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局麵可謂是糟糕透頂，暮洛呼吸困難，他已被眾多大妖打入瀕死，卻一言未發，那低垂眼眸閃爍些許光澤。

  “直到這一刻還沒有放棄麽，人族真是可笑又可怕。”

  一位金翅老妖喃喃低語，他若有所思，從雲端降落。

  那蒼白麵容之上浮現出一抹血色紅暈，他輕輕伸出獠牙，眼神裏有一絲瘋狂的期待。

  “若是能吸幹你的鮮血，說不定能讓我有新的突破你現在還不能死。”

  金翅蝙蝠彈指打出一道血光，這血色光澤乃是由無數小蝙蝠匯聚在一起，它們瘋狂湧入暮洛的體內，從那一道道傷口之中，沒入五髒六腑。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暮洛清醒，他緊咬牙關，卻終究發出一聲冷哼。

  “這種痛苦會讓你生不如死，但又會給你帶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這種待遇可不是尋常人能享受到的。”

  金翅老蝠走到暮洛身邊，張開尖銳牙齒，剛欲一口咬下，卻被一道玄黃之氣打中。

  這金翅蝙蝠猶如小鳥被彈弓擊中了身軀，一下子飛出了數十米之遠，當它起身看見遠方那顆上古妖星後，卻敢怒不敢言，一臉陰沉的低頭。

  “此子非同小可，先後斬殺了人與豬剛鬣，更是讓那人族老道的計劃得逞，害了我們千裏大山的後患無窮，理當該死。”

  商羊幻化本體，屹立雲端，凝望垂頭無言的暮洛，眼中殺意大盛，以一代妖星的目光，他看出了這少年的不凡，絕非一眼看去那般人畜無害，那看似平和的微弱目光之下，隱藏著強烈的求生與殺機，這絕對是一位善於隱忍的人族人傑，若是放任離去，將危險無比。

  “人族廟堂之上不乏你這樣的年輕俊傑，皆是我妖族大敵……”

  商羊話語一頓，沉吟道“但那大妖所言也有理，你若願意歸順千裏大山，假以時日，倒是也不缺大妖之位。”

  商羊轉向了金甲神人，這位大妖與暮洛頗為類似，同樣有著強大的人族力量，也一樣被拋棄過，更是人族之中原本的人傑翹楚。

  或許將人族便為妖類，這遠比覆滅他們更為高明。

  “人族有先天的身體桎梏，尋常之人若是不修行，身軀與草木一樣腐朽，走過四季輪回，百年之內為枯骨，妖族不一樣……”

  商羊微微一笑，剛欲開口，那深奧眼眸之中卻露出震驚之色，原本倒地不起的暮洛竟開始掙紮，他緩緩挪動著手腳，盡管體內依舊有無邊的痛苦，卻在這一刻壓抑了一切，嘴角扯動，他笑道“人族百年而亡，但有情有義，能察覺天地自然的感情，從一草一木之中悟道，妖族強大，但終究生吃血肉，乃是下等生靈，這麽說來，人族百年如金，妖族萬年如土。”

  “你這小輩倒是能言善辯，難道是禪宗一道的弟子。”

  上古妖星不動不搖，屹立雲端綻放光輝，商羊乃是上古妖族，豈會因為暮洛的三言兩語動怒？隻是兩道微弱玄黃氣落在暮洛雙膝之上，令這掙紮而起的少年又是一聲撲通跪下。

  終究是觸及了妖族的逆鱗，妖族雖強大，卻始終以萬物為血肉，天生地養卻不寵愛，少有智慧之輩誕生，更無所謂的聖賢一說，哪怕是商羊這般妖族之中的真正高手，也隻是多出了幾分殺人智慧，要讓他去屠滅一族倒是有可能，若是要讓他學詩書，尚禮儀，那絕對猶如登天。

  暮洛一番話雖然狂妄，卻也正是打在了商羊等一眾大妖的內心深處金甲神人倒是冷笑不語，他終究是半路成妖，與暮洛算出同族之人。

  “也罷，也罷，老夫念你修行不易，不知曉妖族源遠流長的曆史與文明，便再此作罷了，你人族的確為智慧生靈，但妖族也有著你們不理解的文字與傳承，假以時日，你會明白。”

  商羊微微搖頭，頭頂雙角有玄黃之氣繚繞，他殺心大起，暮洛雖然年紀不大，卻語出驚人，幾次三番又不凡之話開口，若是讓這種人活下去，必定對妖族有害。

  玄黃之氣乃天地本源氣息，強大無比，少有術法能夠與之比肩，不說暮洛一身上中下三道糾纏的術法，就算是全為上三道之力，也不能與之抗衡。

  唯獨他的手中有一團淡淡白光浮現，這似是最後的希望……但很可惜，這一次造化般的力量猶如破滅了，暮洛手中的‘希望’掙紮幻滅，終究猶如燭火熄滅，這還是第一次希望拒絕了回應，暮洛苦笑之際，也唯有一聲歎息。

  “真正的希望從來不應該出現於體表之外，而是因深藏內心，化為肢體血肉，破而新生，一日飛天。”

  陡然之間，一陣輕柔低語從暮洛身後傳來，更有一陣陣佩環交鳴之聲悅耳動聽，一人身披麻衣道袍，周身懸掛五帝銅錢，白玉琉璃觸碰在一起，讓這陰沉天空不覺有了些許生機。

  此時此刻，竟還有人族敢來到此地？眾多大妖紛紛變色，商羊原本欲將那玄黃之氣打出，卻隻聽一陣羅盤旋轉之聲，這短暫失神竟讓他失去了對氣息的掌控，玄黃之氣猶如煙霧般在他頭頂雙角之上消散。

  這上古妖星雙眸震驚，在某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一個久違的名字。

  “羅盤掌天控地……”

  “彈指萬丈高樓起！”

  “人道命數雖有定。”

  來者身影渾黑，走至暮洛身邊，將這悲慘劍者輕輕扶起後，卻喃喃道“破得三分又何奇？”

  麻衣男子輕語，滄桑目光罕見有一絲緬懷。

  “這應是古老之前的歌謠了不曾想這個時代還有人記得，你是何方妖孽，做的哪路神仙。”

  麻衣男子輕輕將暮洛一推，暮洛隻覺得一陣清風湧遍了全身，一步兩步退後，一身傷口竟是好了大半。

  麻衣男子並未理會暮洛，他獨自朝著天邊眾多大妖走去，一人之力如何對抗無數妖魔，暮洛準備起身相助，卻被接下來的一幕震驚不語。

  “這是那個最倒黴的道人，降生之時克死了全家！”

  “成婚時克死了夫人！”

  “後來修行路上克死了所有的朋友和對手……甚至他的宗門也在他消失不久後被鬼族屠殺！”

  “離他遠點！”

  除卻上古妖星商羊之外，眾多大妖紛紛逃離，卻見這位道人踏上雲端，身軀被一道道玄黃之氣掃碎，卻依舊麵帶微笑，站在了商羊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