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東郊。

  袁紹正在上朝。

  而謀士許攸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他來到了這裏，視察屯田的情況。

  作為追隨袁紹最久的人，許攸現在是冀州別駕，負責冀州所有具體的內政事物。

  有關錢糧的工作最是重要。

  而屯田。

  早在漢武帝時候就有了，元狩四年，衛青、霍去病大破匈奴，在西域屯田，設置屯田校尉。

  東漢建武四年，公元28年，馬援，也就是馬超的老祖宗。

  以三輔地曠土沃，而門客太多，乃上書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許之。

  這是內地屯田的開始。

  到了如今，屯田製度已經很是完善。

  許攸行走在田野間，所屬部眾，前呼後擁。

  所到之處，田地裏的農夫農婦，全都惶恐的過來拜見。

  “諸位，主公對屯田的事情很重視。今觀作物長勢甚好，爾等的辛苦得到了回報，而吾在主公那裏也有麵子。”

  這裏的亭長陳幹走出來說道：“這都多虧了許大人的指導，吾等才能做出些成績。”

  眾人深知許攸喜歡好聽話，一時間馬屁如潮。

  許攸一邊行走在田間的小路上，一邊正色道：“如今天下大亂，主公立誌匡扶社稷，中興漢室。平定各地亂賊，未來用兵會很頻繁。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主公將這樣的重擔交給你們，是對你們的信任。”

  “吾等願為主公盡忠，為許大人分憂……。”

  眾人齊道。

  許攸滿意的點頭，忽然眉頭一皺，“那裏是怎麽回事？”

  眾人望去，就發現不遠處的路上，圍攏著一大片農夫。

  他們有些慌。

  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這些農夫不工作，反而偷懶。

  還聚集在一起搞事情。

  這簡直是砸他們這些官員的飯碗。

  這裏的亭長陳幹最是焦急，二話不說立刻帶著扈從衝了過去。

  少頃。

  這批農夫跪在地上。

  而陳幹一陣風的跑了回來，激動的喊道，“許大人，原來這些農夫挖出了祥瑞！”

  他本以為，這一次肯定要被責罰了。

  沒想到，非但不會被責罰，還有可能升官。

  “祥瑞？”許攸一直在積累怒火，好彰顯一下自己實幹派的形象。

  聞言怒火肯定是發不出來了。

  陳幹說完，立刻就展開了手裏的卷軸。

  從地裏挖出來的。

  精美的畫麵出現，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栩栩如生的宮殿圖畫，電鍍的。

  在這個水墨畫都還沒有的年代，不是祥瑞是什麽？

  ……

  另一方麵。

  在朝會上。

  袁尚走了出來，“丞相，諸位大人，紫氣東來，就肯定有祥瑞降世。”

  眾人紛紛點頭。

  在這種重要的場合，袁譚說看到了祥瑞。

  誰敢堅持說自己沒看到？

  但對於袁尚出來說這些，又感到意圖不明。

  袁尚繼續說道：“我們何不去前將軍所說的地方看一看呢？若是沒有時，恐怕是我大哥眼花了，所以才會無中生有，大家也不要見怪，一笑了之便是。”

  袁譚聞言心裏一笑，他就是指鹿為馬，就是無中生有。

  普通人做不了這樣的事情。

  但以他的地位，往這裏一站，誰敢亂說話？

  自家這個老三真是長進了不少，知道亂講話是沒有用的。反而過去看一看，就能夠揭發出自己的虛偽。

  百官麵麵相窺，馬上心態就和袁尚一樣了。

  大家都沒有看到，就袁譚看到了。

  這可是紫氣，聖人之氣，這麽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肯定是顛倒黑白，無中生有。

  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麵目。

  一方麵，是因為眾人差點信以為真大失顏麵。

  另一方麵，朝廷被袁家劫持，其實百官都知道袁譚才是罪魁禍首。

  未來主要的鬥爭方向必定是袁譚，最好現在就開始打壓。

  王允暗中示意馬日磾。

  像這樣正麵的衝突，都是由老太傅來完成。

  馬日磾其實沒看到王允暗示，他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來，摸了摸胡子，“前將軍，你可聽到了三公子所言，你現在還能看到嗎？”

  袁譚手搭涼棚。

  眾人因為這個動作，而提心吊膽。

  “已經看不到了。”袁譚放下手淡淡道。

  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氣炸了肺。

  什麽也別說了，剛才肯定是在裝模作樣吧？

  現在聽說要去看看，就說看不到了，還加了一個已經，坐實之前能看到？

  更加肯定袁譚就是在無中生有，往自己臉上貼金。

  傳出去，天下人都會歌頌袁譚，說隻有袁譚能看到，

  袁譚是得到紫氣的救世主。

  而他們是什麽？

  無能之輩睜眼瞎？

  決不能就這麽算了。

  這以後誰都喊我看到了，我又看不到了，天下豈不是大亂？

  要扼殺，以儆效尤。

  馬日磾冷哼一聲，“大公子既然看到了，也知道大概地方吧。”

  “這……。”

  看到袁譚心虛，百官都是激蕩起來。

  袁紹此刻很是憤怒，也不知他家長子這腦子裏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這明著都敢騙，還是紫氣東來這種大事，真是太任性了。

  繼續這樣下去，袁譚不但丟人，袁家也跟著名聲受損。

  袁紹不得不站了出來，“諸位臣公，既然前將軍不記得了，那就是眼花。誰還沒有一個眼花的時候，就不要計較這些了吧。”

  “丞相……。”馬日磾怒容滿麵。

  誰知袁紹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袖子一甩，冷道：“休要再提此事，若是不然，就以擾亂朝政，混淆視聽的罪名處置！”

  百官麵麵相覷，這罪名就太大了。

  但分明是你兒子先無恥的！

  “難道我真的眼花了？”袁譚揉了揉眼睛。

  “必須得！”百官齊道。

  “大哥你肯定眼花了。”袁尚第一個直言不諱，心裏連連冷笑，一定是自己說要去看一看究竟，他大哥不得不認慫。

  承認眼花也好。

  雖然無法進一步打擊。

  但看百官現在的這個模樣，已經知道了他的無恥，傳於天下，這就足夠了。

  天下人會知道，這就是袁家大公子的真麵目。

  一個臉皮又厚，又不要臉的家夥。

  荀攸作為唯一在朝廷上的神策人，連連跺腳，無法理解袁譚的怪異行為。

  袁紹神情冷漠，一甩袖子，“百官還不歸位？”

  百官生怕被袁紹抓住把柄逐出朝廷，立刻行動了起來。

  荀攸趁機走到袁譚麵前，“大公子，您太魯莽了。”

  其他人已經看出來就是袁譚搞無中生有，荀攸當然也能夠看明白。

  此事傳與天下，神策府威望大跌。

  “我真的看到了……。”袁譚委屈道。

  荀攸一愣，現在還這樣說。

  七竅生煙。

  昔日那個機智的大公子哪裏去了？

  “軍師，難道連你也懷疑我嗎？”

  “這……。”說的荀攸有些無語，不是他懷疑不懷疑的問題，是根本就不可信的問題。

  大公子現在還在這麽說。

  袁紹走到龍台下，看了看皇帝劉協。

  劉協深知若繼續抓著這事情不放，受苦受難的隻有他自己。

  於是假裝沒事人的樣子，重新坐了下來。

  袁紹也就再一次站到了台階上，轉身看著已經按部就班的百官，“諸位臣公，對於重建社稷宮殿的事情……。”

  剛出現在這裏，外麵出現了高幹的身影。

  “丞相，許攸先生有要事匯報……。”

  袁紹氣炸了肺，怎麽每一次都有人來搗亂？

  到底要維持威嚴，淩厲的目光，“讓他等一會。”順便還淩厲了袁譚一下。

  “丞相，是這樣的，百姓在外麵挖出了祥瑞，許攸先生是帶著祥瑞來的……。”

  高幹目前負責這裏的安保工作，他當然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也因此，必須要來匯報。

  就算是任何事情，也要先定下了這社稷宮城再說。

  但提到祥瑞，袁紹就說不下去了，愣住了。

  百官也愣住了。

  袁譚就發現，荀攸神情一愣。

  轉瞬後，所有人驚恐的目光匯聚在袁譚身上。

  就連皇帝劉協也在龍榻上坐不住了。

  紫氣東來，祥瑞現世。

  不是大公子看走眼了。

  而是他們不夠資格看到嗎？

  原來這才是大公子的真麵目，得天眷顧的人！

  袁譚招呼道：“父親？父親大人？”

  “譚兒何事？”袁紹溫順的目光道。

  “還不趕快迎接祥瑞？”

  “哦哦……。到底是什麽祥瑞呢？馬上傳許攸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