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楠就跟大家說了，原來她早上臨出門時，婆婆非得讓她看著給小郭聰喂飯，她趕時間就丟給公公管了，結果婆婆跟郭林一嘀咕，郭林就打了她兩巴掌……這不剛好中午也沒有回家，晚上郭林就鬧到這裏來了。

  “皮楠，我問你，現在郭林一個月掙多少錢？他給你多少家用？”

  “他也就一個月一百左右吧，我的工資發了要管孩子，要上交生活費，他一分錢都沒給我過。”

  劉清頓時就崩潰了，“這還有啥過的？你是圖的哪樣？”

  有時侯皮楠自己想想吧，也覺得很苦逼，可這畢竟是自己選的路呀，就是流著眼淚，也得自己走下去，誰讓自己當初不聽話？

  大家也都不知道該咋勸皮楠了，畢竟都是沒有結婚的小姑娘嘛，也就劉清是體會過她大嫂的情況才迅速成長起來，其他的兩名營業員可以說是不知人間疾苦。剛好到下班時間了，大家就收拾關門，要回家了。

  梅小冉就問皮楠：“你今晚回家嗎？”

  其實她想的是，要是皮楠不想回家了，她就把皮楠帶回宿舍住一晚，現在李美鳳基本不住宿舍了，她們宿舍有個空位。

  可皮楠點點頭：“要回的。”

  得！

  一幫子人閑操心，人家皮楠都要回家了，她們還能說啥？

  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別人也就落個閑操心。

  劉清和另外兩個姑娘都回家了，皮楠也走了。

  梅小冉隨便吃了點東西，歐陽尋照例就送她回去。歐陽尋倒是想讓梅小冉晚上留下來，可梅小冉不樂意，畢竟人言可畏，她也不想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呢，在送梅小冉回廠時，歐陽尋就一直緊緊抓著梅小冉的手，那個用心勁兒，就仿佛握著什麽珍寶似的，讓梅小冉都笑了，“你這是幹啥呀？”

  “就怕你跑了。”

  歐陽尋感慨了一句，“到今天我才知道，兩個相愛容易相處難，你看皮楠，她可是自由戀愛的，可現在把日子過成啥樣了？”

  梅小冉很詫異，都沒料到他會想到這一層，太讓她意外了。

  “冉冉，以後等我們結婚了，就我們住在一起，哪怕跟父母住得近點，也不要摻合，你說好不好？”

  這簡直太好了，梅小冉都激動的不知該說啥了，八十年代啊，基本上結婚了都跟父母住在一起，除非是兄弟多了分家，一般情況下獨子的都是跟父母在一起住的！歐陽尋居然能有這個意識，簡直太太棒了！

  把她給激動的，當場踮起腳尖就朝歐陽尋臉上親了一口。

  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梅小冉的嘴唇涼涼的，可是貼在臉上，就像星星之火，把歐陽尋心裏的熱情全都挑起來了，他忍不住就抱住了她，熱情的回應。梅小冉心裏有點虛啊，這畢竟是在廠門口嘛，就趕緊的讓他鬆手了。

  歐陽尋搬著手指頭給她算著，“再有一個多月就是五一節了，我們馬上就得訂婚了。”

  雖說梅小冉知道歐陽尋很惦記訂婚這件事，但她一直都覺得五一節還遠著呢，現在一聽就到跟前了，咋就過的這麽快呢？

  “下周，有空了我們到金店看看，起碼得給你買個戒指。”

  梅小冉自認並不虛榮，可是戒指代表的卻是承諾啊，她當然也喜歡。

  歐陽尋的工資雖然不高，可是像他們這樣的單位，績效和年終獎都很高，更何況調到這邊分行他還是負責人，那企業的職工是沒法比的。

  他這個態度讓梅小冉覺得心裏很甜，也很感動，就覺得有那麽一種柔情在心裏蔓延。沒有轟轟烈烈，隻有細水長流，雖然平淡卻不平凡！

  走到廠門口，她才鬆開他的手，“你回吧，我要進車間了。”

  “我看著你走。”

  歐陽尋聲音低沉得十分撩人，梅小冉又禁不住抱抱他，這才轉身往廠裏走去。

  第二天中午下班，梅小冉跟李美鳳來到商店時，看到皮楠頂著一隻碩大的青眼窩。

  李美鳳並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兒，看到皮楠這樣，就嚇得驚叫起來：“哎呀，這是咋會事？皮楠你咋了？”

  皮楠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她都沒臉說了。

  劉清氣呼呼的還在數落著皮楠：“昨晚都說了不讓她回去，她非得回去，就那麽想挨揍？”

  這話說的是真難聽，但也是實話，就整個人商店的姑娘們都是這樣想的，本來還都挺同情皮楠的，現在直接成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都一個個氣得不得了。

  梅小冉就問皮楠：“你現在還不到二十歲，難道這一輩子你就真打算這麽過下去了？”

  皮楠被她這麽一說，又快哭了。

  “別哭了，在有些人的眼中，眼淚是最沒用的武器，與其你這樣掉眼淚，還不如跟郭林拚一拚。我倒不是說非得逼著你跟郭林兩人不過了，畢竟你們已經有孩了……可是你要清楚，你還這麽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總不能剛開始就過成這樣吧？要是你的忍讓換來的是郭林對你好，那也值得了，可我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這樣。”

  皮楠又傷心的說不出話來了，她現在考慮的很多，起碼有三樣是她舍不下的：第一就是她跟郭林的感情，畢竟是她的初戀；第二就是郭聰，畢竟孩子還那麽小，誰不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第三就純屬麵子問題了，當初她為了愛情，連娘家都不要了，一心一意的跟郭林跑了。現在把日子過成這樣，她真沒臉回去，沒臉見父母哥嫂。

  梅小冉現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不過也有可能是皮楠之前生活的順水順風，家是毛紡廠的，又長得漂亮，從小還是在哥哥的保護下長大的。就像一朵溫室裏的花朵，她就沒有經曆過外麵的大風大浪，也就現在她才吃到苦頭，但她腦子一時轉不開，也就沒有想通。

  不過皮楠畢竟還很年輕，不可能說是永遠都想不通這些問題，她得經曆過才能成長。總不能因為看到她現在吃苦受罪，就非得伸手幫她，那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勸完了皮楠，梅小冉也給劉清她們幾個上了一課：“婚姻沒有你們在表麵看的那麽簡單，走進圍城的人都不容易，你們也不要一味的指責皮楠。我相信要不是因為有了孩子，她也會想過離開郭林，但她現在首先是當媽的，然後才是人家的媳婦，最後才是父母的閨女。就因為她現在有多重身份，她才不得不慎重考慮！”

  劉清有些汗顏，解釋道：“我們主要就是看不慣。”

  梅小冉苦笑：“我也看不慣，我相信大家都看不慣，但日子畢竟得皮楠一個人過，她的人生，我們把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