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叨擾，實屬情勢所迫、萬不得已，希望劉師叔與諸葛師弟能夠見諒。”一進門，令狐衝先對著兩個人道了個歉。畢竟這會兒夜深，即便兩人沒睡，他過來找也已經算是打擾了。

  諸葛暮煙完全無所謂，衝著令狐衝微微笑了笑。劉正風自然也不會因為此事生出什麽情緒，所以開口道：“令狐師侄這話就太見外了，五嶽劍派合並在即，大家將來都是同門，也算是自家人了，如此生分的話，以後就不要說了。”

  令狐衝連忙應下，然後道：“實不相瞞，我這番過來，其實是有事想請諸葛師弟幫忙，不知道劉師叔能不能……”

  劉正風還沒答話，諸葛暮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直接道：“令狐師兄，這會兒都已經這麽晚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再陪劉師叔說會兒話我也要回去睡了。有什麽事不如明天再說？”

  “哎。”不等有些羞愧的令狐衝開口，劉正風率先說到：“暮煙，既然是令狐師侄有事情你幫忙，你便幫幫他吧。剛好咱們倆聊了這麽久，我也有些困了，你且去吧。”一邊說著，劉正風竟然一邊打著哈欠翻身躺了下去。

  諸葛暮煙苦笑了一下，應了一聲，然後與令狐衝兩人走了出去。

  出門之後，兩人又往旁邊無人的地方走了一段，隨後諸葛暮煙才說道：“令狐師兄別怪我說話直接，劉師叔他心情不佳，剛在房間裏，我其實就隻是想多陪師叔他說說話。”

  “諸葛師弟不必解釋，我明白。”令狐衝開口道：“其實此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隻是今晚實在有事，所以才來打擾。而且，此事也是木兄弟讓我來找你的。”

  “小九？”諸葛暮煙愣了一下，然後開口道：“他怎麽了？”

  “是這樣的，我想請木兄弟幫我分析一件事，木兄弟需要我去綁了……綁了泰山派長老玉磯子。但我礙於身份不便出手，是以木兄弟便向我推薦了你。對了，他還說，如果需要證明的話，我可以對你說一個‘雲’字。”

  “雲……”諸葛暮煙輕輕皺了皺眉頭，然後點了點頭“好，我清楚了，一個玉磯子，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隻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間客舍之中？”

  “諸葛師弟且隨我來。”

  ………………………………………

  另一邊，燕十三的房中。

  燕十三盤膝坐在地上，身上那件黑袍都不曾褪去，看房間內一應事物的拜訪，也與他進來之時完全一致，甚至都沒有半點曾被挪動的痕跡。若是有人能夠看清楚地上淺淺的灰塵印記的話就能發現，事實上，整個房間裏就隻有一趟腳印，還是燕十三進來的時候踩下的。

  也就是說，從進來開始，燕十三就坐到了地上，然後一直保持著這個姿態到了現在。

  他在悟，悟劍，也是悟道。

  早在先前，他的第十五劍就已經悟出了半招，那日與木小九拚死交手，另外半招實際上也已經悟了出來。隻是苦於木小九無法給他帶來那種壓迫感，所以讓他沒辦法水到渠成，完全成就第十五劍。

  隻差臨門一腳。

  今日麵對蒙赤行，他一共出了三劍。再加上他參與了針對裏赤媚，又與木小九表現得最為要好，所以也遭到了蒙赤行最多的針對。

  然而也正是這種壓迫，讓他終於明白了第十五劍的那最後臨門的一腳究竟該踢在何處。

  所以，即便仍然在華山之上，他也還是選擇了連夜開始參悟，務必求盡快悟通這第十五劍。

  一息不能突破，就多停滯一息，一刻不能悟通，就多停滯一刻。

  若是一夜不能領會到，那這一夜，就一直領悟下去好了。

  畢竟知道了那一腳該踢到哪，不代表他就踢出了那一腳。他還需要想，完全琢磨透、想通，然後才能一腳踢出，把門踹開。

  然後，他就可以幫那小子報仇了。

  說不定，也順帶治好那小子的傷。

  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在開封那邊生活的怎麽樣了，成親沒有。

  ………………………………………

  中原一帶，開封城中，一個小小的房子裏。

  男子聽著枕邊人漸漸趨於穩定、微弱的呼吸聲，忍不住側過頭去，借著月光看向了她的麵容。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輕輕撫摸一下枕邊人的臉龐，卻又突然看到枕邊的美麗女子輕輕皺了皺瓊鼻，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也跟著露出了微笑。

  又看了片刻，他從床上輕輕起身，然後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臥室。

  似他們這種平民人家的小房子本就不大，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多房間。一件供兩人休息的臥室，吃飯也是在臥室裏。一道牆配上布簾子隔開臥室跟放著器具、雜物的房間，再往另一邊就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同樣是用布簾隔開，裏麵放著他的東西，還有一塊靈位。

  至於燒菜做飯，那都是在後麵那個小小的院子裏完成的。

  男子去到小房間裏，先是給靈位上了一炷香，然後才拿起掛在靈位右側牆上的那把刀，慢悠悠的挪出了房子，到了後院裏。

  小小的後院大概橫豎也就分別是男子五步長短，其實也是得來不易，畢竟要在城中弄出這樣一塊小院子，即使是在最邊邊角角的地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照理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這種小院子應該種些平時常吃的菜，但是他們兩人卻沒有，反而散亂的種著一些華而不實的花。

  另外，小院子裏還有一口小小的水井，井水甘甜清冽，倒是還算不錯。男子偶爾能弄到些劣質的茶葉，用這井水一衝，倒是意外的好喝。

  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他曾經看多了窮人，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這樣覺得。直到自己成了這“貧賤夫妻”中的一員，他才突然驚覺，隻要她陪在身邊，天天粗茶淡飯，甚至隻能勉強填飽肚子，卻也未必就真的有多麽哀愁。

  因為每一份快樂，都更讓人覺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