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過頭，目光在她空洞的笑意與殘破的軀體間徘徊。

  “吸血鬼？”詢問夾雜著疑惑化為他的喃喃自語。

  “瑪格麗特。”她暫時停住攻擊，再次對著洛佩斯屈膝行禮：“如果你能記住我的名字的話，我深表感謝。”

  “瑪格麗特。”他重複了一句：“很少見到這麽繞口的名字。”

  “還請見諒。”瑪格麗特把手伸向長劍：“若是換成阿爾特斯語，會顯得有些繁瑣。”

  她的手指剛剛觸碰到劍柄，艾雅便迅速抬起胳膊，將弓弦上的箭矢擺向她的方向。

  “呃。”接連衝進她身體的三支箭矢讓她發出沉悶的哀嚎。

  短暫的呻吟後，瑪格麗特揮動左手拔下箭矢，進而抬頭凝視起身前緊握弓箭的艾雅，淺灰色的眸子中沒有一絲情感的泄露。

  艾雅與瑪格麗特的目光短暫碰撞。

  片刻後，艾雅再次拉動弓弦將弓箭擺向瑪格麗特的腦袋。

  弓弦緊貼著她的手指，來不及躍動的箭矢隨著她的身體一同向後方倒去。拐杖落到地麵的聲音鑽進她的耳畔，瑪格麗特手中的長劍也在同一時刻擦著她的肩膀略過。

  望著瑪格麗特完全暴露出來的身體，洛佩斯甩出短刀，果決的劃開了她的肚子。

  鮮血與腸子一同從瑪格麗特的傷口中流出，平靜從她的臉上退去，轉而換上痛苦與哀嚎。

  瑪格麗特倒在巷子冰冷的石路上，長劍從她的手心滑落。洛佩斯看到她肚子上的傷口好似被灼傷一般隻剩下灰燼的碎片。

  瑪格麗特的哀嚎聲沒有片刻停歇，猩紅的眼眸與嘹亮的尖牙顯現在她的臉龐，鳥兒充滿恐懼的叫聲隨即從艾雅的口袋中傳出。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短刀，緊接著放開扶著艾雅的胳膊，俯身拿起拐杖。

  若是能在聽一次老人講的故事，他想，他一定會耐心聽完，並且認真的詢問，除了畏懼以外，是否還能有其他的應對方式。

  洛佩斯邁開腳步走到瑪格麗特身前，他高高抬起短刀，狠狠地衝著她的腦袋刺去。

  又是一聲哀嚎，瑪格麗特擋住刀刃的手掌也如她的腹部一般被灼傷後，表麵化為灰燼。

  “咻”，箭矢刺進瑪格麗特的胳膊。

  在瞟了一眼瑪格麗特手腕上的印記後，洛佩斯用拐杖擋住了她的另一隻手。

  與此同時，他抬起短刀想要揮出第二下。

  但短刀還未刺出，瑪格麗特卻再次化為黑霧退入巷子深處。

  “如此失態，還請見諒。”她忍著疼痛再次向他屈膝行禮：“期待與您再次相見。”

  “願您好夢，貴安。”話音落下，瑪麗格特便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該死的。”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看來我又來晚了一步。”

  他停下裝填弩箭的動作，緊接著收起手中的弓弩。

  “我隻是來跟你們說聲再見的。”他轉身坐上馬車：“希望我的夫人沒有等得太過著急。”

  洛佩斯望著他與馬車一同揚長而去，隨後收回長劍插進劍鞘，卻終究沒有問出終將存於心底的疑惑。

  “阿爾特斯語。”他注視著替他擦拭臉上鮮血的艾雅，發出一聲呢喃低語。

  “瑪格麗特。”她收回手掌：“這既不是生命之森語，也不是獸人語。”

  “在我們精靈語中，並沒有這個發音。”她把手帕放回口袋，然後撫摸起還在嘰喳亂叫著的雛鳥：“至於在獸人語中，瑪格麗特的意思是石頭，石塊，石板。”

  洛佩斯顯得有些詫異：“你可從未和我提起你的博學多才，美麗的精靈小姐。”

  “我們精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洛佩斯。”她收起手中的弓箭：“公主時常需要查看各國的消息。”

  她俯身拿起裝著南瓜的袋子：“我隻是盡我所能。”

  她凝視著沉入西山的夕陽，隨後輕輕搖了搖頭：“看來我們沒有時間去品嚐晚茶了。”

  “也許是我忘了告訴你。”他把短刀放進艾雅大腿旁的箭袋：“艾德文娜阿姨泡的茶可是西維爾鎮一絕。”

  “我總覺得。”她輕歎一口氣：她看起來不像會做這些事情的人。”

  她轉頭望向洛佩斯：“那真的是吸血鬼嗎？”

  “我對此一無所知。”他低下眼簾：“我曾認為，這些東西隻存在於大人編織出嚇唬小孩子的故事之中。”

  “他們總是如此。”她發出一聲輕笑：“在孩子祈求他們講個故事時，他們便會用吸血鬼的故事來嚇唬那些夜晚還賴在樹枝上不肯回家的孩子。”

  “公主也曾這麽嚇唬過我。”她的臉龐顯現出幾絲懷念。

  “也許我們可以想想你當時的樣子。”洛佩斯笑著望向她。

  “我才不想。”艾雅白了他一眼：“我隻是留戀於森林中勃勃生機而已。”

  “我也對森林中的勃勃生機深感留戀。”洛佩斯衝她眨了眨眼睛：

  “哦，當然了。”她鼓著嘴撞了撞他的肩膀：“這位經驗豐富的獵人。”

  她看到洛佩斯抬手揉了揉額頭：“我隻對如何換取金幣有著一套經驗。”

  “若是運氣好。”他抬手推開木門：“也許一會你就可以喝到這位經驗豐富的獵人請客的晚茶。”

  伴隨木門挪動的吱嘎聲，納爾塞下意識的轉頭望向門口：“看看這是誰。”

  他笑著從桌子上撂下雙腿：“我剛剛還與這個該死的老頭子提起你，艾雅。”

  他起身接過艾雅手中裝著南瓜的袋子：“好了，趕緊做飯吧，艾德文娜，要是把我餓死，你的損失可就大了。”

  “我樂意接受這個損失。”艾德文娜一把搶過南瓜，這才轉頭望向艾雅：“怎麽灰頭土臉的？”

  “我可從未聽說吸血鬼還會在艾澤瑞托出沒。”洛佩斯找了個凳子坐下：“我還以為他們隻會翻入故事中的房子，吸食少女的鮮血。”

  “吸血鬼，那可有些年沒有聽說過了。”納爾塞臉上的笑意依舊沒有退卻：“讓我猜猜看，你們一定是依靠一把短刀才成功脫險。”

  “也許。”洛佩斯抬手從身旁艾雅的箭袋中拿出短刀：“你指的是這把？”

  “當然。”納爾塞撓了撓後腦勺：“那本該是牧師該做的活計，但近百年吸血鬼的銷聲匿跡，讓他們越發不務正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