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華取來火把，風細大著膽子拿鐮刀往草叢一削。火把下隻看到一團黑色的毛發。這麽密的毛發，是什麽野獸呢？

  風細還在腦中翻動物百科，詩華卻叫道：“姐，是個人！是個人！”

  風細趕緊蹲下撥開枯草叢一看，還真是個人。立即讓詩華拿著火把和鐮刀，她拖著那人的肩膀把他從草叢中拖了出來。

  翻過來一看，髒兮兮的一張稚嫩的臉，頂多十三、四歲。全身衣服又破又爛，還是單衣，凍的手上耳朵上都是黃瘡。更重要的是腳上還有鐵鏈子鎖著。

  這是逃犯？還是大戶人家的逃奴？詩華給出了答案：“我見過他！他也是人伢子馬車裏的孩子！”

  風細撥了下腳鏈問道：“裏麵的孩子都被鏈子鎖著嗎？”

  “沒有，隻有他被瑣著，還老挨打。許是他年紀大些，才鎖著吧！”

  “許是他總逃跑，所以才瑣著！你看，他這不是又逃了！”

  詩華嚇的捂住了嘴：“那咱們怎麽辦？萬一人伢子來找他，把我們也捉走了怎麽辦？”人伢子帶給詩華的壞印象太深了，一想到她就顫抖起來。

  風細趕緊摟著她安慰：“沒事沒事的妹妹，姐在這裏呢，不會讓人把你捉走的！這天又黑，人伢子派人來找也是明天的事了。再說了，人伢子那裏有十幾個孩子呢，這少一個我看她也懶得的追。”

  詩華放心了，再看這少年又生出憐憫來：“姐，你看他冷成這樣，咱把他抬到洞裏烤烤火吧！”

  風細卻遲疑道：“山洞太小，萬一他是壞人，醒過來，我們打不過啊！”

  “可是他還被瑣著呢！姐還有鐮刀，再說，我看他不像壞人。之前那車夫抽他，他都不哭不鬧的。”

  風細望望一片星空的天，剛剛才虐殺一隻兔子，這就送個可憐少年上門。難道這是老天爺對我考驗不成？如果不救的話，這殺兔子的罪過，老天爺是不是要記上一筆啊？

  “好吧！你來抬腳，咱們把他抬到山洞中去。”

  兩姐妹齊心協力終於把少年抬進了山洞，十來歲的男孩，卻輕的很，瘦的就剩皮包骨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遭了多少罪！

  善良的詩華把小床鋪讓給了他，又把火堆朝他移移。小山洞溫和的很，沒多久少年臉上就有了血色。看他手指跳動了一下，風細立即拉著詩華坐到另一角，看著少年不語。

  又過了半晌，少年終於醒了。他先是茫然地看看四周，最後眼神盯在半隻兔子上，喉結滾動了一下，便是吞水口的聲音。

  柳風細見他好像沒看到自己和妹妹，不由好笑地道：“喂，救命恩人在這裏呢！你光看兔子幹什麽？”

  少年一驚坐了起來，先是警惕地看著兩姐妹。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就是眼神太凶了。直到詩華被他的眼神嚇的躲到風細身後，他才回過神來道：“抱歉，我嚇到你們了。是你們救了我嗎？這裏是什麽地方？”聲音有些嘶呀，再加上是少年剛剛變聲期，並不好聽。

  風細笑道：“你問題也太多了！不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少年一聽不由頭微微一底，半晌才道：“我叫暮雲平，是汾州西河人。”

  柳風細等了許久，見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便問道：“暮雲平，這名字還真好聽。我叫柳風細，這是我妹妹詩華。據我所知，你是人伢子買來的。你這是，逃跑嗎？”

  少年揉揉喉嚨：“是的，趁你來救你妹妹的時候，我逃了。”又是隻有一句話。

  柳風細被他這種聊天方式弄的心煩，決定暫時不理他，把吃剩的半個兔子切下一條腿，剩下的往他懷裏一扔：“先吃東西，再睡一覺補補精神。明天再說！”

  少年雖然餓極，但是吃東西的樣子仍比兩姐妹要優雅。他先把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握著兔子頭撕下一塊骨頭，不疾不慢地撕咬著。完全沒有農家少年，大口啃骨頭的餓樣子。

  詩華還不懂“優雅的吃相”這個詞，隻小聲跟風細道：“姐，他吃東西真好看。”

  風細笑道：“那以後你學著點，據說有錢人都是這樣吃東西的。”

  詩華一愣：“有錢人也賣孩子？”

  這下輪風細愣住了，怕暮雲平聽見，示意妹妹不要再說了。

  不一會暮雲平吃完半隻兔子，先把一地碎骨頭移到山洞外，才坐直認真道：“我長兄自小就教導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今日蒙兩位姑娘搭救，我身無別物，隻能做牛做馬以報姑娘之恩。還請姑娘答應！”

  詩華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正式的叫姑娘說話，頓時緊張地擺擺手道：“別這麽說！我們也就給你吃了半吃兔子而已，不算什麽恩情的。不用報了不用報了。”

  柳風細隻在哪裏審視地看著他，並不說話。暮雲平又低聲道：“應當如此！那時若不是風細姑娘纏住了人伢子夫婦，我也沒機會逃跑。

  再者，這荒山野嶺的，若沒兩位姑娘好心將我移到這山洞中。這一夜，就算不冷死也會被野獸吃了。所以，兩位姑娘就是我暮某的大恩人！”

  詩華臉蛋紅仆仆，也不知道怎麽答話了，隻好拉拉風細的衣袖小聲喊道：“姐，姐怎麽辦？”

  風細笑著把鐮刀拿過來擦試，半晌才看著暮雲平道：“我看你是沒地方去了吧？再加上怕人伢子找上來，而我才嚇唬住了人伢子，他們一時半會不敢找上我家去。所以你想到靠著我避禍吧？”

  暮雲平蒼白的臉頓時染上兩抹紅色，他先咳嗽了兩聲，然後才略顯尷尬地道：“風細姑娘說的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想報答兩位的大恩！

  也許救我對風細姑娘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確實是救命之舉！

  姑娘是不是怕我是累贅？這點大可放心，我自幼習武，拳腳功夫過人，筆墨也通一些。不論什麽活我都能幹。”

  見識到柳風細是怎麽對付人伢子夫婦的，暮雲平可不敢把她當成普通的小女孩忽悠，所以說的到也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