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先放著吧，我另外再給你們幾本。”淩相若安排道，“這一次的說書大會無論如何不能出紕漏。”

  至於有可能泄露的那些，就放後麵再推出吧。

  “好。”郭山人點點頭，心中還是難掩愧疚，“都是我管教不嚴之過。”

  “人心隔肚皮，這並非是你之過。”淩相若安撫道，“之後你們就在莊上安心排練吧。”

  “是。”

  距離四月十六已經不遠了，郭山人也沒時間傷春悲秋，一心投入到了排練當中，也算借工作麻痹自己。

  而淩聰的宣傳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不僅將郭山人相聲專場宣傳到了府城，還有往周邊府縣擴散的趨勢。

  其他徒弟們為了幫師父分憂，也在私下努力學單口相聲《西遊記》，爭取在推廣方麵做一份貢獻。

  畢竟耳聽為虛，遠離華亭縣的百姓隻從別人嘴裏聽說郭山人多麽多麽厲害自然沒有親身聽一場來的感觸深。

  在大家的忙碌之中，四月十六說書大會如期而至。

  淩氏山莊的外麵甚至掛起了橫幅——“熱烈慶祝淩氏養生館冠名的華亭縣第一屆說書大會暨郭山人相聲專場隆重開幕”、“預祝郭山人相聲專場圓滿成功”等等。

  慕名前來的聽眾被這紅色的海洋給震得無比震驚，恍恍惚惚地進了莊子。

  淩相若站在養生館頂樓俯瞰下方，見下麵人頭攢動，前來的聽眾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頓時心下大定。

  這次大會已經成功一半了。

  剩下的隻要演出不掉鏈子，那效果就絕對不會差了。

  淩相若甚至還看到程震雲都來了，這位飽受噩夢折磨的太守精神竟出奇的好，可見中途是碰上哪位高人替他解咒了。

  “不過他竟然還敢到我的地盤來，膽量可以啊。”淩相若嘀咕道。

  但對方既然是來給她送銀子的，那她就沒有拒絕的道理。一如當初她不會拒絕姚有成來喝臘八粥一般。

  說書的場地在養生館後麵的園林之中，也隻有這裏能容納下這麽多人。

  不管什麽身份，入場都得買票。越靠前越貴，一共五個檔次，第一檔一百文一票，第二檔六十文一票，第三檔三十文一票，第四檔十文一票，第五檔則隻要三文。不過第五檔就基本隻能挨著養生館後牆坐了。

  程震雲身為官階最高的客人，自然同易玹、高士行等人一起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一座亭子裏。此外，府城和各縣都來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資深的聽眾了，不然也不會特意趕來。

  除了亭子坐滿了各地的土豪鄉紳、達官顯貴，園林的空地也安排了錯落有致的座位，最大程度地保證每一位看官在能聽到聲音的同時，也能看到台上的藝人。不過最外圍的看是能看到台上，但也隻能看到一個點了。

  而舞台則是臨時搭築的一座高台，但也修的雕梁畫棟，十分精美，前麵和兩邊是空的，隻有四根柱子支撐起了屋頂，後麵則在左右各開了一個小門，一邊寫著出將，一邊寫著入相。便是藝人上場和下場的通道了。

  說書大會定於下午未時開場，酉時結束，此時距離開場還有兩刻鍾。郭山人還在台下與大徒弟對詞。

  園林中，聽眾們陸續入座，很快就將座位都坐滿了。

  養生館的夥計紛紛端著一個盤子走入人群，盤子上放著是一個大鬥和一摞小碟子。大鬥裏麵裝的自然是瓜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些夥計別具一格的打扮——隻見他們個個都捯飭地十分俊俏，頭上戴著兩隻毛茸茸的小熊貓耳朵，身後還綁在一隻蓬鬆的小熊貓尾巴。這新穎的裝扮給所有人都帶來了不小的視覺衝擊。

  “各位客官，這是咱們新出的焦糖口味的瓜子，要嚐嚐鮮麽？”夥計們輕車熟路地推銷道。

  靠前的客人基本都不差錢，一聽是新口味，立即就很捧場地點了一份乃至幾份，又給淩相若送了不少銀子。

  還有好事者打聽他們的裝扮，夥計便立即趁機推銷起小熊貓周邊來。

  果然又有不少客人腦子一熱，下了不少單子，就為圖個新鮮。

  而更刺激的還在後麵，賣瓜子的夥計下場之後，又有一群曼妙可人的丫鬟除了戴著耳朵和尾巴外，還在衣服外麵套了一件小熊貓肚兜出來了。

  她們是來倒茶的。

  一些色欲熏心的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們，滿腦子都想著這種玩法真刺激，回家也跟妻子（小妾）試試。

  雖然這些丫鬟肚兜裏麵都穿著衣服，但他們完全可以腦補不穿衣服的狀態嘛，甚至回家以後還能嚐試不穿衣服的玩法。

  所以還猶豫什麽？買買買！

  淩相若站在樓上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倒沒什麽厭惡或者內疚的，這些人想法雖然是色了那麽一點，但他們沒有一個伸鹹豬手啊，誰能保證在外麵看到帥哥美女不心猿意馬一下？克製住就好了嘛。

  至於內疚就更不必了，她又沒刻意在大庭廣眾下搞低俗黃色的東西，不管是夥計還是丫鬟，都是正常s好吧？丫鬟的肚兜都是專門改過尺寸就為了能在裏麵套衣服呢！別人看了有什麽想法又不是她能控製的。

  魯迅先生還說過見了白胳膊就想全裸體，就想那啥啥呢。她這可連白胳膊都沒露。

  見單子又增加了一大批，丫鬟們也都安然退場後，淩相若便收回了目光，轉而又去了前麵往南門外看去。

  “東家是在等人嗎？”負責後勤的淩大磊抹了抹汗，順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哦，”淩相若笑道，“確實是在等一個人，我還欠他一個約定呢，誰料他現在還沒到場。”

  “是不是有事耽擱了？”淩大磊猜測道。

  “也許吧。”淩相若含糊其辭道，也沒有特意為此去算一卦。

  淩相若在等人，易玹也在等她，身旁的座位一直空著，他時不時往養生館那邊望一下，心說她怎麽還不過來。

  “易安，你去問問阿若忙完了沒有。”易玹囑咐易安道。

  “是。”易安領命而去。

  淩相若見易安過來，便暫時收起了等人的心思，與他一同去了易玹身邊。

  “忙完了？”易玹伸手拉她。

  “嗯。”淩相若點點頭，挨著他坐下。

  “賢伉儷真是鶼鰈情深。”程震雲意味不明地笑道。

  “多謝明府誇讚。”易玹毫不客氣地應了。

  程震雲眼神一動，順勢繼續搭話：“近來這位郭山人名聲大噪，本府卻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不知淩莊主可否為本府解惑？”

  “程明府何必心急？”淩相若四兩撥千斤道，“郭先生即刻入場，屆時程明府自能先睹為快。”

  程震雲不以為忤，隻幽幽問了句：“今日可要說《西遊記》？”

  淩相若神秘一笑：“恕我暫時保密，待聽完之後自見分曉。”

  程震雲臉色微沉，嚴肅道：“容本府提醒你們一句，那《西遊記》中分明有暗諷官官相護乃至聖人昏庸之意，實乃大不敬。一旦上達天聽，聖人怪罪下來，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淩相若也跟著沉了臉色：“明府說笑了，不過杜撰之物，博君一笑罷了。再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官府為政清廉，又何懼嘲諷？聖人乃九五之尊，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又豈會計較區區一本民間話本？”

  說到這裏，她話鋒一轉，語氣淩厲地質問道，“反倒是明府妄揣上意，怕有不臣之心吧？”

  程震雲麵色一變：“你，你，你休要血口噴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