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進院時，正好看到他媽端著碗雞蛋從堂屋出來，他盯著那碗雞蛋足有幾秒鍾，但是啥也沒說，把車子放好就去洗手了。

  老辮當然不知道她二兒子想的是啥，就是覺得有些怪怪的，該不會是被小斌發現她偷雞蛋了吧？

  這就叫做賊心虛！

  老辮匆匆忙忙給李明葉做了碗雞蛋疙瘩湯，就溜進東屋了。

  程大山正屋子裏躺著聽收音機，老辮沒有辦法掀開床單看，就故意說程大山，“外頭開著電燈，屋裏也開著燈，交電費不用花錢？聽個收音機你還開著燈，你要是怕看不見就給我出去聽。”

  程大山不知道她這是抽的哪門子風，就拿著收音機去了堂屋。

  老辮趁機把床單一掀，卻沒看到盛雞蛋的筐子，難道她早上放雞蛋的時侯把筐子塞到裏頭去了？

  她不甘心的趴在地上往裏看，床底下空空如也，別說兩筐雞蛋了，連隻拖鞋都沒有，這下可是讓她又驚又氣，忍不住就罵開了，“是哪個沒良心的……”

  罵到一半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這可是她偷葉子的雞蛋啊，要是被程大山知道，那還不得罵死她，說不定還要動手打她呢！

  但是等她從床底下爬出來，直起身子時，赫然看到門口立著的程斌，嚇得她差點兒沒叫出聲，“小，小斌，你咋進屋了？”

  “這屋我不能進了嗎？”

  程斌冷笑著，走到他媽跟前，“你這是要找啥東西？你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還是我幫你找吧。”

  “不……不用了，我找到了。”

  老辮心虛啊，現在她還有點懵呢，她都不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幹的，咋敢說出來？剛看到兩筐雞蛋沒有的時侯，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李明葉，白天他們都不在家，肯定是李明葉跑到他們屋子裏，把兩筐雞蛋翻出來偷走了……可她根本就不敢跟李明葉對質，更怕這件事讓程斌知道了，要是程斌知道她偷葉子月子裏吃的雞蛋，就算她是親媽，程斌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找到了？”

  程斌冷然一笑，“媽，你不會是在逗我吧，兩大筐雞蛋，你這麽快就找到了？”

  老辮聽到這話，嚇得臉色都變了，頓了一下才磕磕絆絆的說道，“小，小斌，我是看到葉子她媽她姐拿來的雞蛋多，怕葉子吃不完放壞了，現在這天熱了，那麽多雞蛋也放不住。”

  “所以……你就把雞蛋都偷過來了？”

  程斌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老媽，那陰惻惻的眼神，看得老辮心裏直發毛。

  “小斌，媽是好意啊，你，你可別誤會。”

  “我不誤會。”程斌幹脆的又往前跨了一步，恨聲道，“這兩天葉子一直跟我說奶水不夠程飛吃，我還不知道是啥原因，現在我知道了，這都是我媽的好意，我媽這是好心好意的餓著我兒子，不讓我兒子吃飽呢！”

  老辮臉都嚇白了，“我沒有……不是……小斌，你把你媽想成啥人了？”

  “那你說說，你是咋把雞蛋拿過來，攢了兩大筐的？”

  這硬是自己的親媽，要是換成旁人，程斌才不跟她說這麽多廢話，直接就要動手打人了。

  老辮嘴唇哆嗦著，愣是說不出來個子醜寅卯，她能跟兒子說，這些雞蛋都是她給葉子做飯的時侯偷的？

  “你不說是吧？好，我也不逼你，我現在就讓我爹我大姐過來評評理。”

  程斌往門口走了兩步，把他爹他大姐都喊過來了，“爹，大姐，你們兩個都過來一下。”

  老辮氣急敗壞的道，“有啥事咱們娘倆說說就行了，喊你爹你大姐過來幹啥？我看你是成心要把事情鬧大！”

  “是啊，我就是想把事情鬧大，平時我上班忙，沒有空在家看著你，我得讓我爹我大姐看著你呢。”

  程斌話音剛落，程大山和程大姐就進東屋了。

  這兩個人還不知道是咋著一回事呢，進屋就看到程斌鐵青著臉，環抱著雙臂，站在他媽麵前。

  而他那個平時很厲害的媽，就跟做了啥虧心事一樣，破天荒的耷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

  程大山見狀，忍不住問道，“咋了這是？有啥事了？”

  “爹，大姐，你們今天都沒在家，我上東屋找東西，結果你們猜我發現了啥？”

  程斌說這話的時侯，一直盯著老辮的臉看，讓老辮有種無處遁逃的窘迫，她急得出聲打斷程斌，“小斌啊，有啥話咱們娘倆說行不行啊，別讓你爹你大姐知道了。”

  “媽，有啥事不能讓我和爹知道？”

  程大姐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看到她媽那樣子，也猜到估計不是啥好事兒。

  程斌清了清嗓子，“就是我今天過來找東西，看到床底下放了兩大筐雞蛋，我沒有細數，大概也有三百多個了吧。”

  “雞蛋？”

  程大山愣了一下，立刻怒視著老辮，氣得連巴掌都揚起來了，“你……丟不丟人？連媳婦坐月子的雞蛋都偷？”

  就連向來溫和樸實的程大姐也忍不住氣紅了臉，“媽，你看你幹的啥好事兒？葉子娘家送來的雞蛋，那是讓她補身子，讓她有奶水喂給咱小程飛吃的，你偷葉子的雞蛋，不就跟偷小程飛的飯一樣？”

  程斌氣得長出了口氣，“本來我也不打算跟我媽算帳，這事兒隻要葉子不聲張，我這也就算過去了。可是剛才，就在剛才，我回來時，正好看著我媽端碗雞蛋出去，她給葉子做好的月子飯，我放紅糖的時侯拿勺子翻了一下，那些雞蛋塊兒看起來怪大，就是薄薄的一片啊，跟我大姐做的根本就不一樣！媽，我猜你現在口袋裏還塞著幾個雞蛋吧？”

  老辮一聽，嚇得連忙捂著自己的衣裳口袋，“沒有，你看錯了，那不是雞蛋。”

  “不是雞蛋是啥？”

  程大山一個箭步衝過去，硬生生的把那幾個雞蛋從老辮口袋裏給翻出來，人髒並獲！

  老辮臉漲得通紅，“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幹出來的這事兒，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還有以後？”

  程大山氣得一巴掌就扇過去，“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六十多的人了，你還要搶小孫子的糧食，你丟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