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書房裏麵。

  “尚兒，你來了。”

  袁紹示意坐吧。

  袁尚經常往他這裏跑，這一次也不以為意。

  而袁尚見到袁譚和張柔的事情後，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過他很聰明沒有立刻提出來，而是鋪墊起來，“爹，看您眉頭緊鎖，不知為什麽事情發愁？”

  袁紹眉頭一皺，如今的他，便連和兒子私下裏說話，也是頗有威儀，淡淡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嗎？”

  “爹，我知道你是為黑山賊的事情發愁。”

  袁紹這才鬆了眉頭，“如今北方平定了，但黑山賊的問題日益嚴峻，四處劫掠郡縣，各地豪右都來我這裏訴苦。若不好好應對，失去的就不單單隻是錢糧，還會失去人心。”

  另外，袁紹的野心並不隻是北地。

  他已經開始著眼中原。

  這樣的話，黑山賊反而如插在他核心地區的一把刀。

  “尚兒，最近傳來的消息，曹操已經開始進兵長安了。他毫不顧忌我袁家十餘萬大軍，率領主力遠征，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黑山賊軍。”

  袁紹點了點頭，看起來沒有聯係，其實聯係巨大，袁尚能夠看出來，他還是很欣慰的。

  因此，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圍剿黑山賊。

  “月餘後糧草入倉，為父便派顏良和文醜進山……。”

  袁尚想了想，這和他的構思就大大不同了，立刻鄭重道：

  “父親大人，黑山賊存在了十幾年，當年朝廷名將皇甫嵩朱儁等人，攜平定黃巾之威勢，也對黑山毫無辦法。麵對萬裏太行之險峻，望而卻步。”

  “如今，太行山更是被張燕打造的鐵桶一般。就太行八陘，個個易守難攻。並且哪怕是全部打破，也隻是第一道防線，說起來也難以威脅到黑山軍的根本。”

  袁紹頓時對自己的這個三兒子刮目相看，顯然，是用心研究黑山賊了，為家業之操勞一目了然。

  示意繼續說下去。

  袁尚就把這段時間的研究成果和盤托出，“太行八陘是門戶，個個都是雄關要塞。恐怕會損兵折將很多……。”

  “並且，千裏太行，我們根本不知道所有賊寨的地點。”

  “想要徹底圍剿，需要承擔很大的兵力損失和糧草，恐怕還需要數年的時間。”

  “數年後，我袁家勢力大降，而中原有變，如之奈何？”

  袁紹有些冒冷汗，又很欣慰，經過多年培養後，他的三公子也成長起來了。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但黑山軍不除，我們根本無法安心發展，更別說渡河南下了。”

  袁尚道：“父親說的很對，若我們被黑山賊持續拖累，似乎曹操這些人不斷做大，此消彼長，反而給了其他人進攻我們的機會。”

  袁紹察言觀色，看到袁尚侃侃而談，問道：“那麽，你以為怎麽處置黑山賊的事情呢？”

  袁尚心裏一喜，終於到了根本上，起身一禮，正色道：“不如派我大哥進山。”

  嗯？

  袁紹一愣，就泄氣了，本以為老三成長了，看起來還是成長度不夠。

  讓你大哥出征去想辦法，你這算哪門子自己的計策？

  袁尚也在察言觀色，見狀立刻跟進道：“父親大人，並不是帶兵進山圍剿，而是隻身入山，打入敵軍內部臥底……。”

  袁紹馬上來了精神。其實他知道派袁譚入山，一樣消耗兵力糧草，聽老三的意思，好像可以易如反掌？

  那這就是自己的計策了，重新重視起來，“此話怎講？”

  袁尚道：“父親，我今天遇到了一件事情，我大哥和那個張柔……。”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詳細描述了一遍。

  發現袁紹凝神，繼續說道：

  “我大哥這個人，經常和窮苦百姓稱兄道弟，和普通士兵吃酒胡吹。二哥他們私下裏都稱呼大哥是活土匪，其實跟黑山賊的那些土匪沒有兩樣。”

  “若是我大哥打入敵人內部，掌握了情報，裏應外合。”

  “就能輕鬆的擊敗黑山賊，減少兵力和錢糧的損害，也不給中原各路諸侯入侵的機會。”

  “豈不美哉？”

  很長一段時間後，沉思中的袁紹道：“你切先回去吧，這事情，我考慮一下。”

  待得袁尚走後。

  袁紹起身渡步，“活土匪……。”

  他長子，可不就是個‘活土匪’嗎。

  這個稱呼，比霸王袁譚，更入袁丞相的心。

  ……

  豎日。

  袁譚率領袁家文武進了堂中，“參見丞相（父親）。”

  袁譚入座，其他人跟著入座。

  雖然袁譚已經適應了每天大會小會，大事小事不斷，但內心深處，更願意享受人生。

  田豐沮授他們匯報了一些情況後。

  眾人靜聽袁紹訓話。

  袁紹說道：“譚兒，聽說你昨天遇到了一個女孩子。”

  田豐他們一方麵立刻精神了，一方麵，因為意外有些迷茫。

  這麽私人的話題，不應該當著部眾說出來吧？

  袁譚也很意外，這**是誰打的小報告？“是有這麽回事。”

  “你可知那女孩子身份？”

  “不知道。”

  田豐他們更加不解這番對答。

  袁紹點頭，“本相已經查明了，那女孩子，是黑山賊帥張燕的妹妹張柔！”

  袁譚眉頭一皺，消息這麽靈通？

  顏良文醜他們恍然大悟，等等，黑山賊？

  田豐立刻就站了起來，“丞相，抓住了沒有？”

  眾人期盼的神情。

  袁紹示意稍安勿躁，看袁譚的神情，應該也是不知情。就對袁尚刮目相看，送過去鼓勵的眼神。

  袁尚對自己的機智很高興。

  袁紹就趁機道：“本相有一計，既然大公子於那張柔有恩，不如趁機打入敵軍內部，裏應外合……。”

  田豐沮授這些謀士，飛快盤算起來，不得不說，是一個不錯的計策。

  但人選方麵……。

  郭圖立刻起身，“丞相，這太危險了，不能讓大公子去。”

  袁紹淡淡道：“與敵人作戰就不危險嗎？陣前殺敵什麽時候是安全的？顯思向來有謀略，武勇過人（活土匪……），我仔細想了一個晚上，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話鋒一轉，“但本相也不會勉強，顯思，你可願意去嗎？若是強攻黑山，死去的將士不計其數……。”

  袁譚沒想到老爹讓自己去玩臥底，蠻新鮮的。

  想了想，和他見到張柔後的構思，也算異曲同工。

  隻要運作起來，沒有什麽危險。

  “該怎麽運作呢？”袁譚反而問道。

  袁紹見到答應，十分欣慰，感到有一位這樣的兒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道：

  “為父已經查明了那張柔居住的地方，譚兒你再去救她一命。我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袁譚也不矯情，他的目標是全天下，豈能和黑山賊對耗？

  這樣快速的解決，最好不過。

  “既如此，孩兒這就回去準備去了。

  袁紹急忙招呼，“譚兒你別急著走，我還有話對眾人說。”

  袁譚坐了下來。

  袁紹目視所有人，唯獨沒有去看袁譚，麵色陰沉下來。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養成的這個氣度，眾人有些寒顫。

  袁紹冷道：“大公子為家國盡忠，天地可鑒，吾就算是父親，也欽佩他的壯舉。他這次入山，是絕對的機密，若是誰泄露出了消息……。”

  說到這裏，起身，滄啷一聲拔出了佩劍，直接將案幾看成了兩半，劍指堂下，“不管是誰，隻有死路一條！”

  眾人皆恐慌。

  袁尚渾身一抖，急忙第一個站了起來，走到堂中拜道：“必定盡心竭力，輔佐大哥辦成這件大事！”

  眾人也是追隨，齊道：“必定盡心竭力，輔佐大公子。”

  袁紹這才神情緩和了。

  ……

  時夜。

  神策府。

  袁譚坐在堂上，沉思者狀。

  郭嘉走了進來，“大公子，據丞相府的眼線匯報，昨日三公子跑去了丞相哪裏，這計策，肯定是三公子出的。”

  袁譚哈哈一笑，“好好，又能撈功勞，又不用費力氣，又能在老爹那裏露臉，不愧是我三弟，又長進了。”

  郭嘉有些擔憂，“此事別的不怕，就怕走漏風聲。”

  袁譚當然知道說的是袁尚，一笑，“我爹在堂上說了那麽一番嚴厲的話，現在想來，就是敲山震虎。老三是不會走漏風聲的，不過，他想我死在那裏的心，保不齊是會有的。”

  又道：“奉孝，你不要過度擔心，我有保命的底牌，所以才答應的。”

  “喏。”郭嘉道。

  “聽說老三封地上大豐收，他把部眾都派過去保護，沒有黑山賊來犯。並且，他每日設宴招待門客，看起來他大豐收後，這錢糧很充裕。”

  “是。”郭嘉雖然應聲，但內心不解這番話的內涵。

  這肯定是大公子又開始跳躍思維了，根本跟不上節奏。

  “奉孝，聽說山賊都要有投名狀，這投名狀越大，越有地位，越得到山賊的尊敬，越安全……。”

  “嗯？”郭嘉瞪大了眼睛。

  他深知三公子日漸生活奢華，身邊每天圍攏了一群巴結討好的人，漸漸有了小孟嚐的稱號，這來自於封地錢糧充裕。

  若是沒有了這些錢糧，那三公子可要過貧窮的日子了。

  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

  誰能受得了這個？

  時夜。

  袁尚府邸。

  鼓瑟吹笙。

  美女跳舞，宴請門客。

  門客們大讚，三公子就是小孟嚐袁顯甫。

  審配道：“大公子封地上西瓜大賣，賺錢極多。但三公子封地上，也是大豐收，有了這批錢糧，就可以招兵買馬，充實部眾。”

  逢紀笑道：“三公子封地上人口眾多，土地富饒，年年都會大豐收的，這是三公子的根基。”

  袁尚聞言不免得意一笑，他是眼紅他大哥，但他的封地那才是真正傳統的大豐收，收獲也是極大的。

  想起自己的那個計策，到時候聲望，錢糧都有了，關鍵還不用出力氣。

  “來來來，諸公，滿飲此杯。”

  又忍不住走出去，舉杯邀明月，“人生多疾苦，何人能清閑，真是玄妙……。”

  許多門客不知此話含義。

  唯獨審配逢紀一笑，三公子的這個計策，真是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