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毫無征兆的話引發了軒然大波。

  這話有道理嗎？

  沒有人認為有道理。

  若隻是麵食的話，燴麵已經是極致了。

  王允似看星辰墜落，搖頭惋惜道：“以袁譚今時今日的地位，在事實麵前，不應該這麽強詞奪理。”

  太傅馬日磾雙手拄著拐棍，淡淡道：“他這麽做，並不能挽回袁家的顏麵。”

  “從未見過猶如他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百官緊隨其後，紛紛站出來譴責。

  曹操微微錯愕，沒想到袁譚會說出這麽沒水平的話。

  應該是重壓之下的失常反應。

  轉而一笑，“賢侄，你袁家現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袁家四世三公，時之楷模，我也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袁家。”

  “但做人要講道理，將原則。亂講話，反而會更會讓你袁家蒙羞。”

  曹操的這番話引起了百官的共鳴。

  眾人感到還是曹操有氣度。

  怎麽可能還有更好的麵。

  漢獻帝本人最可以證實這一點，記得當年他的父皇喜愛吃麵，派人專門去收集天下所有的麵條，最終也沒有找到能夠超過這碗燴麵的。

  王允不屑一笑，“這洛陽燴麵，天下一等的製作手藝。若說麵食裏麵，根本找不出比這個更好的。”

  “更何況，如今創始人太叔覺就在這裏。”

  “便是把其他做麵師父全找來，也不敢魯班門前弄大斧吧？”

  “袁家大公子出去這一會，就琢磨出來這麽一個‘謀略’，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明顯就是為了麵子，不得不這麽說些下台階的場麵話。”

  漢獻帝聽著大臣們的議論，由於之前同情袁家，現在一並感到沒臉見人。

  曹操卻有另外的想法，走出來平靜道：“賢侄，聽你說的這麽有信心，難道你有更好的麵？”

  眾人便感到曹操不地道了。

  袁譚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這些人根本受製於局限性，不懂得真正的美食。

  從這個角度來講，古人全都是腦筋不好。

  “不錯。”

  隻是說了兩個字，百官卻沸騰了。

  曹操眉頭緊皺，原本他是要趁機對袁家‘趕盡殺絕’，但轉念一想，這樣會在皇帝心中落下不仁的印象。

  因此這才不得不放袁家一馬。

  隻要袁譚低頭認錯，收回剛才的話，也就既往不咎。

  可沒想到，袁譚依舊強硬，非但不承認錯誤，還變本加厲。

  這隻會讓袁家更加顏麵盡失，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

  既如此，曹操也就不客氣了。

  並且他也發現

  這一次機會難得，隨著袁家的麵子徹底丟盡，皇帝好意思跟袁家走嗎？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袁家可以不要臉，皇帝是要的。

  猛然發現，別看隻是一碗麵條的交鋒，反而給了他一次全取的機會。

  於是曹操肯定不會放過，淡淡道：“賢侄，那你去做吧。”

  王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對百官道：“曹孟德既出此言，看袁顯思怎麽接。”

  袁譚一笑。

  曹操也一笑。

  袁譚轉身。

  “去吧，去了就回不來了。”曹操有理由相信袁譚此去不會再回頭，他當然要乘勝追擊，對袁紹道：“本初兄，你生了一個好兒子。”

  王允是站在曹操這邊的，此刻對眾人道：“人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對於袁顯思來說，今天已經走到了黃河。”

  百官不屑的目光全部匯聚在袁譚身上。

  唯獨袁家的人，是驚慌的。

  袁紹原本對於袁譚提前退場避禍的行為十分憤怒。

  沒想到，就在他率眾要走的關鍵時刻，臨陣脫逃的袁譚又回來了。

  還說了一番這樣沒水準的話。

  在曹操的冷嘲熱諷中，袁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洛陽繼續停留下去了。

  皇帝也不可能跟著這麽丟人的袁家離開。

  一場遠征，耗費了所有的心力和錢糧，到頭來一場空。

  袁紹知道這一切不怪袁譚，隻怪天意如此。

  但現在還出來搞事情，就太令人無法忍受了。

  內心世界爆發了十級地震，沉聲道：“譚兒！你給我過來！”

  這麽多達官顯貴看著，也不能咆哮發火。

  心中卻翻江倒海一般。

  他怎麽能這樣？是不是看袁家還不夠丟人，愣是要再丟一次？

  這時候軍師田豐走過去，低聲道：“大公子，不可意氣用事。我方已經落了下風，若是您繼續如此，反而主公就再也沒有臉麵留在這裏了。”

  沮授他們也是心驚肉跳，這事情這麽進行下去，成為茶餘飯後的喜聞樂見的談資，皇帝肯定就不會跟袁家走了。

  以後人們談起袁家，肯定就會談起這件事情，賢明之士必定唾棄，人望盡失。

  曹操現在已經不準備輕易放袁家走了，“本初，你為何阻攔顯思呢？太叔覺的這燴麵，獨步天下，先帝讚不絕口，當今陛下也是稱讚。若有更好的麵食，豈不美哉？”

  這明顯是反話。

  袁紹氣炸了肺，這個長子到底滿腦子想些什麽。

  雖然袁譚屢屢有奇謀，但已經明說是去做麵去了。

  若是做別的，眾人可能還有些期盼。

  但在魯班門前弄大斧，這就不是期盼了，而是作死。

  “我說要走了嗎？”袁譚扭頭道。

  曹操一笑，“嗬嗬，不走你去哪裏找麵？”

  袁譚一笑，“呈上來。”

  呈上來什麽？

  忽然眾人聞到了一股味道。

  真香啊。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見典韋走了進來，手裏托盤上放著一個冒熱氣的砂鍋。

  這香氣，就是從砂鍋裏麵傳出來的。

  方便麵的味道曆來很強烈，有肆虐的屬性，便是後世巨大的候車廳裏，一碗麵也能彌漫虐整個空間。

  隨著大殿上鴉雀無聲。

  袁譚一笑，“諸位，我其實已經做好了。”

  曹操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

  百官的神情亦是緊張起來。

  這來自於古人對方便麵味道的敬畏，從而產生了濃烈的不祥之兆。

  不要慌，不要怕！

  曹操在心裏安慰自己，作為一代諸侯，以這個條件，吃過天下所有的麵。

  如此蕩人心腑的香氣，絕不可能是一碗麵能夠散發出來的。

  這……肯定不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