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五自認臉皮厚，但這被圍觀毆打兩個小姑娘，還是覺得太丟人了。這要是跟幾個男人對打，越多人圍觀他越起勁，可這兩個瘦小的女孩子，被他們五個大男人圍著。不管是誰看了，也會說他們太沒人性了吧！

  果然，劉奶奶霸氣罵道：“小五子，你又幹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是不是？這李嬸才問你借了幾天錢，你就這樣逼人家寡婦家家的。”

  柳風細一愣，哪裏來的老太婆，占鬥力暴表啊！連這些街痞也敢罵？卻見劉老五臉一紅道：“劉婆婆，我這可是幹正事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劉婆婆呸了一聲，踏著泥要來扶丁大秀。其他人雖然也想幫忙，可是很明顯懼怕劉老五一夥人，隻站在門口觀望。柳風細怕她摔著，趕緊拉著大秀起來，站到她身邊。都姓劉，看來這兩人有關係啊！

  正在這時李嬸一聲大喊：“我的秀兒！”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丁大秀轉頭看到母親，半天受的驚嚇委屈全麵暴發，大喊了聲“娘”，就衝過去抱著李嬸。

  母女兩抱頭痛哭，圍觀人見了無一不動容。這時丁二秀聽到母親的聲音，也牽著弟弟跑了出來。也不管丁大秀一身泥的，兩人擠過去抱著母親。母子四人都嚎哭起來。

  劉婆婆在一旁抹眼淚：“造孽啊！造孽啊！這丁夫戰死，連個屍首都沒有。家中沒個男人，可怎麽活哦！”又罵劉老五：“你也是爹早死的，怎麽就能這麽逼人家孤兒寡母的！”

  劉老五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見門外之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一時惱羞成怒吼道：“別哭了！大爺還沒對你們怎麽樣呢？

  李氏，別的先不論，但說你欠債一事！我找上門幾次你都躲著不見，剛好今天說明了，五兩本金，三兩利息。今日必還了！

  爺幾個來你家看看而已，竟然鬧成這個模樣。今天你要不還錢，我絕不輕饒！”

  劉婆婆先道：“她白日黑夜做零工，哪裏有在家的功夫。並不是躲你！八兩銀子，你看看這家裏是有銀子的人家嗎？再寬限些日子吧！”

  劉老五瞪她一眼：“劉婆婆，你再幫腔，別怪我不講同族情麵！再寬限些日子，越寬限利息越多，她越還不起！

  一個寡婦家養那麽多孩子做什麽？還不了就拉個丫頭抵債了事！”

  劉老五話一落，圍觀之人都歎息起來。放印子錢的就是個吸血蟲，借他們一丁點錢應急，沒幾個月就能給你驢打滾利滾利，逼你賣兒賣女還債！

  可是窮人家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眼看著孩子病重，不問他們借錢，就沒錢看大夫病死。借了錢沒法子還，就得拿孩子抵債。說到底，窮人命苦啊！

  李嬸安撫好三個孩子，把他們往身後一護，單薄的身子暴發著超強的氣勢。“劉婆婆，跟他們是說不通的。多謝你一番相助，請幫我帶大秀進去洗洗好嗎？我來跟他們理論。”

  劉婆婆歎了一聲，她一個老婆子，仗著姓劉讓劉老五給幾分臉麵，可這臉麵一涉及到錢，就什麽都不是了。

  劉老五冷笑道：“還理論什麽？一句話，還錢還是給人？”

  李嬸從懷裏掏出個荷包，打開倒出幾塊碎銀子子：“這是二兩三錢六厘碎銀子，今日我先還給你。剩下的容我慢慢還，隻求你們別再來我家鬧了！”

  劉老五接都不接：“這連利息都不夠，就想把我們打發了？”

  他目光凶惡，不時在丁大秀和丁二秀中間瞟來瞟去。李嬸還想懇求，柳風細卻看個明白，這夥人今天就是衝這兩姐妹來的。擺明是來搶孩子的，根本沒打算收點利息錢走人。

  柳風細拉過李嬸：“別跟他們廢話，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夥人就沒良心。今天不把事情了斷了，以後你們就沒安生日子過。”

  李嬸這才正眼看到風細，見她一臉一身泥，看了幾眼才認出來這是那天買自己餿豆腐的柳姑娘。她也沒問柳風細為什麽在這裏，隻慘笑道：“不求他們又能怎麽辦呢？我們這螻蟻一樣的苦命人，能求誰呢？好姑娘，今日的事不與你相幹，快快回家去。別讓他們記恨上你，要不然以後你在城裏就難走動了啊！”

  小石頭悄悄牽了一下李嬸的衣角：“娘，我們把柳姐姐的肉餅和糖球吃了。你讓柳姐姐在咱家吃完飯再走吧！”

  李嬸這下看柳風細的眼神更感激了，含淚道：“快走吧好姑娘，以後得空再來李嬸家中做客。”

  柳風細覺得有些感動，現在環狼伺虎，她還有心勸自己走。柳風細覺得，此刻若真聽她的話打掉身上的泥走人，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拍拍小石頭的頭，示意他和李嬸退後，她朝劉老五冷哼一聲道：“不就是八兩銀子嗎！還真當我們還不起啊？叫裏胥來做見證，今天我替李嬸還錢！”

  劉老五冷笑一聲：“黃毛丫頭充什麽俠客！你還錢，你拿什麽還？還是你想替丁家姐妹賣給我啊？”

  柳風細二話不話，把竹筐裏的銅板舉起來。搖的吱吱作響。上午買東西用掉幾十文，現在就剩一百多文了。不過這樣捧在手裏的視覺衝擊力還是挺大的。好大一捧呢！

  一個小姑娘能帶這麽多錢上街，那她說能還八兩銀子，就值得懷疑一下了。

  不待劉老五出馬，街坊早就叫來了裏胥。一開始裏胥聽說是討印子錢的，他還不想來。一是管不了劉老五，二是幫不了李嬸，沒的看見了煩心。再一聽街坊解釋，原來是叫他做見證還錢，這下他跑的就快了。提著銀稱子就來到李嬸家。

  柳風細早就取出懷中的碎銀子，送到李嬸手中。李嬸激動地不知說什麽，柳風細一推她的手：“先渡過這關這再！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李嬸用力一點頭，朝三姐弟道：“你們今天也看到了，以後柳姑娘就是咱們家的大恩人。不論何時，今日的恩情你們都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