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廠長被李明雲說得有些臉紅，他很出乎意料，李明雲居然有這樣的見識，能說出這種話？

  但是他堂堂的一個皮革廠的廠長，被一個女人這樣說，麵子上也很下不來台，“我可沒說人民幣不是錢，你這位女同誌不要給我扣帽子。”

  “那我問你，你們廠裏有接過國內的生意嗎？剛才聽你說了，你們廠全接的是外商的生意，那說明你們隻把外匯看到眼裏，根本就看不上人民幣。”

  姬廠長啞口無言，頓了一下才道，“誰說的，隻不過我們廠現在的生產線都是滿的，根本騰不出來給國內供應。”

  “姬廠長好大的口氣，不過是一個小縣城的皮革廠都已經跟國際掛勾了，眼看就要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

  李明葉聽到她大姐這話，忍不住笑場，“大姐，你現在說話可是越來越有水平了，我們皮革廠就算有這個野心，估計也不可能辦到。”

  姬廠長也笑了，“李大姐確實說話有水平，但是你給我扣的帽子就太大了，我們皮革廠也不是一味隻盯著外匯賺，要是咱國內有人出得起價，我們也是會內銷的嘛。”

  “既然姬廠長這樣說了，那我們就談一談供貨的問題吧。”

  李明雲坐下來，一本正經的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們個體戶，但是我們現在先跟皮革廠下訂單訂貨，多了我們是吃不消，五百件皮衣，這個我們還是能吃得下的。”

  這倒是讓姬廠長吃了一驚，“李大姐，你口氣好大啊，五百件？咱縣的人就這麽有錢了？能吃得下五百件皮衣？你可知道這皮衣的出廠價，我不可能給你多便宜，和出口的價格應該是一致的，這可是國家的訂的價。”

  “我知道啊，所以我今天先拿來了一百件的訂金。”

  李明雲二話不說把背來的黑皮包拿出來了，“這裏麵的錢足夠一百件的訂金了！”

  李明葉眼睛都直了，她是真不知道她大姐能亮出這一手，旁人一直跟她說，她大姐和大姐夫是如何的有錢，她總是不信，今天可算是讓她開了眼界！

  其實吧，這筆錢也是很不容易才湊出來的，自從梅中華在貿易市場花了一萬多把門麵房買下之後，手裏的存款也基本空了……但是商店的貨款是活的，李明雲雖然用攢下的體已貼補給了二妹，但商店的公帳上，帳目可是清清楚楚，不該動的她也一分沒動。

  再加上梅中華這邊的工地上也已經要封頂了，該給的錢也都給了，他們兩下一湊，這才湊出這一萬多塊出來。

  這也算是孤注一擲。

  這兩口子可是冒著風險做的，如果今年的皮衣銷不動，他們就淨賠了。但是梅中華特別相信自己的眼光，他想的是，在元旦節那天，要讓新開的商店裏掛著皮衣和鴨絨襖，不過鴨絨襖的進價幾乎隻有皮衣的一半，他們提前已經囤了幾十件的貨了。

  姬廠長見李明雲這麽有誠意，居然就答應了。反正這件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害到皮革廠的利益，都是賺錢，最多就是生產線上緊一些，也不是不能完成……但是他真有些懷疑，李明雲兩口子敢跟他訂五百件貨，他們能吃得消嗎？

  “姬廠長，我特別相信我家男人的眼光，他就行就肯定行！”

  緊接著李明雲也說出了她的理由，“雖說咱們國家改革開放的時間不久，但人民群眾的生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家不光能吃飽了，還想著穿好！就拿察院下街的服裝商店為例，兩年前我們家是第一家開店的，可是現在小街上有多少服裝店了？要是沒有生意，大家肯定都不會做了，我覺得這就是市場。

  再跟姬廠長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今年過年的時侯，我家葉子不是穿著廠裏做的皮衣回娘家了嗎？我男人一眼就相中她身上穿的皮衣了，說今年冬天我家商店一定要賣皮衣，說這皮衣不論是款式還是質量都很好。”

  李明葉從來沒聽過她大姐長篇大論的說這麽多，其中有些話她也是第一次聽到，就忍不住問，“大姐，你說的這些……我咋不太能聽懂？到底是誰教你的？”

  “當然是你的大外甥女了。”

  李明雲說起自己的閨女，那也是很驕傲的，“冉冉知道我要來見姬廠長，怕姬廠長不肯給我們供貨，就教我說了這麽一大通話。”

  “李大姐的閨女可真有能耐，能教你說出這話，可真不得了！”

  “她還是個學生呢，估計說出來的話也是老師教的，也沒啥大不了。”

  李明雲言歸正傳，“姬廠長該同意給我們供貨了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我再不同意供貨，那就太對不住你的誠意了。”

  不過呢，姬廠長也先把醜話說到了前麵，“皮衣的進價可不低啊，一件一百二十塊，這是我們廠裏公開訂的價，葉子這些內部的工人，自己穿也需要這個價，價格是沒有商量的。”

  “姬廠長，這個我明白，但是我也有句話要提前說。你們廠裏的內部職工都能穿到自己廠裏麵皮衣，那我要是把貨訂下來了，銷量好了，你們廠裏再私自往外賣，那我家不是要虧死了。”

  李明雲說的也很實在，她提出的這一點，確實是皮革廠管理方麵的漏洞。但是吧，皮革廠也不可能不給本企業職工這個便利，這讓姬廠長有些犯難了！

  “姬廠長，要不然這樣，如果是咱們廠裏的職工要買皮衣，也要批條子，限量供應，這樣的話，就算散到市場外麵的也有限，也容易把控市場。”

  姬廠長想了想，還真是同意了，“就照你說的辦吧，第一批貨，大概十天左右能出貨，畢竟我們廠現在兩條生產線也很吃緊，隻能抽空幫你做出來，不可能耽誤外商的訂單。”

  “這個我知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李明雲見目的達到，也就笑開了，“姬廠長，我還有個無理要求。今年年內，你能不能保證隻給我家一家供貨？”

  “就你一家都夠讓我們生產線吃緊的，我哪還能供給別人家？”

  “這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