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菀感慨地點點頭，忽然轉移話題：“你如此懂父母心，為何一個人搬出來獨居？”話說一半，她掩嘴輕笑：“哦，忘了你女朋友多，都往家裏帶，一次兩次三次也就算了，幾十次，伯父伯母終是再有涵養，怕是忍不住要翻臉。”

  　　方致堯哭笑不得地看向蘇菀。

  　　蘇菀甚是得意，直視他的眼眸，嘴角咧開，露出一排白牙，笑意越來越濃。

  　　方致堯忽然眸光一閃，把臉伸到她麵前，笑道：“你在吃醋？”

  　　蘇菀慌忙拉開距離，耳朵突然燒得透明，嘴巴卻不肯有一絲吃虧：“對，對著你的37位前女友，不知該如何下口。”

  　　方致堯輕挑眉頭，挑釁般說道：“不妨從我下口。”他的眸光在蘇菀身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嗬，這神情和氣質真的沒話說。有些人真得上天厚愛，長相無懈可擊，單單一個挑逗的笑容，便惹得人心跳加速，臉紅心燥。

  　　蘇菀深呼吸一口，才壓住心底的慌亂。

  　　方致堯忽然問道：“你何時與林碧雲有過節？”

  　　輪到蘇菀愕然，這麽快？該怎麽和他交代，胡扯，還是說清楚來龍去脈？

  　　他深深凝視她，想看透她心中的秘密。

  　　“我抓住了她痛處，她有些跳腳。”蘇菀下定決心，實話實說，很快把她手裏握有林碧雲的偷情視頻的經過講述清楚。

  　　方致堯恍然大悟：“林碧雲為人謹慎，前程往事中不曾留下任何合影和個人私照，叫唐家查不到一點把柄。像她這樣的漂亮女子，甚少拍照，本身就是疑點。”

  　　蘇菀霍然打斷：“漂亮女子？也是，她夜夜脫下皮囊細細描畫，怎能不迷得眾人團團轉。”她話鋒一轉，冷冷道：“不知道她和程陽偷情視頻公開，是否還是人人稱讚的美女？”

  　　方致堯嚴肅地看向蘇菀：“視頻一旦暴露，一世的把柄，唐家絕容不下這樣的兒媳婦，她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但是——”

  　　“怎麽？你心疼？”蘇菀忍不住拔高聲音，憤怒的聲音有些刺耳。

  　　方致堯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我心疼你，她還有一個多月即將臨盆，她罪有應得，但是她腹中的胎兒是無辜的。孩子出事，總會內疚，我怕你背上包袱終身睡不著覺。”

  　　這事他有經驗，他有他的罪孽，終身背著沉重的包袱，不敢幸福。

  　　林碧雲的腹中的嬰兒無辜，那苗苗了？難道她不無辜？蘇菀轉過身去不看他，眼中悄然有淚水泛出。

  　　方致堯有些後悔，他本意是想讓她把這些事一並交給他來處理，卻平白無故地爭吵一番，實在是劃不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一迭聲真誠道歉，掏出幹淨的絲帕給她拭去淚水。

  　　蘇菀神色忿忿不平，氣鼓鼓將他推開，“不用你管！”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心中的恨找不到出口，一腔怒火隻能轉移到他身上。她一時心軟將所有心思向他交代清楚，他居然跟她講些大道理。

  　　有醫生護士敲門進來，抽血，量體溫，測心跳，兩人暫停剛才的爭執，調整麵容，神色平靜配合醫生。

  　　“很好，情況都在好轉。”

  　　眾人離開，方致堯開口：“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怎麽處理？”蘇菀雙手交叉在胸前，眼眶發紅，根本不買他的賬。

  　　方致堯看著她，輕輕道：“世界殘酷，弱肉強食，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受牽連。”

  　　她握緊拳頭，一刻後，冷靜道：“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怎麽處理？曝光視頻？她墜入地獄，一定會狠狠咬你一口，拉你一起給她墊底。她能靠一個人走到現在，必定有她的手腕和城府，你自幼溫室長大，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我也不想你跟這種垃圾人鬥手腕，這不是你該呆的世界。”他的眸光定定地凝視她。

  　　他愛她，有使命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亦不想她弄髒了手，有些醜陋的事他甘願為她去做。

  　　蘇菀冷冷瞥他一眼：“像我這種溫室的花朵，是不是蠢笨無比，隻配靜靜插在花瓶裏，任人宰割？”她冷笑數聲：“你怕是對我有什麽誤會，我從來不曾想做誰家裏的嬌柔花朵。”

  　　“蘇菀，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你黑白分明，非常難得。”方致堯攤攤手，有口難辯。

  　　蘇菀冷笑連連：“是嗎？你怎麽知道我做不了黑？作惡又不是什麽難事！”作惡隻需丟了良心，狠得下心即可，需要多大的本事。

  　　方致堯卻輕輕笑道：“你握有視頻已有一段時間，卻從未將它公之於眾，難道不是憐憫她腹中的胎兒？”

  　　蘇菀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是啊，她拿著視頻那麽久，卻從未公開過。到底是什麽阻止她複仇？良知，還是為人的底線？

  　　方致堯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這是你的優點，無需自責。林碧雲對你做下的事，我一定會讓她雙倍奉還，唐家也保不了她，你都交給我處理。”說到最後，一道陰鷲之色從他英俊的麵龐一閃而過。

  　　蘇菀低頭沉吟，烏黑的長發披散著，顯得臉更小更蒼白。

  　　方致堯苦笑一聲，以往他交往的女友無一不漂亮知趣，懂事成熟，他哪裏有耐心去哄，去求的，有這份精力還不如換一個新人。

  　　可是如今，他卻成了蘇菀的俘虜，身不由己，處處看她的臉色，想要討她的歡心。

  　　半晌，蘇菀語氣僵硬道：“謝謝你的忠告。”

  　　方致堯一見她眼紅紅，心中立刻灼痛：“如果你執意曝光視頻，讓我來操作。”他頓了頓，解釋道：“我想要的是和你走一輩子，願意拿出耐心，時間，資源來，滋養你的心靈，助你成功，隻願你越來越優秀。”

  　　蘇菀怔住，抬頭看他，沒想到他竟然想得這麽遠。

  　　“你說得對，孩子無辜。”其實她內心深處一直這麽想，隻是有時又會掙紮是否良心讓她變得懦弱，讓對方有機可乘，對她實施打擊報複。

  　　“今天你能跟我說林碧雲的事，我很高興，我心中隻有一個你，外人都與我無關，我希望你好。”方致堯眼神炙熱地看向蘇菀，“隻願有一天，你心中也隻有我。”

  　　語氣如此真誠，蘇菀竟然忘了出言諷刺他。

  　　方致堯忽然想到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個飾物，青色繩索上是一個碧綠的彌勒佛吊墜，晶瑩剔透，笑容可掬。

  　　“流年不利，你總是遇險，”方致堯替她係在脖子上，“這是幸運符。”

  　　蘇菀伸手拉著吊墜把玩，冰涼潤澤，別致有趣，一時間愛不釋手，“哪個寺廟求來的？可有請高僧開光？”

  　　方致堯滿意地笑道：“開過光，好好帶著，佛祖會保佑你。”這是方家祖傳下來的帝王綠，他和方敬亭一人一塊。

  　　“你何時變得這麽迷信？還是生意人都這樣？”蘇菀忍不住出言揶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有快遞送來一大束藍色的玉簪花，美得讓人側目。這次快遞員沒有戴頭盔，一臉公事公辦的神色，肯定不是老貓。

  　　蘇菀收下花，低嗅了一下，有清香，歡喜不已。

  　　方致堯接過花束插到水晶玻璃瓶中，視線不停地在花束中搜索：“誰送的？沒有卡片？”

  　　蘇菀朝他眨眨眼睛，故作神秘：“追求者，畢竟我也是個漂亮的女子。”

  　　“咦？莫非你也夜夜把皮囊取下來，細細描畫？”他出言嘲弄，一個連署名都不敢的人，他並不放在心上。

  　　蘇菀雙手一攤：“沒辦法，心靈這種無影無形的東西，再怎麽好，也抵不過一副好皮囊。”

  　　方致堯伸手捏捏她的臉龐：“科技進步，這皮囊做得真服帖。”

  　　蘇菀不甘示弱雙手伸出拉扯他臉頰：“你這皮囊也不錯，什麽時候，我倆換著用用。”手上用上勁，越扯越用力。

  　　方致堯痛得直呼“救命”，蘇菀滿意地放手，雙手輕輕拍拍，感慨道：“你臉皮太厚，黏得太緊，扯不下來了。”

  　　方致堯揉著發紅的臉，既好氣又好笑：“你是病人？氣力這麽大？”

  　　蘇菀怪笑幾聲：“嘎嘎嘎，我剛吃了菠菜罐頭。”說到吃的，她感覺早上的白粥和燕窩早已消化殆盡。

  　　很快，傭人送來午餐，一打開，蘇菀十分失望：“又是白粥？”

  　　“醫生囑咐，不能油膩。”方致堯看著她笑，“不過我陪你一起吃，還是有一些小菜。”他打開另外幾個食盒，果然是一些精致素什錦和素點心。

  　　也罷也罷，總算能夠下口，蘇菀嚐一口，居然不同凡響，立刻開心起來。

  　　蘇父蘇母來探病，正逮住蘇菀一人大吃大喝，方致堯隻端著一碗白粥。

  　　蘇母忍不住埋怨：“致堯，你這樣寵壞她。”

  　　方致堯隻是微笑：“我拿她沒辦法。”蘇菀聞言瞪他一眼，他立刻向蘇氏夫婦告狀：“伯父伯母，你們看！”

  　　蘇父甚是滿意：“這是我們菀菀的福氣。”

  　　待到蘇菀出院時，人還胖了幾分，倒是方致堯陪伴幾日，頭發少見的淩亂，臉色憔悴了幾分。兩人見識了對方清早起床，睡眼蓬鬆，一頭亂發，衣冠不整的糟糕模樣，倒親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