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有心了。”

  見蘇離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眼中並無過多神色變化，胡瀚文不由暗自欽佩。

  “說來也怪。”胡瀚文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麽，張口說道：“剛開始的幾天，幾乎沒人光顧。不知怎地，就在這幾日，之前預存的兩百本竟是盡數售罄！”

  蘇離微微一笑，和他心中所想相差無二，不由出言問道：“胡掌櫃，可知道其他州郡的售賣情況。”

  胡瀚文沉吟道：“似雲州，涼州這等偏遠之地尚且不知，但青州，禹州這些州郡已是開始售賣了。似乎，情況與這邊前期有些相似。”

  “不急。”蘇離搖了搖頭，正色道：“胡掌櫃，接下來還要麻煩您，多聯合幾家書局，全力開工，爭取做到中州各郡都能宣傳到。”

  “至於這紙張材質，可以用次之的，價格也就不需要這麽高了。”蘇離目露精芒，信誓旦旦的說道：“名聲已經打響了，接下來需要量產，胡掌櫃——辛苦了。”

  胡瀚文聞言則是大喜，拍著胸脯打包票，“放心吧大人，此事定讓大人滿意！”

  “如此甚好。”

  ……

  青州，洛水郡。

  洛水，得名於河出圖，洛出水。

  洛城本天寺，洛水即天池。

  洛水之所名氣如此大，除了其獨特的地理位置，更是得益於一代又一代的神話傳說。據說禹皇當年曾來此地，將一顆鎮海神石沉在了湖底，才得以使九州安寧。

  洛水之下，又條分流，當地人稱它為小灶河。

  顧名思義，類似開小灶的意思。洛水從山川留下，不單養育了一州之人，在鎮海神石處分流，形成了洛水流域豐富的地域文化。

  小灶河便是其中一條比較小的河流，在河流之上，有座村莊。

  看起來有些窮苦的村莊，村中忙活著幹農活的人們。日子雖有些窮苦，但依山傍水，人們的生活倒也是豐衣足食。

  村子雖不大，卻也設有學堂。

  但今日似是休息日，學堂中隻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窮酸的書生。

  見他容貌俊秀，又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身上自是帶著些許才氣。此刻書生正捧著書本，口中滿是正義之言，其左手邊放著一把劍，右手邊提著一壺酒。

  書生的發髻隨意挽著，幾縷發絲順著額頭垂下，但書生絲毫不在意，讀著手中的詩經大義，喝上一口酒，頗為灑脫。

  忽聽院子外傳來一陣孩童瘋跑的聲音，登時麵露不滿，放下書本，推門到了外麵。

  果真是自己的學生，慌慌張張的，如何能成大器？

  想到這，書生不由訓斥道：“狗娃子，跑什麽？”

  那名叫狗娃子的男孩麵帶喜色，呼哧帶喘的拄著雙腿，手中死死地攥著一頁紙，笑的極為燦爛，滿臉榮光的遞給書生，口中說道：“李大哥，給你看！”

  “就算是休息日，也要叫先生！”書生沉聲說道。

  “是的先生！”狗娃子聞言站直了身子，隨後又把手中的紙團遞了遞。

  書生拗不過他，隻得伸手接過。將那已經團成一團的紙張小心翼翼的打開，心道又是什麽惡作劇。

  若不是這紙張的質地還算不錯，書生還真不一定能看清。依稀能夠看出上麵寫的一段話。

  李慕白，青州人氏，年十四。

  明理知孝，為人謙遜。天下寒士之表，喜飲酒賞花，舉杯邀月。曾一人一劍斬關山十七惡賊，少年英雄，俠名不脛而走！

  劍氣縱橫單萬裏，一劍光寒十九洲！

  書生不由皺了皺眉，問道：“誰寫的？”

  狗娃子則是一臉笑意，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從何得來？”書生的神色陰沉，還倒是誰家的孩子不懂事，做的惡作劇亦或者自己的仇家？

  想不通，若不是孩童所寫，可上麵對自己的描寫十分貼切，甚至猶有過之。

  原來這書生就是李慕白，雖然看起來有些落魄，但為人正氣，也曾確實殺過惡賊，喜好飲酒讀書。因此，這形容倒也並不偏離。

  聽到李慕白發文，狗娃子含著手指，認真的想了想，“今日我與二妞在城中玩耍，忽聽先生名號有人議論，便好奇的打聽了下，您猜怎麽著？”

  狗娃子放下手指，滿臉興奮的笑道：“咱們郡上的書局在賣一本名為‘江湖新秀譜’的書，開始還沒多少人買。但不知怎地了，買的人越來越多。就連這一頁，都是從楊大叔那裏得來了。”

  “江湖新秀譜？”李慕白聞言皺著眉頭，喃喃道：“狗娃子，帶我去見楊大叔。”

  “好的先生！”狗娃子興奮的喊道。

  洛水郡，狗娃子口中的楊大叔是個行腳商人，為人親和，廣交江湖朋友。

  平生最欣賞行俠仗義之人，聽聞李慕白曾單劍闖賊窟，很是佩服。因為他們這種行腳商，總是能打探到五湖西海的消息，江湖中一般發生的新鮮事都會被他們率先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朋友告訴他從中州進來了一批有趣的東西，定會感興趣。

  之前我就說過了，在這個娛樂，思想，文化匱乏的世界，一種類似於娛樂新聞的東西橫空出世，即便是它在簡陋，也會被人爭相追捧。

  果不其然，楊大叔帶著好奇的心理買了一本後，便被上麵的內容深深吸引。

  指尖上的江湖。

  而他赫然在第一頁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李慕白。

  上麵記載了他的事跡，將懲惡揚善的光明一麵被無限放大。這才有了將第一頁撕下特意留給了狗娃子的緣故。

  “楊大叔，楊大叔！”

  “呦，狗娃子！嗷，還有李少俠。”楊大叔在看到李慕白之後神情立馬的變得激動起來，連語調有有些上揚。

  忽然被叫成少俠李慕白還有些不適應，但心裏卻是並不反感。

  “楊叔叔。”李慕白施禮道。

  還沒等李慕白發話，楊大叔便麵露揶揄之色，笑道：“李少俠是問‘江湖新秀譜’之事吧。”

  李慕白聞言露出幾分苦笑，點了點頭：“是的，聽狗娃子說，在您這裏撕了一頁下來，能否讓晚輩看看完整的書譜。”

  “當然沒問題！”楊大叔笑嗬嗬的說道，拿給了他一本完整的“江湖新秀譜”，“那本快被我翻爛了，剛才去書局買了一本新的，差點沒買

  到。”

  李慕白接過這本完整的書譜，輕輕的摩挲著，口中問道：“楊叔叔，您見識廣，可知這上麵的飛魚衛是何門派？”

  “門派？不不不……”楊大叔搖頭輕笑道：“這飛魚衛可是夏皇親設，隻聽命與皇帝一人，都是官差。”

  “夏皇？朝廷？”李慕白不由問道：“朝廷怎麽又管起江湖上的事了？”

  “不清楚。”楊大叔聳了聳肩，無所謂道：“管他呢，我隻知道，你李少俠的名聲將會名揚四海啦！”

  李慕白沒有接話，轉而問道：“楊叔叔，這本書譜可否借我抄錄一份？”

  “李少俠哪裏話，本就是特地為你準備的，拿去就是。”

  李慕白微微一笑，“如此，也好。那就多謝楊叔叔了。”

  ……

  原本李慕白作為書生寒士，在洛水郡本就有了一定的名氣。

  再加上書局的有意推廣，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到了此事，人們的心理已經從懷疑開始轉變成了風尚。

  才子們的聚會話題也在紛紛討論書中的十人，一些常年身居世家深閨的小姐，因為這本“江湖新秀譜”對江湖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幻想著書中的翩翩美少年，有朝一日騎上一匹烈馬，帶著自己仗劍天涯。

  而很多恃才傲物的青年才俊對這本“江湖新秀譜”持有不忿的態度，憑什麽某某某能上，我不行？

  亦或者，誰誰誰的武功還是我教的，為什麽上麵沒有我的名字？然而並沒有什麽用，蘇離早就在開篇寫著，一切解釋歸飛魚衛所有。

  總之，各種言論都有，這也正是蘇離的目的。

  第一步，已然成型。引起普遍的議論，先讓百姓們接受這個新鮮事物的存在，他先前還設想過，若真是思想頑固，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其存在的價值，蘇離可真的要哭了。

  好在，他也確實低估了人們對新事物的渴望。

  其實，也很好理解。譬如在武俠小說剛剛問世的時候，也沒人看好，覺得這類新事物太過偏離實際。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武俠小說一經出世，就以極為恐怖的速度盛行，並發揚光大。

  道理相同，隨著這本“江湖新秀譜”被傳的越廣，這其中的十個人也就被更多的人熟知。

  原本隻是一方郡縣知曉李慕白的存在，現在已經漸漸傳遍了九州。雖說，上麵明確說明了排名不分先後，但任何人看書都是從第一頁開始看的吧。

  不管以後還會不會推出第二期，第三期，至少李慕白這個名字，絕對要響徹九州了。

  在青州各州郡，盡管很多人都沒見過這個寒水書生，但作為青州唯一一個擁有姓名的人，李慕白已經隱隱成了青州人民的驕傲。

  以至於，在短時間內，人們的心理再度發生了變化。

  攀比。

  江湖十大新秀，我們某某州有倆，你們呢？

  我們一人足以頂你們兩人！

  這時候，沒有上譜的州郡就會覺得臉上無光，從而產生一種自慚形穢的心理，在其他州郡前抬不起頭來。

  這種方式，在蘇離的前世，叫做差異化營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