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裏，江浸月聽見李宗煜在碎碎的說話，講了許多，她早已經沒有了思考能力，隻是淩亂。

  一會被他言語帶著回憶起兩個人走過來的點點滴滴，一會又被他長長的手指，嘴唇，身體，四處點火，四處滅火。

  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沒有任何的空隙，相互坦誠，沒有任何的阻礙。

  李宗煜停頓了一下，想要拉回一些兩個人之間的節奏，把她輕輕的放在了床榻上。

  江浸月一時早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注意力全在李宗煜的一舉一動上麵，不知道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迎合李宗煜。

  她甚至在有一瞬間，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麵產生了幻覺，覺得自己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質疑自己來到這榮坤，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跟李宗煜在一起，相互表明心意，到現在如此的肌膚相親，曲曲折折，到底是不是真的……

  會不會有朝一日她突然醒過來，發現這裏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境，她愛上的這個人是虛幻的，被他撫摸觸碰，也是虛妄的。

  “浸月。”

  李宗煜忽然叫她。

  江浸月一瞬間回過神來。

  他的聲音很低，說話的時候，鼻尖都是他身上若有似無散發出來的淡淡冷冽味道，又香，又讓人琢磨不透。

  “剛開始，可能會有些不適應。”

  有紅暈在她身上爆炸開來。

  江浸月不得不睜開眼睛，在黑暗裏想要去看清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模樣，又到底是什麽神情，到底是真是假。

  明明兩個人都經曆過的事情，卻好像第一次般，這樣認真的帶著她，引領著她全部的身體變化，她知道接下來他會做什麽，可是被他小聲的在耳邊說清楚，就變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

  認真的，鄭重的，引導著誘惑。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喜歡過一段時間的箏樂。”

  “啊……”

  江浸月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跟著他的節奏走，咬著嘴唇問他。

  “那學了嗎？”

  她的嗓子，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帶著顫抖糾纏。

  像是話語裏能長出了情絲，一旦探出了頭，便能與對方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學了，但後來停了。”

  李宗煜應聲，身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江浸月所有的神經都提了起來，他細微的一個動作，甚至隻要稍微的呼吸，就能讓她止不住緊張的輕聲吸氣。

  “有一次在院中玩箏琴之時，父皇帶著一大批的人泱泱的路過，聽見了我在院中的聲音，隔著很多宮女太監，突然問我，可曾背過《呂氏春秋》？”

  “…”

  江浸月沒說話，咬住了嘴唇。

  李宗煜按住了她的胯骨。

  “我說背過，父皇便讓我站在院中背，當我背到，靡曼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這一段話的時候，父皇便抬腳走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進入到我的院中過。”

  “…”

  江浸月迷迷糊糊的，沒聽明白什麽意思？

  李宗煜卻好像知道她不明白一樣，又小聲地解釋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漂亮的人和好聽的音樂，隻能用來消遣，不能太過於沉迷。”

  “嗯。”

  自己的小兒子既沒有舞刀弄槍以後為國家打拚天下守護疆土，也沒有捧著書本認真勤勉，學富五車，用來以後舌戰群儒，以文服人，反而是喜歡了不務正業的樂音，老皇帝不著急的跳腳也會覺得失望吧。

  李宗煜那會兒應該還很小，平日裏基本不得見自己的這位父親，這次突然見著卻看著他臉上的失望之色，給誰都應該會留下心理陰影。

  “那時候，我覺得父皇說的是對的。”

  “嗯。”

  江浸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李宗煜開始嚐試，江浸月隻覺得痛，又覺得心底裏升起來無邊無盡的歡愉。

  “但是現在，遇到你之後，並不那麽想了。”

  “嗯？”

  江浸月一愣。

  有汗從李宗煜身上落了下來，正好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是第一次，沒有想象中痛了這麽長的時間，歇著的這一口氣裏，江浸月反而覺得可以忍受，可以迎合。

  “江浸月，你比江山權利，金錢外物，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我沉迷，一步一步的深陷，再也走不出來。”

  他俯下身，輕輕的吻她。

  一直到現在，江浸月才明白他為什麽會忽然說起了這段往事。

  不知道為什麽，她鼻頭一酸。

  麻麻癢癢的感覺從心底裏蔓延到了掌心，她想抬起身抱住李宗煜，結果一個動作，兩人徹底融合。

  “江浸月。”

  李宗煜叫她的名字。

  被無數人叫過相同的名字，在他的唇齒裏麵輾轉，就能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江浸月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人。

  以為會很艱難，卻發現，其實屋內還有一點光線，透過那點光線，就足夠讓她看清李宗煜。

  李宗煜的眼睛，像是泉水底下浸泡衝洗了多年的溫柔鵝卵石。

  她對上了這樣的一雙眼睛，忽然就淩亂的想了起來，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同樣的一個眼神，笑著說道。

  “原來是你。”

  這是她所有的印象裏，兩人之間的開始。

  對於李宗煜來說，是他所有記憶蘇醒的地方。

  李宗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有耐心，一直把控著節奏，不斷的小聲問她可不可以。

  江浸月偶爾會答應兩聲，到了後來，被李宗煜帶上雲霄，又跌進了塵泥，到了最後腦子裏所有紛亂的念頭都已經離去，隻剩下了眼前的這個人，眼前真實的這個人。

  讓她感受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這個人。

  江浸月手心裏額頭上身上全部都是汗，抬起手，去摸他的臉。

  棱角分明，眉眼深刻，唇角銳利。

  “李宗煜。”

  他應聲，特別溫柔。

  江浸月聲音已經啞的厲害，嗓子眼裏冒出來的似乎是酸澀，又似乎是無窮無盡的甜蜜。

  “李宗煜，我愛你。”

  她得告訴他。

  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