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還是那麽寒冷，小雪輕輕的飄著。

  小女娃在靈雲房間悠悠醒來，從未覺得如現在這般睡得安穩。睜開迷蒙的雙眼，打量起周圍，竟是一片陌生的環境，心裏不由慌了神，嘴上哭著喊道：

  “娘！娘！”

  小女娃哭著喊著跑出了門，正撞上溫文爾雅的靈雲。

  靈雲含笑蹲下，輕撫她的額前，柔聲說道：“小妹妹乖，不要哭，告訴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女娃見靈雲生的標致，常年修道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氣度不凡，此刻又含笑看著自己，一時間有些臉紅。

  這裏的臉紅不是羞怯的那種，而是小孩子看到好看的事物，內心流露出的歡喜之色。

  “我……我叫楊汐汐……”小女娃怯生生的說道。

  靈雲臉上笑意更盛，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額頭，“汐汐乖，哥哥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嗯——嗯嗯！”女娃點了點頭又用力的搖了搖頭，露出幾分哭腔：

  “我不要吃飯，我要娘親！娘親……嗚哇！！”

  小女娃的情緒如江南煙雨不定，前一刻還是晴天，下一秒便起了漣漪，讓靈雲不由大感頭疼。

  想了想，隻好先用自身中正平和的內力舒緩她的情緒。小女娃隻覺渾身暖融融的，稍稍安定下來。

  “汐汐的娘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她特意把你交由哥哥們來照顧。那汐汐告訴哥哥，你要不要做不聽娘親話的孩子呢？”

  小女娃淚眼婆娑的搖搖頭。

  “這才是娘親的好孩子啊——現在告訴哥哥，汐汐的小肚子餓不餓？”

  “餓！”小女娃噘著嘴說道。

  “好！”靈雲牽著女娃的小手，將她帶到用早膳的食堂，讓其坐好。

  自己則是煮了一鍋米粥，將蔥花肉沫切的細碎，加入鍋中，少許鹽巴調味。又剝了一顆雞蛋遞給她。

  “哇！”小女娃目中星星閃爍，也不顧燙，三口兩口吞下雞蛋。

  端起肉粥，小口的喝著。時而發出滿足的笑聲，看向靈雲的眼神亦是多了幾分親近。

  靈雲就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微微笑道：“汐汐慢點吃，鍋裏還有呢。”

  “嗯——”女娃揚起笑臉，開心的笑著。

  靈雲嘴上雖是笑，心裏卻替她感到惋惜。道門裏，男女有別，想要將汐汐留下……怕是有些困難。

  日上三竿，蘇辛瑜睡飽了從房間內走出，帶著靈玉和蘇離一同來此。

  小女娃見突然這麽多人圍著自己，一時間有些害怕，忽聽靈玉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啊？”

  汐汐本能的對這個聲音熟悉，下意識的回道：“汐汐……楊汐汐……”

  “幾歲啦？”這句話是蘇離問的。

  “四歲……”

  “家中可還有親人？”蘇辛瑜又緊接著問道。

  “我……我有娘親……娘親，娘親！嗚哇……”汐汐聞言，心中傷感情緒再生，頓時淚流滿麵，連肉粥也不喝了。

  老道士心覺說錯了話，連忙賠笑道：“汐汐乖，汐汐不哭，老道有糖！汐汐想不想吃糖！”

  “糖？”小女娃一聽，哭聲也停了下來，好奇的看著蘇辛瑜。

  老道一見，連忙起身回屋，片刻後，捧著一個方盒走了出來。

  諂媚似的放在汐汐麵前，視若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開方盒。汐汐探著脖子看去，見裏麵竟是一盒用不同顏色油紙包裹起來的糖塊。隨著蓋子的打開，隱隱有甜香氣味飄了出來，小女娃不由咽了咽口水。

  身後的靈玉頓時大跌眼鏡，不可置信的說道：“哈？！我的好師父，您居然偷偷摸摸藏了這麽多的糖塊？！小時候想吃，您還騙我說吃沒了！！”

  “臭小子，彼時焉非此時！”

  小女娃雖是眼饞，卻僅僅隻撿了一小塊，輕輕地剝開油紙，送進口中，細細品嚐。

  “甜嗎？”蘇辛瑜滿臉堆笑，湊到汐汐麵前問道。

  “甜！”汐汐吃過糖，嘴上又洋溢起天真的笑容。

  “嘿嘿。”蘇辛瑜也是極為滿足，將裝滿糖塊的盒子伸手推了推，渾不在意的說道：“甜就對了！這些都是你的啦！”

  “真噠？”汐汐眼前一亮，興奮的喊道。

  “當然是真的！”蘇辛瑜一拍胸脯，朗聲說道：“老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人？”

  靈玉心裏一陣無語，嗯對，您沒騙過人，合著您這麽多年都是騙鬼呢。

  安定好小女娃的情緒後，又旁敲側擊的打探到了她的住處。不知道她的家裏是否還有親人，但蘇辛瑜還是決定將汐汐送還回去。

  讓靈玉留在山中，選擇了和汐汐比較親近的靈雲跑一趟，蘇離亦是主動要求同行。

  因為，係統就在剛剛發布了新的任務。

  “叮！任務：送小女娃楊汐汐回家。”

  小女娃還道是出去玩，一路上開心的跑跑跳跳，從未見過山中景致，眼前的風景讓她暫時忘卻了痛苦。

  汐汐一隻手牽著靈雲，走在靈雲和蘇離的中間。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蘇離撐起一把油紙傘，默默地遮在了汐汐的頭上。

  小女娃揚起精致的小臉，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一直安安靜靜為自己撐傘的蘇離。

  風雪越下越大，蘇離下意識將油紙傘向汐汐傾斜，自己則是肩頭落滿了雪，小女娃盡是看在眼裏。

  走了一會，這個四歲的女娃已是有些疲累。蘇離將傘遞給大師兄，自己則是輕輕背起汐汐，讓她靠在肩上，體內真氣運行，走在雪地上如平地一般，沒有一絲晃動，穩穩地托著她。

  靈雲的個子高，為汐汐撐傘。小女娃頓時默不作聲，小臉貼在蘇離的背上，一股暖意在四歲孩童的心裏流淌。

  ……

  ……

  進了天龍郡，按照汐汐的記憶，穿過幾條街道，才到了汐汐的家。

  一個很樸實平凡的家庭，屋舍收拾的幹淨整潔。門上掛著兩串辣椒，紅彤彤的。房屋看上去，有些時日沒人居住了。

  汐汐推開門，熱切的拉著靈玉和蘇離走了進去，像一個好客的小主人，學著大人的模樣，把自己珍視的一些寶貝拿出來給靈雲分享。

  靈雲輕撫她的額頭，聽著小女娃嘁嘁喳喳的說著。抬頭與蘇離對視一眼，疑惑的問道：“汐汐，你的父親呢？”

  汐汐聞言，眉宇間頓時有些低落，眼淚汪汪的說道：“汐汐……汐汐沒有父親，汐汐隻有娘親……娘親——娘親也不要汐汐了……嗚哇……”

  靈雲憐惜的將小女娃抱在懷裏，柔聲安慰：“娘親沒有不要汐汐，娘親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她一直默默的在看著你，不離不棄。”

  汐汐抽噎著，揚起小臉，露出幾分堅強之意，“汐汐……汐汐要堅強！汐汐不想讓娘親傷心！”

  靈雲心裏百感交集，既是替小女娃難過，又是對汐汐的堅強懂事生出些許疼愛。

  再次對上小師弟的眼神，心中明白了蘇離的想法，卻是黯然搖搖頭。

  “送汐汐去外婆家吧。”

  ……

  尋著路，敲開了門。

  汐汐的外婆年近古稀，拄著一支木棍，顫顫巍巍的拉著汐汐，老淚縱橫。

  小女娃亦是被情緒牽動，抱著外婆哭了起來。

  雖有些遺憾，但還是希望汐汐能跟她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功成身退，蘇離和靈雲準備離開。

  汐汐靈動的雙眼一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裏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麽珍貴的東西正在漸行漸遠，小女娃伸出小手，隔空抓了幾下。

  也許，此刻的分別，便是

  一生了。

  ……

  汐汐兩隻小手握的緊緊地，攥成了兩個小拳頭，鬆開了外婆朝蘇離跑去。邁著短小的步伐，一把抱住了蘇離的腰，帶著哭腔，死死地貼著他。

  蘇離回頭看了看，微微俯下身子，“怎麽了？”

  “唔……”汐汐也不說話，就死死的抱著他。

  靈雲目中閃過奇異色彩，笑著問道：“汐汐不想和外婆生活在一起麽？”

  小女娃搖了搖頭。

  “那……”

  蘇離抱起汐汐，送到了外婆的身邊，看著小女孩一臉不舍的樣子，似是看出了什麽，不由出言問道。

  “你想和我們走？”

  “嗯……”汐汐點點頭。

  蘇離抬頭看了一眼靈雲，見大師兄臉上亦是一副為難之色，仿佛在和心裏做鬥爭。

  汐汐的外婆突然開口說道：“兩位道長，且聽老婆子一眼。”

  外婆輕撫著汐汐的頭，目光中滿是慈愛：“這孩子苦命，沒了父母，老婆子又是將入黃土之人，未必能看到汐汐長大。既然汐汐她娘將汐汐托付給了你們，而這孩子又對你們極為依戀，老婆子鬥膽，懇請兩位道長代老婆子撫養這孩子長大成人！”

  說罷，外婆一把年紀，鬆開木棍，便要對兩人行李。

  靈雲伸手一扶，柔和之力將外婆攙起，麵色糾結萬分。

  片刻後，他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順應本心的決定，盡管這個決定有些不合規矩。

  他決定，帶汐汐上山。

  沒有多餘的話，沒有多餘的思考，甚至連決定都仿佛在心裏準備了好久。

  靈雲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對師尊說，小女娃汐汐則是極為開心，在靈雲身邊蹦蹦跳跳。

  蘇離亦是有些複雜，沒能送汐汐回家，任務自是不能完成。但，若是能有個小師妹，想來生活也會挺有趣的。

  想到這，看向汐汐的目光不由露出一絲笑意。汐汐心有所感，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孩，多了幾分親切之感。

  ……

  ……

  鬆山觀。

  蘇辛瑜獨自坐在大殿內打坐，閉目養神。

  靈雲回到觀中，便鬆開了汐汐的手，撩起道袍，恭恭敬敬的跪在蘇辛瑜麵前。

  蘇辛瑜似是微微歎息，片刻睜開眼後，看著這個從小到大從未讓自己操過心的大徒弟，心底頗為欣慰，嘴上隨意的說了一句：“觀裏就剩最後一間廂房了，我讓靈玉去收拾了，一會……便讓她住下吧。”

  “師尊……”

  一向神情淡漠如水的靈雲，很少的露出了激動之色，向蘇辛瑜磕了個頭，話語中帶著喜意：“多謝師尊！”

  “汐汐，來。”蘇辛瑜笑著衝小女娃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老道摸了摸她的上額，問道：“汐汐，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叮！任務完成，獎勵係統幣5枚！”

  “叮！開放商城兌換功能！”

  “叮！開放抽獎功能！”

  突如其來的提示不由蘇離笑出了聲，原本以為任務已是失敗，誰成想，隨著蘇辛瑜的話音落，“送小女娃回家”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同時，心裏生出些許明悟。

  家，不是一個屋舍；有人愛你的地方，才是家！

  小女娃雖有些不理解，但還是學著靈雲的模樣，跪在蘇辛瑜麵前，給他磕了幾個頭。

  老道欣然受之，將小女娃扶起，又笑嗬嗬的問她：“你可知，此舉為何意啊？”

  “唔——”小女娃咬著手指，睜著求知的大眼睛，搖搖頭。

  “嗬嗬……”蘇辛瑜笑道：“今日起，你便是我蘇辛瑜座下第四個弟子——便叫你靈汐吧！”

  “哦——”小女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