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有辦法？幽帝聽出了這位聖師語氣中的微妙意味，不覺露出一絲好奇。

  巫人族從不畏懼死亡，作為巫人族的王者，他更是如此，但這生死符的力量若是能消磨，對他以後的修行之路，將會有莫大好處。

  李中緣也隨之蹙眉，這生死符十分可怕，詭異不凡，乃是玄鬼宗一位百裏級高手所用，若是想要將這股力量消磨掉，至少也得是一位百裏。

  這是李中緣所能想到唯一辦法。

  但有些時候，唯一之外，還有很多可能性。

  暮落重新將一道翠綠劍意打入幽帝體內，幽帝蹙眉，這個辦法之前已經使用過，並沒有奏效，故技重施，難道會發生變化？

  結果不出意外，春來劍意石沉大海，依舊被生死符的邪力吞噬，幽帝與李中緣微微搖頭，看來還是不行。

  暮落笑而不語，這時，夏蟬劍發出一聲嗡鳴，好似在與春來共鳴，劍城四季歌本同出一條修行路，有著難以言喻的聯係，此時春來震動，仿佛在呼喚某種力量。

  還不等暮落出手，夏蟬竟自主出鞘，一道熾熱劍意流淌入幽帝體內，這一刻，這位獸皮男子身軀變色，時而熾熱如火，時而泛起一種異樣的烏黑色，顯出幾分詭異。

  這兩種力量好似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抗，最終，如火般的赤色消退，被那詭異的生死符所吞噬，幽帝苦笑，看來還是不行，正當他準備離去時，暮落腰間再度傳來兩聲劍鳴。

  蕭瑟秋風起，寒冰凍萬裏，秋殺與冬寂兩劍分別有劍氣出鞘，劍城四季歌的頂級劍術在這一刻展現設神威，生死符好似感受到了不安，幽帝整個身軀頓時烏黑，那血痕時隱時現，頗為詭異，秋殺劍意與冬寂劍意在這男子體內糾纏良久，最終化為平和，血痕似乎黯淡了一些，但很顯然，生死符又一次取得了上風。

  時間流逝，幽帝氣息急促，那血痕已經遍布全身，蔓延到了四肢軀體。

  這獸皮男子眉頭緊皺，顯然，這股神秘力量的擴散讓他也不安，如果之前他還真的不畏懼死亡，那此時已經有了一絲膽怯。

  這膽怯並非源於他自己，幽帝蹙眉，低聲道：“在我走後，巫人族無人能夠擔當大任。”

  直到危機時刻，他依舊心係巫人族，暮落微笑，這才是被他所認可的王者，卻見這十九劍子一招手，幽帝一愣，他體內驟然生出一股盎然生機，那原本已經消散的春來劍意，竟重新煥發了生機。

  “四季輪回，生生不息，劍子兄此劍招名為？”

  李中緣眼神放光，他第一個看出了端倪，劍城四季歌作為昔日劍城的修行路的頂級劍術，自然不可能就這麽輕鬆被滅掉，所謂四季歌，隻有四季才能成就一曲，唯有四道劍氣聚集時才會顯現它真正的威力。

  “春的生機、夏的熾熱、秋天的肅殺、冬的寂滅，四劍輪回。”

  暮落喃喃低語，隨著他開口，幽帝體內的力量也在源源不斷的輪回，四種劍意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在不斷磨滅那生死符的詭異力量。

  幽帝氣息柔和，好似春風，這是春來的劍氣，生死符血痕閃爍，一股詭異的邪力爆發開來，好似能詛咒一切，幽帝蹙眉，春來劍氣正在消散，可很快的，一道熾熱之氣緊隨其後，與這血痕繼續對抗，一道又一道劍氣在輪回，暮落呼吸凝重，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他與一位玄鬼宗高手遠隔千萬裏，以幽帝的肉體進行鬥法，若是一不小心，將牽連整個巫人族的未來。

  “這更是雲中劍宗的道，與玄鬼宗的道之間的鬥爭。”

  李中緣也很緊張，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從白晝到夕陽，三人猶如雕塑，不曾挪動一下，最終，暮落鬆了一口氣，幽帝身上的血痕在慢慢黯淡，隨著一道冷風從這男子體內溢出，這無數生死符咒印好似被凍結般，輕聲破碎。

  幽帝好似死裏逃生般，繞是這是一位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此時此刻，暮落額頭上滿是汗水，見到幽帝那劫後餘生的傻笑，他這才稍微有了一絲愜意，不得不說，玄鬼宗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宗門，無論術法還是手段，都有一種空前的詭異，那奇怪的邪力好似能詛咒一位修行者的命運，甚至是走過的修行路。

  幽帝蹙眉，他感受到了體內那躁動的力量，昔日巫人族以肉體開天辟地，在幽暗大地上打下了一切，才成為了這片大地上的主人。

  可此時，這位獸皮男子卻眉頭緊皺，他好似有了一些修行上的疑惑，在質疑自己的道，幽帝盤膝而坐，他的氣息漸漸混亂起來，陡然之間，這獸皮男子雙眸血紅，周身溢出野蠻無比的殺伐氣息。

  這與當初的巫人族如出一轍，當時巫人殘暴無情，殺戮這幽暗大地上的一切生靈，若非暮落與李中緣，如今的幽暗大地巫人族的說不定依舊自相殘殺。

  “難道錯了，聖師在欺騙我們，最原始的殺戮才是正確的？”

  幽帝喃喃低語，他不知被勾起了何種情緒，原本該有的氣息在改變，並非進化，而是在朝著原始退變。

  他看著暮落與李中緣的目光稍有變化，李中緣正欲開啟陣法，卻被暮落抬手攔住。

  暮落緩緩搖頭，示意繼續等待。

  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幽帝盤膝而坐，好似在回憶前世今生，將巫人族的一切點滴重新拾起，而後又走了一遍。

  中途，這位獸皮男子遠眺巫山方向，目光複雜，一直過了很久，那複雜的眼神才有了一絲釋然。

  一道詭異的烏黑痕跡從這男子眼角至鼻尖的方向流過，源頭是眉心，卻被幽帝抓準時機，一掌輕輕拍下。

  這烏黑痕跡化為一陣煙雲飄散，此時此刻，幽帝才恢複了原本該有的氣息，他依舊是巫人族的王者，在兩位聖師麵前，也有了一絲成熟。

  “一種詭異的詛咒，讓我懷疑自己走過的道路。”

  幽帝很不好意思，覺得很丟人，這獸皮男子摸摸後腦勺，朝著暮落道：“不過後來我想明白了，隻會殺戮的種族一定不會強大。”

  “不錯，仁者無敵，無敵者仁。”

  暮落微微一笑，心有所感。

  這時，一陣笑聲從黑霧之外傳來，隱約讚同。

  幽暗大地最深處，那至高無上的妖魔宮殿之巔，一位黃袍身影緩緩走下，他竟走出了幽暗大地，不隻要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