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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反正他不敢在人前這麽做，而且，當他決定這麽做的時候，他的信仰，已經被打碎了。

  但元初聽罷，沉默片刻後，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做的沒錯。”

  鬼王一愣，他蒼白陰冷的臉上，帶著幾分錯愕。

  他還以為元初知道了，會瞧不起他，因為他說一套做一套，說著人鬼平等，卻還是為了活人性命，罔顧這些鬼魂。

  沒想到元初會認可他。

  元初低聲道，“因為你救一個人，不止救了一個，你做的沒錯。”

  她說完轉身，而這個時候，她看到了一個女鬼……

  這女鬼就是上一次，那個爆體而亡的少年留下的，元初原本想幫她重塑金身，但她拒絕了，而且就此消失，沒想到這一次突然出現，還撞見了鬼王在做的事。

  元初見狀，連忙走了過去，將女鬼拉到一邊，然後問她。

  “你這個時候來找我，可是有事？”

  她隨口一問，女鬼卻慎重點頭，“我想明白了，我要跟著你。”

  元初微微挑眉，她自然不會拒絕，因為之前答應了那個少年，隻是有點好奇這女鬼為什麽會改變主意。

  女鬼看著鬼王離去的方向，低聲說道。

  “我剛剛看到王在做什麽了……生死麵前，即便是鬼王也會選擇尊重生命，而我……阿弟拚盡全力讓我活著，生命的最後一刻還不忘斬斷我和他之間的聯係，我有什麽麵目去死？縱然是死，我也見不到他了……”

  說到傷心處，女鬼又露出了那種泫然欲泣的表情。但她能想通，元初覺得那少年死也瞑目了。

  她問女鬼，“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明玉。”

  元初聽罷，臉上浮現出俏皮的笑容，“明玉是嗎？那我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從今往後，你依舊不會覺得孤單，我會盡力幫你重塑金身的。”

  明玉聽了元初的話，突然忍不住大哭起來！

  她沒有眼淚，隻是看著元初，就想起她弟弟為了增強她的魂力而做的一切，便忍不住悲從中來！

  夜晚注定是悲戚的，血液衝刷後，活人還是要繼續存活，不到最後一刻，怎麽能輕言放棄？

  次日，元初就看到鬼王，將已經煉化的鬼能，悄悄注入到通道陣圖中，在幽幽鬼火中，他一連開啟了三次通道，送走了五十幾人。

  沒有人能一連開啟三次，哪怕渡劫也不行。

  聯想到那些新死之人，所有人都猜到鬼王做了什麽，他一定是煉化了那些新死之魂，所以前兩次開啟通道，用的都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鬼王雖然麵不改色，這個節骨眼上，也沒有人敢說他什麽，但元初還是感覺到他內心的動蕩。

  於是次日夜晚，她在河邊找到他，並將她珍藏的靈酒拿了出來，遞給他一壇。

  在這個靈氣越發稀薄的秘境，所有和靈氣有關的東西都變得彌足珍貴，鬼王得到元初的酒後，半點不客氣就拍開了泥封，不過他沒有先喝，而是倒出一杯，放在了身邊，然後放出命鬼，他弟弟便出現了，坐在他身邊，手裏捧著一杯酒。

  濃鬱的靈氣吸入，元初感覺那小鬼的魂力似乎更強了，鬼王揉了揉他的頭，眼神卻有點暗淡。

  元初問，“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自責？雖然你抹殺了一千多新魂，但你也救了幾十個人。你的門徒都沒有說什麽，你又何必多想？”

  鬼王苦笑，“你不懂……”

  他看著自家弟弟，很鄭重的說。

  “幾年前我登上宗主這個位置，立下的第一條規定，就是人鬼平定，在我的門派裏，鬼魂，會得到和人一樣的尊重。”

  他神情變得複雜起來，“這也是很多鬼修會慕名來投靠我們的原因，我們不修那些邪魔外道，隻修命鬼，而且有諸天界最強大的蘊鬼術，是鬼魂的聖地！”

  他想起往昔，眼神充滿憧憬，“……在人們的印象中，鬼修門派都是死氣沉沉的，但我希望、我門派存在的意義，是承載希望！

  那些因為死亡而造成的遺憾，除了遙不可及的往生界，總要有一個地方能修補遺憾不是嗎？

  這就是我定下規定，充滿信仰的初衷！”

  “但我現在，卻親手打破了我的信仰……我以前好像一直活在夢裏，其實我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鬼比不上人命……”

  元初見他如此，仰頭喝了一口酒，然後才鄭重說道。

  “不，我覺得你這麽做，恰巧是尊重了你的信仰！”

  鬼王瞬間扭頭看著她，似乎有點不明白。

  元初見他如此，燦爛一笑，明亮的雙眼彎了起來。

  “你當初定下的那樣的規矩，是想修補每一個人對生的遺憾，你要求人鬼平等，是因為你相信，隻要努力，遺憾是可以被修補的，人死也能複生。

  所以你的初衷，是尊重生命，你信仰的，也是生命。”

  她微微輕歎，很肯定的說，“而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對生命最大的尊重！

  你沒有做錯什麽，你隻是堅持了自己罷了，那些死去的人會怪你，但活著的人會感謝你，而你堅持了你所堅持的，你還是你自己。”

  元初的話，讓鬼王愣了一下後，突然笑了！

  他相貌原本很陰森，這會發自內心的笑，便恢複了他應有的秀氣！

  他身邊端著酒杯，正在“喝”酒的小男孩，見哥哥笑得這麽開心，連忙酒也不喝了，愣愣的看著他。

  波光粼粼的湖水邊，鬼王很認真的說。

  “你這人真有趣，和你說話更有趣！”

  元初坦然承認了，“人稱知心小寶貝，暖心小太陽，說的就是在下。”

  從未見過如此自誇的鬼王，忍不住大笑起來！

  “隻可惜地方不對，要是還在起神宗，我一定要跟你痛飲三百杯！”

  元初眼神堅定，“會有機會的。”

  鬼王不可置否，他突然對元初說道，“如果可以，我想擺脫你一件事。”

  “你說。”

  鬼王看向小男孩，“……要是我不小心死了，我弟弟，能托付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