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令君的氣息無比沉寂，和混亂的戰場與咆哮的異獸比起來，她的四周靜悄悄的，孤身一人麵對陰墟之王，竟讓後者露出凝重之色。

  雖然從氣息上來判斷，這位跟隨在暮洛身後的女子並不強大，甚至有一絲空靈之感，那猶如虛妄般的身軀，令陰墟之王沉默良久。

  這位白發少女心中似有一種不可相信之感，但這一切的確發生了，她凝望眼前的女子，道：“雖不知你為何人，但我竟有一種無法忽視戰勝的直覺。”

  也許如今的夜令君並不強大，至少在陰墟之王這等存在看來，這頂多是一位同級的高手，可身為王者的直覺卻告訴白發少女，在很久以前麵前的這位女子一定強大到了極致，甚至同樣身為王者，但她所擁有的土地與陰墟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的確。”

  夜令君微笑著環顧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陰墟似乎頗為美麗，但這位昔日的古代王卻搖頭，道：“太荒涼貧瘠，這樣的大地很難誕生出真正的強者，而你便是其中唯一一位。”

  這似乎戳中了白發少女的軟肋，陰墟自古以來唯有一尊道獸，也唯有她一人徹底化形，而且這還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與暮洛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聯係，才走到這一步。

  陰墟的荒涼已是自古以來的規則，白發少女微微歎息，反倒是露出一絲好奇之色。

  “下昔日的故土十分美麗富饒，卻不知有多少如你這般的人物。”

  “數不勝數。”

  夜令君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道。

  甚至白發少女從這位女子眼中看出了一絲無奈，這是對更為強大之人的無奈，似乎身為一地之王，卻永遠不能夠站在真正的巔峰，這種位高權重卻又屈居三兩人之下的痛苦，她能夠讀懂，卻無法領悟。

  “疆域無盡，強者無數，更有先哲聖賢，百世而出，或教化萬民，或傳授道統，於天下黎民乃是福澤，於蒼生乃是恩惠，這些人都不是我能夠媲美的，身為王者，終究隻能擁有天下，卻不能擁有天下人心。”

  “那麽人心何在？”

  白發少女若有所思，如此道。

  “天下人心在公道，在天理，在該得民心之人身上。”

  “哦？”

  白發少女似笑非笑，似乎抓住了夜令君話語之中的某一個破綻。

  “既然你不得民心，卻為何能夠坐擁天下，若是有人比你更得民心，那麽他就應該站在我的麵前。”

  “應該是這樣，但也不是。”

  夜令君無比平靜，淡淡道：“我將天下所有得民心之人全都殺掉，天下自然就是我的了。”

  殺掉，這斬釘截鐵的處理手段似乎最為有效，白發少女微微愣神，她竟難以懷疑這位女子話語中的真實性，因為她說起來實在太尋常，如此普通，甚至不出三兩日就會殺掉某一個有危險的對手，這的確是一位她比不上的王者但是……白發少女眼中迸發一絲激動。

  “你的故土在何方，是不是隻要把你殺掉，我就能將那裏化為陰墟之地！”

  這似乎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一個笑話，但夜令君卻回答的十分認真。

  “應該是這樣，但這並不是一切。”

  這位女子話語十分深邃，讓短暫成人的陰墟之王難以理解。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並非那裏的最強之人，如果我死了，我的故土應成為格局混戰，亦如次數你所在的陰墟。”

  夜令君凝望陰墟之王，目光一直落到那混亂的大地之上，這一刻，這位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恕我直言，讓自己的土地蒙受如此多的鮮血，你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王者。”

  “我究竟算不算，不是你能決定的。”

  白發少女似乎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陰墟之外的王也是如此強大，更有那遼闊的土地，她並非人族，卻也知曉吞並與侵略，夜令君從她的眼中看見了對鬥爭的渴望，不覺露唏噓笑容。

  “古往今來，我真的已經看見太多你這般無知之人。”

  夜令君與白發少女的身形一同消失，他們猶如在空氣之中爆發了激烈大戰，一圈湛藍色的光輝擴散開來，那層層漣漪讓四周冰山破碎。

  混亂戰場中央，暮洛終是將眾多優勝之人複蘇，無論過往敵友，他們對麵前的這位劍者露出了感激之色。

  “如果想贏的話，唯有一個辦法。”

  遠方有無數異獸衝天咆哮，一道曼妙身影從雲中落下，愛彌爾堅持良久，終究是退敗。

  暮洛從雲中將這位優勝之人接過，她麵露一絲猙獰，卻被暮洛用手輕輕打入一道春來劍氣。

  “不需要太過逞強，你已經很努力了。”

  暮洛淡淡開口，愛彌爾整個身軀都似乎鬆弛下來，與如此多的異獸大戰，早已經超越了她的極限。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如果隻有一個人能夠……”

  一位優勝之人剛才開口，立刻發現了自己的失言，他悄然退至一邊，將目光落在暮洛身上。

  這位衣著古怪的劍者似乎並非普羅城的原生之人，但他好像是代表格藍家族來參賽，在場之中依稀有參賽之人記得，當初格藍家族的大主教曾對這位少年擠出了詭異的笑容。

  在這十萬火急的戰場之中，一念想起這些，倒是多了一些無聲的微妙歡笑。

  暮洛很快察覺到了眾人臉上變幻的神采，他不覺苦笑，懷中的愛彌爾也緩緩蘇醒發現這不太適合的姿態，飛起一腳朝著暮洛腦袋踹去。

  砰！

  一陣沉悶之聲響起，似乎察覺自己雙手有所僭越的暮洛輕輕一放，將愛彌爾直接從手裏扔了出去，沉悶落地之聲，無數優勝之人瞠目結舌，好在大戰在即，這位女子強忍痛楚，優雅起身。

  “其實除了隻剩下一人之外，我們還有更好的取勝方式。”

  遠方風雪之中，有無數異獸呼嘯而來，這群早已經有了足夠智慧的異獸將四麵八方徹底圍攏起來，猶如銅牆鐵壁，滴水不漏。

  “如果我們合作，將他們全部誅殺，或許那位陰墟之王還會放過我們。”

  暮洛淡淡開口，他第一次將屠戮說的如此自然，愛彌爾微微一愣，盡管她想到了這位劍者或許會使用合作的態度來決定戰場，但卻不曾想到他準備要做的是真正的殺戮。

  “將所有異獸全都殺死，這似乎已經違背了普羅盛會的規則啊。”

  火靈子喃喃低語，他神色震恐，卻悄悄拿出一塊土黃色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