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次見麵
作者:浪子明      更新:2020-03-05 11:30      字數:5350
  華麗都市大廈一樓自動門拉開刹那潮濕的空氣浸著寒冷撲麵而來,盧勒表情輕微變幻一下,抬手擦擦臉仿佛被雨水濺到一樣。綿綿細雨淅淅瀝瀝下著,視線裏的燈光照的近景通透,雨滴連成半透明金絲線,像是鋪在玻璃窗上絨布一樣垂落。

  遠方仍是不可見深黯之處,漸漸傳來輪胎淌過積水瀝青路麵由遠至近的聲音,兩束明晃晃的車燈燈光穿過雨幕斜斜照了進來。近了便連發動機聲響也聽的清楚了。

  車停在簷前,盧勒與高橋樂言上前去拉開車門依次鑽入後排。司機打開雨刷,等兩人坐穩車門關緊後緩緩加速操縱方向盤繞了一個弧線,轉頭開往街道。

  從璀璨霓虹燈星羅棋布的亞斯路德城繁華商業區返回,乘坐的仍是先前那輛低調的漆黑轎車,司機仍然以中等速度平穩開著車,盧勒也不催促。這時時間已經比較晚,道路上稀稀拉拉見不到什麽車輛,全都打開車燈,兩側路燈和紅綠燈照常亮著,這些光似乎在車窗上雨水流淌的痕跡裏模糊了。

  “軟綿綿的小雨,卻會比看起來的樣子下的更久,比想象中的更有韌性。”

  盧勒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致,隨意說道。

  “人們眼中渺小的事物往往有著超乎想象的耐力。”

  高橋樂言應道。

  “是啊,要牢牢的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盧勒視角望的高了些,天空上什麽也看不清楚。

  現在道路並不擁堵,和可憐的車流量比起來甚至有點空曠,好不容易發現一個現在還保持營業的便利店,司機把二人送到門口。

  購置了兩份雨具,盧勒取出手機向一個號碼發送消息,漆黑轎車離去後不多時,一輛塗灰色漆裝的越野車開到,司機從車窗裏比了個手勢,盧勒點點頭招呼高橋一並上車。

  目的地是一處閑置廠房臨時改造的落腳點,寬大的水泥房簷提供了良好的雨滴遮擋,不過司機不滿足於此,直接把車從寬敞的大門開了進去停在廠房裏。

  盧勒下了車打量周圍環境,這裏作為落腳點會持續一段時間,但四周都極其空曠,除了地麵的一層灰塵和角落蜘蛛網以外什麽都沒有。

  “設施和物資會陸續運送到這裏,正式的集結地稍後會開放,到時這裏會作為倉庫管理,我們目前先以這裏為暫時集結地。”說話的是方才開車的司機,“珊瑚禁海隊成員已集結完畢,不過聽說您還沒有經過正式的培訓,議員大人安排我來做簡單介紹。”

  “嗯,邊走邊說。”盧勒這時才打量起一旁這個其貌不揚的司機。他穿著厚重的連帽黑色長袍,與盧勒等高,麵貌是十分平凡的地蘭人長相,膚色較正常的白種人來說或許是不見陽光的緣故顯得更加蒼白,乍一看是很容易讓人忽略過去的角色,留著中等長度的黑發,不過發色不是很自然,在嚴重缺失光線的環境裏難以辨別,盧勒隻得把注意力轉移開。

  “您想必對處於這個世界的異能者有一定了解,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麽一小部分人因為某種原因而擁有了神奇的特異能力,或能製造出翻湧的火浪,或能驅動大地形成震動,種種異能,各式各樣,我便從較為傳統的角度為您解惑。”那個人說道。

  “某種原因?”盧勒問道。

  “目前還沒有查明具體原因,我個人推測可能是偽隨機,像神在簽筒裏抽幸運簽一樣。”

  “好吧。”盧勒無奈地說道。

  “傳統的說法將這一類人統稱為靈能者,其原因為靈能者能夠一定程度觸碰到物質世界的本質靈從而調動世界上一部分靈能,展現出來是各式的特殊能力。傳統靈學說認為物質世界的每一個物體和現象都有它的本質靈作為理論框架依靠,靈能則是通用的構成物質和現象的能量,有了靈的指引後構成了各種物體,而沒有靈指引的靈能十分之多,被稱為遊離靈能,這些沒有體積的平和能量遊離在天空,深埋在大地,等待靈的指引。”那個人將掌握的信息一一道來。

  “靈能者不僅能夠調動平和的遊離靈能,還能引導或破壞現有靈的構造體,典型的例子比如土元素靈能者既可以憑空製造土石,也可以通過破壞靈讓石塊消失,變回遊離靈能,不過這樣的技巧需要大量練習和一定天賦,並不是每個靈能者都能掌握和熟練運用的。”

  盧勒邊走邊聆聽那人的話語,心底漸漸湧上了不明不白的情緒,悲哀,算不上吧,隻是有些感傷而已,他在心底對自己這麽說著。

  作為一個靈能者,他掌握的靈是陽光化作的利刃,按照那個人所說,不僅僅是一點光明,還是能將光明剝奪掉的東西。

  這樣奇怪不著邊際的想法不知是如何出現在盧勒腦海當中的,盡管他如此厭惡黑暗的萌芽,卻也難以在這裏把它掐斷。思及這裏,他的目光不由得朝地麵低了一些。

  “傳統說法裏將人分為五個級別,其中又分為三種,由低至高分別是蒙昧,出

  塵,驚鴻,至耀,極意,對靈的理解特別深厚的,能夠出色運用靈和靈能的,控製超乎尋常龐大的靈能的,是三種類型。”

  “傳統?是出自地蘭教嗎?”盧勒出言問道。

  “事實如您的想法,《浪潮卷》4.1:凡是那些愚昧的,沒有掌握靈的人,都應當歸為蒙昧。4.2:這些人當中有了粗淺了解,不能完全控製的,可以歸為出塵,脫離了蒙昧的。4.3:出塵的人當中,又有少數的人明悟了,有能力使靈發揮奧妙的,他們歸為驚鴻。4.4:倘若能夠自如的使用靈,則應當歸為至耀,因為他們能照亮晦暗的諭言。4.5:這其中完全洞悉了靈的奧妙的人,他應當歸為極意,坐到與我相同的位置上,受到世人的敬畏,這是我冥天神說的。”

  那個人認同了盧勒的猜想,並捧讀了地蘭教經文《神國畫卷》的節選作為回答。他的發音是標準的地蘭語,語調卻十分的生硬,聽不出任何對冥天神的虔誠,也沒有友好或是教導的意識,實在讓人難以置信,這麽一個冷淡的人居然會背誦經文。

  “經書裏隻是大致劃分了掌握靈的境界,幽河權杖的範本當中對每個境界又細分了一到六級,對靈能者在靈能方麵三種不同的傾向擬定稱呼,分別是靈學者,靈戰士,靈術士,除此以外,掌握靈能也會一定程度增強身體。”那人補充道。

  “明白了。”盧勒點點頭,以前他從未接觸到相關的信息,有時會分派到與靈能者有關的任務,也是簡述靈能者的信息,並沒有用到這種分級別的說法。

  “珊瑚可能會長期接觸靈能者,這一點還請您做好準備。”。那人提醒道。

  “嗯,我沒有意外的感覺。”盧勒已經有所準備,因此表現的十分鎮定,這似乎是一扇對他開啟的新大門,不知不覺肩上又重了些。

  “我的名字是棺,隸屬珊瑚,擔任禁海隊隊長,請多關照。”

  那人這時才道出姓名,把自己的位置放到後麵的位置,不過他毫無起伏的聲線當中聽不出任何情感,就像冷冰冰的機械音一樣。

  盧勒這才訝異地重新打量起身旁的這個人,原本下意識以為是普通的司機,看來關於珊瑚部隊的事項是盡可能少的經過其他人手。

  “我的叫盧勒,最近調任到珊瑚擔任總負責人。”

  “作為一個靈能者,我的靈來源於死者,我可以提取死者的靈保存使用,不過最多同時具備兩種。”

  “這麽說來你的戰鬥能力遠超出靈能者等級的標記啊。”盧勒手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不能熟練運用的緣故,我也沒有達到足夠的高度。”棺的話裏聽不出任何惋惜,仿佛那不關他的事,隻是簡單的陳述事實一般。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與您的朋友進行演示。”

  盧勒腳步一頓,轉過身去看高橋。這一演示當然不是出於信任的角度,珊瑚的總負責人擁有極大的自主權,也要承擔對應的責任。

  高橋緩緩弓腰,前後腳拉開間距沉住身形,手中的新月槍由豎轉橫,平端長槍道:

  “身體強化,發展方向為特殊環境適應性,驚鴻一級,請。”

  “流沙,傾向沙潭,鋼鐵,傾向模具凝集。驚鴻三級。”棺同樣做出介紹。

  “有些事情的確說清楚,大家都明白比較好。”盧勒退遠幾步暗自琢磨,紙麵來講三級對一級應是有著不小的優勢,不過究竟打成什麽樣就沒有細致數據可供分析,自此以後計劃製訂部分細節是否依靠前線戰鬥的感覺判斷,這讓盧勒感到很困惑。

  棺身披漆黑長袍兩側袖管空空,盡管用法不是很恰當,盧勒心裏仍然想用矗立這個詞去形容這個站姿。棺固定的仿佛不像是一個人,更像他的名字,一口豎立的棺材。

  不見他有動作,原本灰塵遍地的水泥地麵湧現一層又一層沙粒,以他的立足點為中心形成一圈漩渦緩緩逆時針旋轉。視線不能觸及區域水分凝聚減少其間摩擦力,在潮濕的天氣下這一步驟得以更快進行,沒膝的沙漿環繞棺身邊形成一層防護。

  所能見得便是那黃沙劇增的體積,新誕流沙層層壘高又順勢流向低處,往複疊增區域麵積和厚度,如果放任不管,則進攻會顯得更為艱難。

  高橋當機立斷,身形暴掠而出毫不遲疑一腳踏入流沙當中。

  似有一層透明度極高的灰霧籠罩高橋身形,盧勒揉揉眼眶,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仔細一看那灰霧卻還在,想來應該是他掌握的靈了。

  有那層灰霧加持,高橋的身形與流沙摩擦大幅度減少仿佛泥鰍一樣滑,一腳踏進流沙隨後立刻拔起腳跟繼續衝刺,粘在他作戰靴的沙粒竟然寥寥無幾,淺淺一層流沙幾乎不能拖慢他的速度!

  高橋毫不遲疑的抓住時機借助前衝力道前後手同時發力遞出新月槍,一擊製敵作戰意圖展露無疑,迅捷動作放置尋常人眼中已是

  將近一霎的速度,盧勒同樣身為靈能者,才將刺擊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鏘!”

  一麵凝集出的鐵盾擋在黑袍的棺胸前,新月槍刺擊迸出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咫尺距離高橋的眼神可以讀出純粹的武人意誌,對視當中高橋卻不能看明棺的意圖。

  高橋將槍尖撤開盾麵正準備重新發力組織攻勢,棺忽然腳尖點地一個後跳拉開間距,鐵盾消散,籠罩他身的黑袍寬厚卻不顯得臃腫,垂到極低的下擺完全遮住腿部使人無法判斷步伐,掩藏衣裏的雙手進行外人不可見的動作,隨著黑袍搭門打開漆黑洞口,一隻骨節分明的蒼白之手探出將短匕擲向高橋左肩窩。

  呼吸間流沙厚度急劇增長幾近齊腰高度,交鋒最初留有餘力的棺手段頻出接連施壓。

  應對棘手的連環攻勢高橋繼續搶占時機,瞬間判斷短匕方向槍尖偏動挑開,借助強橫的環境適應靈能趁流沙未完全累積時再度向前兩個身位堪堪逼近,手中新月槍不再似怒蛟攪海,而如同靈蛇般輕盈敏捷,仍是平端槍身點出,卻如觸電般一擊即回調整角度。

  棺故技重施凝出鐵盾,卻沒有預想中龐大的衝擊力,高橋的槍尖點水般再度刺出指向左側腰,再度引出盾的偏斜格擋。

  高橋雙手操槍極其穩定地發力,下半身如磐石般一動不動,雙腳已經踏在流沙底部沉積層上,保持鎮靜就不會繼續下沉。

  新月槍巧妙下劃一道弧線拉向棺的右膝,搶動在盾前,高橋連連刺擊,如花盛放的幻影籠罩棺全身各處,槍頭左右兩側斜刃更是割裂利器,為連環刺擊增添更多威力。

  “鏘鏘鏘鏘鏘鏘鏘……”

  一連串的尖銳金鐵交擊聲刺激著耳膜,一旁的盧勒看的清楚,棺黑袍外並非披著全副鐵鎧,而是槍尖每點到黑袍一處便有鐵片生成格擋,這才是不熟練的程度麽,盧勒眉頭一皺,在他看來往後任務變的更危險和具有不確定性了。

  便如庭間風鈴,一陣狂風般的攻勢吹過,黑袍因各處受力而搖擺不停,棺的靈能護住每處周全,兩方各自顯露身手,最終短暫而密集的攻防接觸停歇後,終止了較量。

  高橋展現的是更偏為武藝的方麵,棺也沒有武藝較量高下的好勝心,散去流沙和鐵器,吐出一句不鹹不淡的讚賞。

  “優秀的武術。”

  棺的聲音的確像是吐出來一樣,像剛剛被水潤過的嘶啞喉嚨,平淡當中還裹挾著一絲潮濕。

  “多謝稱讚,閣下的手段同樣精彩。”

  高橋收槍站立。坦白來說高橋對棺的第一印象並不算好,像是一個沉鬱的人,一言一行都是被強迫著實行的,出於個人的習慣,他摒棄掉情緒選擇了稍顯得體的回答,當然也不可能帶有熱情就是了。

  “希望能對您了解靈能者之間的鬥爭起到一定作用。”棺於是轉回身體角度說。

  這句話顯然是對盧勒說的,棺在麵對盧勒的時候,盡管聽不出尊敬,采取的稱呼全都是敬語。

  “珊瑚的部分編製,我必須經過您的同意才有向您的朋友講述的權力。”

  往前走是廠房後門,直接抵達原址的勞工宿舍,由於廢棄的關係隻有基本建築結構,經過打掃勉強能夠安定人的住處。

  “在下在這裏等候二位。”

  高橋於是不再跟隨,站立不動,說道。

  “好,如果情況允許,我會考慮向你轉述的。”盧勒點頭說道。目前與騰揚天下公司的合作僅停留在初步接觸階段,隨著進一步合作的開展,信任程度也會不斷上升。

  轉過一段未經修繕的水泥長廊,盧勒和棺站在宿舍樓的門口。說是門口,實際上為了減少成本沒有加裝大門,僅有水泥框架供人辨識,進門便是向兩側的樓道,同樣簡陋沒有任何布置。

  “珊瑚編製總計五隊,由總負責人率領,分為禁海隊和一到四隊。禁海隊除正常執行任務的職能,也負責維持部隊內紀律。”

  “憲兵?”盧勒有些意外地問道。按照這個道理來說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憲兵隊隊長,這和他的感覺差別很大。

  “禁海隊主要的職責是進行普通隊伍難以完成的行動,較少行使憲兵的權限。”棺回答道。

  “明白了。”

  棺說話總帶一定時間的間隔,問題和回答穿插在當中不像正常說話一樣有打斷的感覺,盧勒每每有一種棺在等他回複的錯覺,這讓他有點不適應。

  “一到四隊隊員會在之後陸續抵達,目前禁海隊隊員已集結完畢,供您淩晨的計劃調遣,一樓左轉依次是他們的房間,您隨時可以視察。”棺說著珊瑚部隊的安排。

  對隊員的一定了解是有必要的,況且計劃總需要因人特點而安排,盧勒左手橫過抖開西裝袖口,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我們還有5個小時,好,我去看看隊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