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的守備，神策的進攻。

  雙方的鏖戰實在慘烈。

  如今潼關前的土地最開始是黃土塬的原色，之後是鮮血染紅的大地，現在已經變成了火山灰的色彩。

  曹軍出關，士兵或是用布塊捂住口鼻，或者是直接堵住鼻子孔。收集殘肢斷臂，規整屍體。

  然後直接原地一堆，點火燒掉。

  他們也不是不想土埋，實在是工程量太大，隻好這麽將就清理掉。

  自古戰爭中產生的屍體，或者用萬人坑，或者就是火葬，隻有相當一級的將領，才有運回去安葬的可能。

  一般我軍的是萬人坑，敵人的是火葬，沒什麽武德可講。

  曹操在關城上望著遠去的神策軍，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不無得意道：“經此一戰，袁譚應該知道吾之前所言不虛，他是拿不下潼關的，希望他好自為之，知難而退。”

  曹操也是有一定損失了，但在預期範圍內。不過也經不起不斷的戰鬥，糧草兵力的損失，會極大延緩他入蜀的時間。

  他隻有奪取了蜀中，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夏侯惇他們神情激昂，看起來還沒有從剛才的血戰中完全解脫出來，許多人的兵器還在滴血。

  曹操看過去，鄭重道：“若非諸將力戰敵軍，絕無今日大勝。”

  又道：“霹靂車是首功，仲達次之，其餘等人皆列於功勞簿之上，待擊退袁譚後，論功行賞。”

  眾將應命。

  司馬懿也鬆了口氣，他之前的那個計策，是極好的，可是卻完敗了。雖然曹操沒有責備，但也能夠感受到不信任在蔓延。

  好在他今天的調度有方。

  這攻防調度，那可全靠真本事，不能摻一點水。

  相信隨著持續的良好發揮，曹操一定會越來越依靠他。

  ……

  豎日清晨。

  袁譚從大帳中走出來，就能夠看到遠處巍峨的關城，仿佛一個無法戰勝的山嶺巨人，便是有雄兵十萬，在其麵前也是無比渺小。

  和曹操司馬懿這種高手打攻堅戰，是任何英雄都不想遭遇的。

  所以，曆史上名將的交手，都是出謀講究一個奇。

  諸葛亮當年北伐，就是太穩了，以不戰優勢的兵力和後勤跟司馬懿打這麽穩，怎麽可能贏？

  可是計將安出？

  昨天回來後和郭嘉賈詡總結了半夜，一點頭緒都沒有。

  此刻袁譚神情壓抑。

  到了下午，依舊如此。

  隨著夕陽西下，站在軍用地圖前已經二個時辰的袁譚，猛抓頭發。

  如果對手是個笨蛋那該多好，靠硬A也能攻破吧？

  這時候典韋進來了，對於大公子的憂愁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中，“大公子，屬下今天打了一隻野山羊，要不，擼個串吧？”

  “擼串？”袁譚忽然走出了大帳，對著空氣聞了聞，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重了，前兩天還有倒春寒，尤其是在西北這個地方。今天還真是格外溫暖。

  “也好，擼串！”

  “好咧！”典韋看到神情有起色，興高采烈的走了。

  夜晚，中軍大帳前篝火熊熊。

  空氣中散發著燒烤的香氣。

  袁譚擼了一口大腰子，灌了一氣青島原漿，那叫一個爽。真的是一個冬天了，都沒有擼過串。

  而在軍營的角落裏，一群老兵油子，也在燒烤。

  一個老兵唉聲歎氣，“大公子擼腰子，咱隻能擼老鼠。”

  原來炭火上黑粑粑的一串是老鼠肉。

  畢竟行軍在外，吃個肉很難的。

  老鼠肉，也勾人。

  另一個**道：“別抱怨了，老鼠也有腰子。”

  “老鼠腰子才多大一點？”

  “架不住多呀，你看……。”

  又有人道：“好像這一段時間的老鼠特別多。”

  “開春了嘛。”老兵不經意的說道，“開春老鼠會先來一窩，然後互相咬著尾巴尋糧食而搬家，這都是常識。”

  空氣中傳來大羊腰子特殊的氣息，就著這個味道，他們反而吃的更加歡實起來。

  ……

  中軍大帳前。

  袁譚已經喝的有些酒意了，反正今天也是奔著今朝有酒今朝醉去的。

  攻城的煩惱，明天一睜眼再說。

  還叫來了郭嘉和賈詡。

  但兩位軍師吃起來就沒有他那麽掛勁了，到底潼關之戰怎麽打，經常對視一眼，又馬上分開。

  潼關是很重要的一戰，打下來，曹操可以說已經開始涼了。

  袁譚也知道這一點，徹底擊敗曹操這樣的偉大人物，對於立誌一統天下的他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大公子！”遠處跑來一個人，被親衛攔住了，“我是弘農太守杜畿！”

  杜畿也是一個曆史上有名號的文官，被袁譚提拔，現在在這個後方的重要城市當太守。

  如今袁家公子們的形勢，和康熙王朝裏麵差不多。袁譚袁尚在地方上有許多親信官員，當然，大部分重要的位置都在袁紹手中。

  袁家九族當官的人也不少，這些人也都是袁紹安置的。

  杜畿被放了進來，行禮。

  “伯侯，難道是弘農發生了大事？”袁譚放下了串。

  “大公子，大事不好了，弘農城發生了鼠災，不計其數的老鼠出沒在城中，根本不怕人。”杜畿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老鼠不可能不怕人，但多了後，也就如同蝗災一樣，會發生一定的秉性突變。那裏有吃的就成群去那裏，其他都不管了。

  賈詡急忙起身，“大公子，鼠以成災，並且，春季爆發這種災難，就代表著饑荒，不可不防。”

  弘農城距離這裏並不遠，後方第一個城池，大軍糧草物資的中轉站，若是發現饑荒混亂了，對前線戰士的士氣打擊極大。

  袁譚西征，函穀關外的一切都是他負責。

  於是立刻下令滅鼠，保證糧草安全和百姓的生存。

  ……

  十日後。

  國都鄴城。

  漢獻帝無精打采的坐在龍椅上，他知道自己是越來越涼了。古往今來，別說父親當丞相，兒子是大將軍，便是一個大家族也沒有同時擔任這兩個頂級職務。

  可袁譚戰功標榜，閑話都無法說。

  少頃。

  弘農發生鼠災的事情，還有袁譚首戰失利的事情，來到了朝廷上。

  漢獻帝心裏一喜。

  百官們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王朗、荀攸頓時心裏一驚，鼠災可是大災，後方城市發生混亂，前線能打勝仗？

  尤其是攻堅戰很困難，整個戰役都要敗的。

  這要是敗下來，三公子肯定落井下石，袁丞相為了削弱長子越來越大的影響力也會推波助瀾。這兩個人麾下人多勢眾，牆倒眾人推，神策府勢力倒退十年。

  後續影響力會更加巨大。

  “鼠災？”老大要涼！袁紹心裏一喜的同時，馬上緊皺眉頭，這對他來說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今龍椅上坐著的漢獻帝已經完全成了擺設，龍台半山腰坐著的袁丞相才是真正的皇帝。

  最近已經有大臣開始暗示袁紹稱王了。

  袁紹打算拿下雍涼後，坐擁天下三分之二，再去考慮這事情。

  雖然也想要看到袁譚的威信降低，這有利於他掌控全局，但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

  “大將軍在潼關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鼠災，雖然動員百姓捕殺，但也隻不過十去一二。”使者道。

  袁紹身在中樞，隻能祈禱袁譚能夠想到減災的好辦法。不過如果輸了，就會卸去袁譚大部分的權柄。

  “將下一批物資，提前給大將軍發過去。”

  他無論輸贏兩方麵都有所得，也不會主動撤袁譚後腿，那不是一個君王應該做的，隻能做到這一點了。

  袁尚作為衛將軍冀州牧，在下麵前排站著，此刻有一種幸災樂禍，需要馬上回去喝一杯的衝動。

  這事情發生的太帥了。

  他就不用考慮全局了，就想著曆史上誰滅過鼠災？都是直接被鼠災給滅了，或者成了垮台的導火索。

  這一下大哥終於要失敗了。

  和他的人眉來眼去，彈冠相慶，已經開始琢磨如何去落井下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