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

  “好了，既然你這麽說，那收拾完衣服就叫傭人送過去，你留在房間裏休息吧。”

  出乎言水柔意料的，老夫人並沒有因為心疼雅兒而失去理智，不鹹不淡的瞟了她一眼，繼續道：“北城會照顧好雅兒，你不用擔心。”

  “老夫人，雅兒是我的親生女兒，孩子受了那麽大的罪，我怎麽可能不擔心？”言水柔焦急的蹙起柳眉，想要盡可能的挑起老夫人對言夏夜的不滿：“您以往那麽疼愛雅兒，肯定也不忍心見她受傷……”

  老夫人緩緩抬手，打斷了她的話：“我累了，你先出去。”

  這番待遇讓言水柔張口結舌，不情不願的點了下頭：“……是，您好好休息。”

  快步離開老夫人的房間，她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想不通她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虧她還以為老夫人會直接把言夏夜叫來受訓，她再借機發難，徹底毀掉言夏夜在厲北城心目中的形象。

  誰知道言夏夜是怎麽討好那老太婆的，她陪著笑臉把話說到那個份上，對方還裝傻充愣，無動於衷！

  走到樓梯緩台處，管家煞有其事的用白色手套輕撫欄杆，檢查著上麵是否留有灰塵。

  一見言水柔氣衝衝的迎麵走來，眼中的冷笑藏也藏不住，慢條斯理的打招呼：“言小姐，怎麽樣，老夫人一定很關心雅兒小姐的處境吧？沒留您多說幾句？”

  言水柔平日裏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這會兒更有了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荒謬感。

  她惡狠狠的瞪了幸災樂禍的管家，想著等她成為厲少夫人，第一個就是把對方丟出厲家，頭也不回的走下樓去。

  ……

  與此同時，言母所在的醫院裏。

  言夏夜一夜沒睡，又打不通言水柔的電話，隻好繼續留在醫院陪伴母親。

  好在中午以前，燕九昨天和她說過的傭人匆匆而來，一見麵忙不迭向她道歉：“抱歉少夫人，我來晚了，昨天燕特助吩咐我的時候太著急，忘了告訴我醫院的具體位置。”

  “沒事，那您幫我頂一會，晚上六點我會來換班的。”

  言夏夜困得沒精打采，強撐笑意和傭人告別，迷迷糊糊的走出了醫院。

  “哎？嫂子？你不是嫂子麽！”沿著醫院的理石樓梯緩步向下，一道熱情洋溢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最開始，言夏夜沒認為這聲招呼和她有什麽關係，直到一個看上去大概比她小了兩歲的青年精神奕奕的站在她麵前，誇張的對她鞠了個躬：“嫂子好！”

  言夏夜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記憶裏找不到和青年有關的印象。

  但青年瞧著她的眼神非常熱切，似乎不像是認錯了人。

  “你是誰？”

  “啊，那天秦哥帶你來海灘上玩，你們還跳了一支舞，我是彈吉他的蘇傑克……”

  提起那天的沙灘和篝火，言夏夜恍然大悟。

  原來是秦焱的朋友，怪不她沒什麽印象。

  “呃，你叫我有什麽事……”

  她話說到一半，蘇傑克踮起腳尖高了她一頭，朝著遠處招手：“肖淩哥，這邊這邊！”

  肖淩——

  某段記憶在腦海裏滿滿複蘇，言夏夜若有所思的回頭看去，正對上男人暗含鋒芒的目光。

  比起沒什麽存在感的蘇傑克，肖淩這個名字則是令她印象深刻。

  前些日子她去那處賭拳場見秦焱的時候，和肖淩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她本打算有機會從肖淩這裏套套情報，可後來海灘晚會卻沒能見到他，隻好暫時把計劃擱置。

  很快，肖淩慢條斯理的走到近前，要笑不笑的和言夏夜打招呼：“女人，又見麵了。”

  “哎，這可是秦哥親自帶去給我們見麵的女人，你就是不叫嫂子，起碼叫聲言小姐嘛。”蘇傑克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熟稔的拍了拍男人的肩頭，嬉皮笑臉的和言夏夜告饒：“嫂子，您別生氣，肖淩哥和我們這些小人物不一樣，是老爺子直接派下來給秦哥當左膀右臂的，年齡比你和秦哥都大，叫嫂子實在說不過去。”

  難怪，她那天見了好幾個人，唯有這個肖淩讓她覺得特別。

  她當時還說不出是怎麽個特別，隻是覺得以男人的氣度，留在那個地方看場，實在大材小用了一些。

  自從她離開監獄之後，跟在厲雲棠身邊耳濡目染，思考問題已經不再如過去那般單純。

  如果純粹從利益角度出發，再聯想到秦焱義子的身份，她很難不懷疑這個肖淩其實是秦老先生派來監視秦焱的人選。

  這麽一來，肖淩會被大材小用就說得通了。

  雖然她對秦焱沒什麽了解，但任何一個男人，倘若不是情非得已，應該都不能容忍有探子明目張膽的跟在身邊。

  “嫂子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生氣了？”蘇傑克左右看看沉默對望中的二人，緊張兮兮的撓了撓頭，出主意道：“肖淩哥，怎麽辦，都怪你不會說話，要不你做客，請嫂子去哪吃個午飯？”

  肖淩漫不經心的睨著女孩清美的小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問：“來麽？”

  言夏夜垂了垂眸子，心中掠過思量。

  根據目前的處境看，她很可能非得答應秦焱提出的那三個條件。

  這種情況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情報是怎麽都不嫌多的。

  告誡自己小心應對，約莫兩三分鍾過後，她噙著淺笑微微頷首：“好。”

  “嫂子答應咯！”蘇傑克還是大男孩的性格，半點沒察覺到那二人間莫名微妙的氛圍，轉而盤算去哪比較好：“肖淩哥，你打算帶嫂子去哪？可千萬別告訴我你要帶人家去路邊攤，小心秦哥知道之後，找你麻煩。”

  言夏夜很隨和的笑了笑，她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並不討厭蘇傑克開朗熱情的性格，自然而然的邀請道：“吃什麽都不要緊，你應該也沒吃午飯吧，正好一起來，我買單就是了。”

  她不打算單獨和肖淩接觸，她現在有求於秦焱，千萬不能做任何有可能會惹惱對方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