而傷了和氣。這類古董店黑白通吃，暗中不乏一些灰色地帶。既然自己不缺錢，也就沒必要開口索要，平白落了人情。

  “你這孩子，我們這些產業支持宗門本屬本分，何來求字嘶？魯地？這銀票”

  齊伯是個老商戶了，火眼金睛，隻是掃了一眼，就認出了這些銀票的出處，瞬間就聯想到了銀票的來曆。

  “不瞞齊伯，我本名林三，現在魯地那位是我媳婦。我被魔相道劫持，僥幸逃脫，才結識的師兄。這是以前的戰利品，有些燙手，不知齊伯可有能力處理？”

  這銀票從宋朝開始出現交子，就經久不衰。雖然因為缺乏基本的金融理念和對權利的限製，宋，元，甚至明，很大程度上來說，滅亡都和濫發紙幣脫不了關係。但這玩意兒確實解決了金屬貨幣不足，和朝廷缺錢的核心問題，而且攜帶方便，深受皇朝的喜愛。

  “魯地的銀票啊，而且來路不正處理倒是能處理，但是怕隻能三折處理，這真不是齊伯心黑，銀票這玩意兒確實麻煩，不像真金白銀，根本無從查找來路。有心追查之下，很難隱瞞的。好在魯地銀票存量巨大，費點功夫，問題倒也不大。”

  “哦？三折？比我想象的好多了，那就麻煩齊伯了。”

  這話其實黃爍是一點不信的，商人口中的能做，怕沒有一倍的利潤，是不會開這口的。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搶來的，又帶不出去。而且換錢隻是引子，他真正的目的可比這點錢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