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呼呼地上了救護車，一路跟著陸亦寒來到醫院裏。

  雖然在慕桁的藥下，陸亦寒的屍毒很快就解了，但由於身受重傷，他還是昏迷了好幾天。

  我一直守在陸亦寒的病床邊。

  這些日子裏，容祁依舊沒有消息，一個電話都沒有。

  我有些擔心起來，每天給他和容則打很多電話，可都沒有人接聽。

  難道容祁他們遇見了什麽不測？

  我不敢細想。

  容祁那麽厲害，應該不會有事吧……

  第三天的時候，陸亦寒終於醒過來了。

  “阿遠，你好點沒？”見他睜眼，我趕緊問。

  陸亦寒剛睜眼，人似乎還沒有太清醒過來，一雙琉璃般的桃花眼裏，閃過淡淡冷意。

  我一個哆嗦。

  陸亦寒此時的這個眼神，和我之前在孤兒院的小樹林裏，看見的那個陸亦寒好像。

  可很快，陸亦寒看見一旁的我，人清醒過來，銳利的眼神立馬柔和下來。

  “小淺？”他有幾分詫異，“你怎麽在這兒？”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不去想他剛才的眼神，隻是給他倒了杯水，“先喝點水吧。”

  他接過杯子，看了一眼四周的醫院和我憔悴的臉色，反應過來，“你守了我三天？”

  我沒否認。

  陸亦寒看著我，眼神多了幾分奇異。

  “小淺。”他驀地開口，語氣和平日裏有些不同，“那天在琴房裏，那女鬼抓我們時，你為什麽不丟下我自己逃跑？”

  “我怎麽能丟下你呢？”我開口，和他漂亮的桃花眼平視時，突然發現那烏黑的眸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不易察覺。

  “小淺。”陸亦寒突然又開口，語氣和平日裏有些不同，“你這樣對我，到底我是因為陸亦寒還是阿遠？”

  “哈？”我被他這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就是阿遠，也就是陸亦寒啊。”

  如果說我之前還有些懷疑陸亦寒的話，看到那個胎記，我早就已經卸下心防了。

  不僅如此，這幾天貼身的照顧，我還看見他的膝蓋上，有好幾個小疤痕。

  我記得，那些都是小時候阿遠摔傷的。

  那些傷口和胎記都是真的，葉家人就算作假，也不可能作假到這個份上，所以我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阿遠。

  或者更確切的說，這副身體，肯定是阿遠的。

  我也考慮過，有沒有可能，是葉家的鬼魂，占據了阿遠的身體，就跟當初他們占據那個法醫林勇的身體一樣。

  但我很快也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因為被鬼魂占據了身體的人，身體會是冰冷的，如當初的林勇一樣。

  可如今的陸亦寒，很有溫度，甚至受傷後還會發燒，所以肯定不是被鬼魂，占據了身體。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肯定，他就是阿遠。

  所以我才覺得他此時的這個問題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你對我好，是因為小時候的我，還是因為現在的我。”陸亦寒更筆直地看向我，繼續追問。

  我怔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十多年過去，我和阿遠都變了太多，所以他才會將陸亦寒和阿遠這兩個身份分開吧？

  我心裏這麽想著，開口回答：“都是。無論是小時候的阿遠，還是現在的陸亦寒，都是我的朋友。”

  陸亦寒繼續盯著我，我有些看不懂他眼神裏的情緒。

  我們兩人沉默得有些尷尬，最後，我隻好站起來道：“那個……我去找醫生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走出病房時，我微微轉頭，瞥見了床上陸亦寒的神色。

  之間他陰柔俊美的臉，帶著幾分冷意，眸底似乎還有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固執中帶著幾分霸道，仿佛宣誓著占有。

  這個神色我特別的熟悉，因為我經常在容祁的臉上看見。

  我愣住。

  阿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眼神？

  ……

  當天下午，我接到曉敏的電話，她說金婉婉家裏的人找到屍體後，準備給金婉婉舉辦葬禮，想請我去，畢竟我是發現屍體的人，他們想謝謝我。

  回想起金婉婉那猙獰的屍體，我一個哆嗦，本不想去，但想起那美麗的女鬼金婉婉，我又有點猶豫。

  當時那個攻擊我們的金婉婉嗜血殘暴，根本沒有靈智可言，所以我偏向於相信，她是被葉家人利用，攻擊我並非本意。

  想到這，我對電話裏的曉敏道：“好，我去。”

  我離開醫院後，回家換了件黑色的小裙子，前往金婉婉的葬禮。

  來到金婉婉的葬禮，我看見人並不多，主要就是金家的親戚和一些同學。

  曉敏在門口等我，我們一起走進大門。

  金婉婉父母在門口守著，得知我就是找到他們女兒屍首的人，一直抓著我手啜泣地道謝。

  金婉婉的父母看起來都很平凡，很難相信，他們的女兒竟然有那樣驚人的美貌和氣質。

  安慰了金婉婉父母一番後，我和曉敏走進靈堂。

  金婉婉的屍首太淒慘，已經提前火化了，隻供著骨灰盒子，盒子上擺著一張照片。

  看見照片的刹那，我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淺淺？”一旁的曉敏正往前走，看見我突然止住腳步，不由拉了我一下，小聲道，“你怎麽了？”

  可我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臉色慘白。

  因為此時，我看見靈堂上的那張照片裏的女孩——

  平凡的五官和麵容，勉強說得上是清秀可人，但絕對說不上美麗。

  怎麽會……

  金婉婉，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張臉……

  “曉敏……”我猛地抓住曉敏，聲音顫抖，輕聲問，“照片裏的女人，就是金婉婉？”

  曉敏被我弄得莫名其妙，“對啊，不然呢？你不是見過她的鬼魂嗎？”

  我渾身戰栗。

  是。

  我的確是以為我見過金婉婉的鬼魂。

  但我見到的女鬼，絕不是照片裏的這個樣子！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金婉婉的葬禮，回到公寓的。

  在熟悉的客廳裏坐下，我勉強讓自己冷靜，仔細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葬禮照片裏的金婉婉，肯定是真的金婉婉。

  所以說，那個來找我的美麗女鬼，根本不是金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