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邊深宮之中，蘇落與太後兩個人之間的密談，隻說大道一旁，一個佝僂著腰，臉上還生了個大痦子的老頭子撐起來的茶攤。

  這個攤子，實可謂是京城周邊的一絕，因為他這茶攤非常出名，甚至比京城裏許多古色古香、茶韻十足的大店還要出名。

  當然了，出名歸出名，隻是這名，也是分好名和惡名的。

  這茶攤的名聲，就是典型的大惡名。

  茶攤的第一次出名，源於一趟鏢車。

  衡山腳下前年年初新開張了一家鏢局，鏢局的總鏢頭乃是江湖上小有名氣，武藝不錯的卓不凡。沒錯，就是那個一字慧劍門僅剩的最後一人，曾經被人傳為“劍神”的卓不凡。

  據說，當初他與一個人對賭，比拚劍法。如果他勝出了，那麽那個人就要幫他解除生死符；如果對方勝了，他就要將自己一身所學盡數教給那人，然後從此自絕劍道，再不用劍。

  結果，卓不凡輸的很慘，被那人三招挑飛了手裏長劍，還差點留下了一條手臂。

  卓不凡倒也信守承諾，當然，也可能是比劍輸了之後自己也對劍道心如死灰了，所以便真的毀了手中劍，將一身劍訣法門盡數傳授給了那人。而那人據說因為可憐卓不凡，也在卓不凡離開的時候拔除了卓不凡體內的生死符。

  隨後，卓不凡就在江湖上徹底銷聲匿跡了，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就連他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

  結果過了兩個多月以後，卓不凡便出現在了嵩山腳下，而且還張羅著開了一間鏢局，隻是從此對自己曾經的“劍神”名號絕口不提，別人提起的時候他也隻是應和兩聲，說說當年隻是無知狂妄，現在早已忘了那些過往的事情，然後轉移掉話題。

  剛開始，他重出江湖，大家看他真的不佩劍也不用劍了，都在想他會不會是雖然棄了劍，但是改用了劍指，或是其他類似的，可以與劍術互通互助的手段。然而，直到卓不凡第一次親自出手運鏢，大家才發現，原來卓不凡竟然真的徹底放棄了用劍，而且直接另辟蹊徑，該而開始用起了拳法。

  而這老頭的茶攤第一次出名，恰恰就是因為後來那個棄劍用拳，開了鏢局的卓不凡。

  那一次，卓不凡帶了一隊鏢師，運送一趟比較珍貴的貨物到京城，途中經過這老頭開的茶攤時，因為剛剛連夜趕過路，人困馬乏，所以就停在了茶攤這邊準備歇歇腳，也順便讓鏢師們喝些涼茶，醒醒神。

  剛開始坐下的時候倒是還好，老頭子拎著大茶壺挨桌走，挨桌給鏢師們奉茶，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茶攤老板的樣子。鏢師們警惕了一小會兒以後，也就開始插科打諢，聊起了那些有的沒的。

  江湖中人湊到一起，能聊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是大家最喜歡聊的往往就是那麽幾樣：要麽聊高手，要麽聊美女，要麽，就是聊神功神兵和各大門派。

  至於具體聊些什麽，那還要因人而異，就比如說這些鏢師，他們最常聊的，便是高手。

  為什麽呢？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那位總鏢頭，就是曾經江湖上名頭響亮的卓不凡。雖然卓不凡不止一次提到過，那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可是鏢師們嘴上應著，每次聊天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拿出來說。甚至每次聊江湖上那些高手的時候，他們都總會拿來跟自家的總鏢頭比一比。

  巧的是，就在他們光臨這茶攤的兩天以前那個夜裏，他們遇到了一夥兒馬賊，其中為首那幾個人武功竟是出奇的不錯。

  不過更厲害的還是他們的總鏢頭，也不使任何兵器，就那麽一雙拳頭，不過十來個回合，就把那幾個為首的馬賊打的筋斷骨折，滿地打滾。

  毫無疑問，卓不凡的這等表現，已經足夠他手下的鏢師們好好吹噓一番了。

  這不是？坐下還沒兩分鍾，鏢師們已經聊了起來。

  平時大家聊這聊那的，一幫風裏來雨裏去的漢子，說話難免有幾分吹噓誇耀，喜歡搞些有的沒的，能得鏢師們結交的又通常都是些豪爽漢子，一群說說話那是各個都沒有把門的，胡吹大氣已經習慣了。

  便是出門在外，往常那些店老板、攤主什麽的，都是出門做生意的，誰會那麽不識趣？有的甚至還會跟著吹捧兩句，哪怕聽著就知道是在吹牛。

  然而，偏偏這一次，鏢師們碰到了一個不識趣的攤主。

  據說那茶攤老板才聽了沒兩句，就開口將曾經那個“劍神”卓不凡前前後後從頭到腳的點評了一遍，說是點評，其實就是貶低，而且是直接將卓不凡貶的狗屁不如。

  當時也不知道是受人攛掇還是怎麽回事，反正最後，茶攤老板和如今已經棄劍用拳的卓不凡打了一架。結果，這擺茶攤的老頭隻用了一根筷子，就把卓不凡給吊打了。

  這種聳人聽聞的事，向來特別容易被傳開，茶攤上這一架，早上才剛剛打完，下午京城裏就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於是，這茶攤老板就算是出了名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槍打出頭鳥”這些話向來都不是開玩笑的，茶攤老板出了名，自然就會迎來出名的麻煩，下午出了名，第二天，便已經開始有絡繹不絕的人來茶攤請這位老板點評自身武藝，或是幹脆向茶攤老板進行了挑戰。

  結果，無一例外，所有過去挑戰的人全都栽在了這位茶攤老板的手上。

  要說這老板，那也是我行我素的一個人，攤照擺，茶照賣，有人讓點評就點評，反正通常十句裏十句全是壞話。要是有人要來挑戰呢，老板也樂得活動筋骨，反正來挑戰的基本上沒有什麽大高手，撐死了也就是那些小有名氣的家夥，有一個算一個，但凡來挑戰過得，老板都是用一根筷子隨隨便便就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