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發老者屹立修行路之上，吞吐烈焰，狀若神明，他唇齒開合，念動繁雜咒文，一時間黑暗褪去，他的氣息卻愈發深不可測。

  暮洛一陣頭大，他連連後退，身邊的黑暗卻漸漸消失，一直到退無可退之時，他才露出了決然之色。

  與此同時，一陣陣淒慘的哀嚎之聲傳來。

  那赤發老者的修行路囊括一切，將很多躲在暗中的修士都覆蓋了進去，他們猶如站在火焰之上，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身軀便已經被燒成了飛灰。

  這便是上人真正的手段。

  暮洛咬牙，當初無論是雲百裏還是玄鬼宗那半死老嫗，都不曾施展自己的修行路，這猶如劍城城主的劍界，早已超越了空間的概念，在這赤色都火焰之路上，可以說這赤發老者便是真正的神明。

  若是動手，九死一生。

  暮洛很清楚與這赤發老者交手的後果，那一定是真正的滅亡。

  “還敢反抗？”

  陡然之間，赤發老者睜開雙眸，那瞳孔猶如天上的麗烈日，能灼燒萬物，他似乎在與無形的對手交鋒，雙方你來我往，趁著這短暫時間，暮洛身邊的黑暗又重新聚攏。

  情況很微妙。

  赤色的修行路竟然在消散，那赤發老者似乎遭遇了勁敵，被打的連連後退，他一張嘴吐出一團火焰，可卻不知燒到了哪裏，空間裂開一道口子，而後一隻鬼爪伸出，險些將這老者拉入未知之地。

  這一切太過詭異，赤發老者最終選擇了避戰，他散去一切氣息，隱匿到一處角落，空氣之中似乎有生靈遠去，當這赤發老者再現時，已多了幾分狼狽。

  “古代的生物不曾死去，失落的文明竟然還有這等家夥。”

  老者罵罵咧咧，衝入黑暗深處。

  一切終了，暮洛才一臉疑惑的走出。

  他凝望遠方那唯一一道亮光，咬牙前行。

  上人們已經遠去了，一路上不曾看見生靈，可很意外，黑暗深處並非也是黑暗，綠草芬芳，鳥語花香，暮洛好似來到了一處世外桃源。

  “這裏……”

  有人的氣息，但都是尋常人，他們身穿布衣，來往歡笑，十分和諧寧靜。

  看慣了修行界的殺戮，陡然來到這樣一片淨土，暮洛心中也頗為安寧。

  兩岸柳樹隨風，落英繽紛，空氣中有異香，一位妙齡女子見陌生來客，衝著暮洛露出羞怯的笑意。

  那可愛的模樣令人著迷，暮洛微微一笑，一切都顯得如此虛幻不真實，一道劍氣悄然落地，並未驚動任何人，大地之上多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竟讓暮洛有了一絲愧疚。

  並非幻境，而是真實。

  暮洛朝著那妙齡女子走去，越是靠近，那女子越是羞怯低頭，可當暮洛走到她麵前時，這女子猛然抬頭，露出青麵獠牙發惡鬼麵容，柳樹紛飛，化為刀山火海，眼前的世外桃源驟然變為地獄般可怕的模樣，那惡鬼朝著暮洛撲來，暮洛一動不動，卻隱約有所思緒。

  驟然之間，這一切煙消雲散，眼前依舊是無邊都黑暗，一切都猶如虛妄一般。

  “還沒結束。”

  暮洛喃喃低語，他似乎發覺了一些事情，他繼續向前，步伐緩慢，盡管已經十分注意周圍的道路，卻依舊在一步落下之後，置身於一片大海之上。

  碧波汪洋，眼前是令人窒息的大海，暮洛趴伏在一塊木板上，隨波逐流。

  天空陰沉無比，蘊藏壓抑氣氛，這是暴風雨到來前的節奏，暮洛難以動用分毫修為，眼睜睜看著天空愈發黑暗，最終，一道閃電橫空，驚天霹靂一般，這片黑海開始躁動，無數屍骨沉浮不定，皆神態各異，生前似乎都是不凡之人。

  暮洛的木板破碎，他沉入大海，睜眼一看，入眼皆是無盡屍體，他們不曾腐化，依舊身穿生前的衣衫，或為古樸道袍，或宗門之衣，更有一位玄鬼宗的修士沉沉浮浮，雙眼蒼白，葬身在這大海深處。

  這是埋葬所有修士的無盡之海。

  暮洛愈發窒息，他呼吸困難，想要催動四季歌，卻發現如今四劍皆失去了光澤，唯有微弱的劍氣在流轉，這是劍本身的力量，堪比頂級行者的四季古劍竟被壓製到了這一步，暮洛很難揣測這黑海的可怕，隻是奮力遊動，卻愈發心驚。

  有一位盤坐在深海之處的老者，長須飛揚，周身有淡淡的氣息波動，如此真實，暮洛用盡全身力氣遊到這老者麵前，伸手一推，原本想求助一番，卻將這老者推得魂飛魄散。

  一片飛灰在暮洛眼前消散，被翻滾的海水所吞沒。

  “這是修行的……結局。”

  這一刻，暮洛內心的某種情緒似乎被點燃，他浮現蒼白之色，一蹬腿後退數米，他倉皇逃竄，想要在這黑海中尋求到生機。

  “四季歌無用，一生一滅無用，一氣化三清也無用，什麽都沒有用，殺人術又如何，在這大海裏全都是廢物！”

  暮洛雙眼血紅，他不斷劃行，身軀漸漸沉重，他十分不甘，卻更多了一種恐懼，莫說修行之術在此地無用，就算是有用，也於事無補。

  從來沒有哪一拳能打碎海水，也從來沒有哪一劍能蒸幹海洋，這是真正的絕望。

  暮洛憤怒，眼前依舊是無盡的海水，這就是所謂的修行結局，他的身軀漸漸沉重，這是這身邊的海水似曾相識了，當初拿到冬寂古劍之前，也曾遊曆過這樣一片大海。

  “這是修行的結局之一，卻遠不是盡頭。”

  暮洛咬牙，身軀重新泛起了一絲力量，他好似想起了一些修行路上的記憶，再度突破了一些距離。

  在那盤坐老者之後，依舊有無數屍骨在沉浮，他們生前修為極為強大，死後飄零大海之上，暮洛熟視無睹，不敢為這群屍骨而分心。

  到了後來，他甚至閉上了眼眸，也不知遊曆了多久，雙臂再也難以劃動，當暮洛蘇醒之時，整個人卻已經趴在了地上。

  四周是熟悉的黑暗，一切如常。

  也並非如常，不遠處有沉重的呼吸之聲傳來，更有隱晦的強大波動擴散，暮洛凝神一看，竟是之前一位百裏上人。

  此時他癱倒在地，雙眸失神。

  見暮洛前來，這位上人竟露出興奮之色，猶如沙漠之中的迷途者見到綠洲。

  “救救我，我不修行了……”

  哢嚓。

  一陣出鞘之聲傳來，一頭紅鬼從黑暗中吐出舌頭，它手起刀落，將這上人的頭顱斬斷。

  臨死之前，這上人竟露出解脫的微笑。

  ：。：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十萬九千裏》，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