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城隍釋惑(求推薦票)
作者:靑先生      更新:2020-05-30 17:52      字數:3558
  李奕剛止住大笑,見得城隍房清夫與錢鵬舉二人此番異樣,怎不知二人意思,又頓生笑意。

  見房清夫看來,李奕臉上帶笑,搖了搖頭,房清夫心領神會,這富貴裝扮之人其實並不能瞧見自己,倒是自己大驚小怪了,但也全不能怪自己,隻因這李道長神異,惹得自身誤以為,李道長身側富貴之人也是得道高人。

  又見房清夫眼中詢問之色,李奕含笑相看,運起法音,“此人姓錢,名鵬舉,亦是古涇縣中人,偶然相識,算是熟人。”

  自昨夜,對於小道術的各類妙用,李奕已是無師自通,熟稔於心。

  有道是,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運用法音則對話止於二人之間,能達到言語不外泄的效用,且無需如往常一般開口說話。

  房清夫微微頜首,同樣以法音回話,“李道長,那我等不如進廟內法域再敘,如何?”

  李奕沉吟,“城隍大人,不知他人可否進得?如若不可,我等在殿內一敘也可。

  此番前來,是應了城隍大人昨夜誠邀。二是,我意欲今日離去,前來拜別城隍大人。”

  房清夫訝然,昨夜回來,聽下屬稟告,這李道長不過昨日才進得城來,當下他亦把疑惑道了出來,“李道長,如此匆匆,可是有要事要辦?”

  李奕見他誤會,輕微搖了搖頭,笑著傳言,“不是,隻是此間事了,無心再留罷了。”

  房清夫了然於胸,當即說道,“那我等去往法域再敘,隨行也可去得,可去,怎不可去!”,一言落下,直想一把拉過李奕手腕,直接走去城隍殿,隻是此間還有他人在場,不可如此毛躁。如若是生前,房清夫隻怕直接就做了。

  李奕稍稍點頭,一側錢鵬舉早已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不好發問,有些毛骨悚然之感。二人腳邊白狐白三倒沒有異樣感覺,隻是進得城隍廟來,白三自覺此間祥和寧靜,變得稍稍拘謹了些,又有恭敬之意。

  旋即,李奕笑意濃鬱,向錢鵬舉問道,“錢大善人,不知平日裏可怕鬼神?”

  錢鵬舉心中早已毛然,聽此一言,瞧見李奕言笑晏晏,隻覺肝膽微微一顫,但尤作淡定,“小李道長,錢某乃是磊落坦蕩之人,這妖魔鬼怪不能欺近我身,自然是不怕鬼神的。”,隻是話中帶著顫音,已出賣了他。

  李奕笑意越發濃鬱,“那好,那白三可怕鬼神?”,後半句卻是對白三說道。白三嬰鳴幾聲回應,“先生在側,白三不怕。”

  “哈哈,好,進去罷。”,李奕又看向城隍房清夫,手勢作請,“那就有勞城隍大人引路了。”

  房清夫一撫胡須,嗬嗬笑道,亦作請姿,剛好與李奕相對,“好說,李道長,請”

  要說城隍廟此時,仍是熙熙攘攘,有來此燒香還願的、參拜祈福的,有與熟人談天說地的,有算卦相麵的,有賣紙花絹花的、賣野生藥材的,雖說廟小,但人生百態盡在其中。

  李奕穿過層層人群,繞過正中香鼎,再走近些,隻見城隍殿坐落在南高北低的夯土台地上,重簷翹角,莊嚴中透著一絲神秘。

  錢鵬舉跟隨李奕拾階而上,抬頭望去,已然清晰看見殿內光景,也見正殿之中亦是站滿信眾香客。

  錢鵬舉自感,往常平日裏來此地次數亦是不少,但不知怎地,今日但覺圓潤豐滿、敦厚溫和的城隍爺一雙法目此刻正注視自己,頓生步步朝拜之感。再近些,又見一旁文判官莊嚴肅穆,武判官威武。

  錢鵬舉不由暗自腹誹,今日恁地怪異了。

  待得李奕、錢鵬舉二人微撩袍擺跨過門檻,白三跳過門檻,一同進入城隍殿之時,二人一狐身形頓時消失在城隍殿門口。

  等二人一狐再站定時,城隍殿內一應信眾香客、神像擺設已然統統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城隍殿內又延伸擴大不知幾倍,殿內陳設如同縣衙一般,此刻原本祥和的殿內陰風陣陣。

  原本兩米多高的城隍爺,變作眼前身長七尺有餘的老頭兒,一襲?鶒補子官服,周遭身穿令吏公服的文武判官、陰差鬼吏奔走忙碌。

  錢鵬舉隻覺肝膽乃至渾身顫顫不休,驚呼,“城隍爺...城隍爺...活了!”,視線觸及的陰差衙役竟也會看來幾眼,錢鵬舉覺著自己一顆老心髒就要跳到喉嚨邊上了,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一旁的李奕依舊談笑自若,這時適時地拍拍錢鵬舉肩膀,似乎蘊含某種神力,錢鵬舉但覺心髒又慢慢平複下來,複歸氣閑神定。

  李奕又看向白三,但見白三也是極其緊張,但別無其他異樣。

  城隍房清夫笑容可掬,此時見二人一狐已然稍稍平定下來,這才開口言道,語氣和藹,“李道長、錢小友,還有白三小友,此大堂乃審理辦公之地,諸位請隨我到偏廳再敘。”

  李奕聞言,先向錢鵬舉微微頷首,又看向房清夫,點頭示意,旋即跟隨其前往偏廳。

  此處應與人世間縣衙相對應,或可稱地府,一路走來,依次為大堂、二堂、三堂,且配以廊房,深邃森嚴,變幻無窮。

  地府大堂當中有一暖閣,暖閣兩側分置兵器、刑具,為審理之所,大堂前甬道的兩側為鬼吏陰差辦公之所。

  穿過屏門,即為二堂,過二堂就是三堂。二堂、三堂俱是城隍辦公之地。

  三堂左右各有東西偏廳,城隍房清夫引領李奕一行去往之地,便是此處。

  一路上,陰差鬼吏見著眾人,紛紛問禮。對此,李奕則會笑著回禮,錢鵬舉笑容實則早已僵在臉上,無他,任誰一路看到眾多一臉煞白煞白的陰差鬼吏都會發怵,無有出現兩股戰戰、行走不得的糗態已經算作是好的了。

  “諸位請坐!”

  待得到了偏廳,城隍房清夫微微揮手,原本茶桌一旁的椅子,憑空出現在二人一狐身下。眾人禮請落座,錢鵬舉感受了下椅子,微微帶著涼意,其餘之感與人世間無異。白三的椅子又稍稍比眾人高出一點,恰巧可以喝到圓茶桌的茶水,隻因其比他人要矮小了些。

  茶杯自現,房清夫又往其中添了茶水,其實不過些許精氣,雲雲嫋嫋,錢鵬舉喝到口中卻也有茶水入口的溫潤之感,茶水也能品出清香之感,吞入肚中,又使得錢鵬舉渾身微微一抖,頓生神清氣爽。

  白三也跟著極為拘謹地舔了一下茶水,茶水入肚,杯中茶水又自然添滿,極為神異。

  李奕一臉笑意看過一人一狐動作,再看向城隍房清夫,行禮致謝。

  “李奕,謝過城隍大人茶水,城隍大人似是有事相問?”

  房清夫看著滿飲一杯茶水的李奕,稍稍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字斟句酌,“李道長昨夜才說,會繼續在縣內停留兩日,再前往江州中部,可方才又說此間事了。不知李道長從何而來,來此又所為何事?”

  一旁錢鵬舉聞言,眼前一亮,對此問題也是甚為好奇。

  李奕沉吟,倒是直言不諱,“城隍大人可知臨源山臨源觀?”,見得房清夫點頭,便繼續說道,“我便是從臨源觀出來,要去往江州中部尋我母親,此番途徑古涇縣,湊巧聽聞有寶物出世的傳言,因識得那傳言是假,故而逗留此地,隻欲伺機破除罷了......”

  隨著李奕徐徐道來,在座一神、一人、一狐逐漸明了來龍去脈。待道明前因後果之後,李奕話題一轉,問出了心中疑惑,“像是宋家三兄弟如此惡人,城隍大人能否降下懲罰?”

  房清夫對此付之苦笑,“李道長怕是對城隍二字有什麽誤解,我等城隍要剪除凶逆,領治亡魂不假,但隻是對妖魔鬼怪、陰世而言,實則不能太過直接影響陽世之人。因此對這類作惡多端之人,隻能是針對其魂魄。”

  “對於妖魔鬼怪,也是有力所不能及之時。懲治妖魔鬼怪須得其暴露行跡,否則談何容易。

  如若妖魔鬼怪根腳不俗、本領高強,妖魔鬼怪亦能斬殺巡查和前去捉拿的陰差鬼吏,陰差鬼吏已是區區魂魄,若是再被斬殺,則會直接消散於天地。

  故而,若是稍稍怕死的差吏隱瞞,也就難以發現作惡的妖魔鬼怪。再則,真要是個剛正不阿、勇往直前的,若是不敵,魂消魄散,過了幾日,也是無可奈何的。”

  城隍房清夫說話之時,錢鵬舉就一直瞧著他,這一番話下來隻把錢鵬舉說得肝膽顫顫,幾欲奪門而出。

  李奕細細聽完房清夫之言,眉頭緊蹙,又道出另一疑問。

  “不知城隍大人,對於這世上神通廣大的得道高人,感觀如何?”

  房清夫沉吟片刻,“李道長,你此言其實是應該想問,為何不見這得道高人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罷。”

  “實則往常不見得有何強大妖魔鬼怪作惡,房某生前亦隻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常言道,人道鬼可怕,鬼道人心惡。人作起惡來,不知比鬼可怖多少。後來房某幸得古涇縣民抬愛,聖上賞識,這才當上了城隍,知道世間之外的縹緲之事,以及其間的波瀾詭異。”

  “自房某當上此地城隍以來,見識到的得道高人亦不在少數。方才李道長介紹自身來自臨源山臨源觀,難道不知臨源觀素來有“觀中日月長”之說,說的便是臨源觀一眾高人與世長存。”

  見得李奕搖頭,房清夫又繼續說道。

  “隻是,高人作事,何用你我來教,其間必有緣故。”

  “當然,高人,高人,高人也是人罷了,亦有力有不逮之時,如你如我,世間之事多如牛毛,又如何兼顧得來。也就瞧見了,心有不平,管上一管罷了。”

  “自從房某當上城隍,方知汝輩有乘風禦劍高來高去之人,世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

  “吾輩亦有賢儒善養浩然之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嗬嗬,吾道不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