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幾乎是喝了一下午的酒，果酒喝完了，後來小侍從又上了青梅酒，青梅酒比離源亮的那一種國酒要酸澀的多，江浸月在喝到青梅酒之後終於放鬆了一點下來。

  離源喝著那樣貼合心境的青梅酒，心裏麵特別難受，對著江浸月揚起了手裏的酒杯。

  “敬青梅。”

  他聲音發沉。

  江浸月一愣，仔細算算，竟然發現如果連原主都算上的話，她確實是離源的青梅。

  她抿了抿嘴，也端起了酒杯，裏麵是酸酸澀澀的青梅酒，她的聲音裏帶上了感慨的意思。

  “敬竹馬。”

  兩人終於是笑了出來。

  天已經黑了，侍從和綠意送上了滾邊白毛的披風棉鬥篷，桌子上的飯菜撤下去又重新上了一桌。

  兩人突然有了吃散夥飯的意味。

  離源看見眼前光影綽綽的江浸月，聲音酸軟。

  “有時候喜歡這個東西，確實讓人覺得沒什麽道理，我自己都不明白喜歡你什麽，甚至在那樣小的年紀，什麽都不懂，就想要著跟你回家，永遠在一起。”

  江浸月克製的抿了一口酒，頓了一下，忽然說道。

  “也許，你喜歡的不是我。”

  她也有些醉了。

  又抿了一口酒，小聲的說道。

  “其實，我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分不清是在你們這邊的未來，還是在你們這邊的過去，在我們那樣的時代裏麵，有很多高科技的東西，大家認識的渠道多了，眼花繚亂的人心都變得浮躁，一輩子一眼鍾情，隻對一人好的人對誰來說都是奢侈。”

  江浸月碎碎的說了這麽一句，又抬起頭來對著離源言笑晏晏，笑著說道。

  “反正說出來你也不太懂，就是在你們這裏，人低空輕功，蹦蹦跳跳的飛，可是在我們那邊，我們隻要買一張機票，就可以飛到雲層的上麵，看這個地球上渺小的人。”

  “所以我說，你喜歡的其實未必是我，我早就不是你最開始第一眼認識的江浸月了，你這些年的執念，那個人早就流盡了這歲月的長河裏，不知道她會不會再回來，我會不會再離開。”

  “你又怎麽知道，我喜歡的是以前的江浸月呢？”

  離源忽然說道。

  江浸月一激靈，酒醒了大半，抬起眼睛愣愣的看向離源，一時間有點沒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離源修長的手指繞著杯口轉了轉，眼睛沒有了往日那樣的陰鬱，反而在有些醉酒又有些清醒的交錯裏，眼神變的清朗，回到了像一個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模樣。

  “你的轉變，很難讓人相信是同一個人吧？”

  離源笑。

  他想了想之後，也立馬恍然大悟。

  “哦，對，我想起來了，或許也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知道，你的轉變如此之大，你寫給唐慶的那些信，我一封一封讀過，你現在的模樣，很難跟那個時候再聯係起來。”

  江浸月眨眨眼，抿著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離源又笑，又喝了一杯青梅酒，聲音裏麵已經染上了醉意。

  “與我寫信的那個你，隻會讓我產生疼惜感，有時候甚至會恨鐵不成鋼，等我再遇見你，才是驚豔的開始。”

  “…”

  江浸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皺了皺眉頭小聲地說道。

  “離源，你醉了。”

  “或許吧。”

  離源一杯接著一杯喝，青梅酒存的時間要比他的果酒更長，酒香更濃鬱，也更容易讓人醉。

  離源眼睛反而越喝越亮，口吻也越喝越悲傷。

  “誰都相信我喜歡你，我就差把心掏在你的麵前，讓你破開來看一看，看看我的心裏是不是隻有你，可是偏偏，最應該相信的人，最應該感受到我喜歡你的這個人，就一直在懷疑我對你的喜歡。”

  離源苦笑，直接把那一壇的青梅酒直接放在了桌子上，也不在裝模作樣的倒進了酒壺裏，直接對著壇子飲酒。

  “江浸月，你未免也太沒有心了一點。”

  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

  離源覺得江浸月或許說的沒錯，他真的像是一個小孩子般，此時此刻，聽見江浸月至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自己對她的喜歡，竟然委屈的有些想哭。

  這跟那種小孩子得不到糖，眼睜睜看見糖被別人拿走，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樣心情幾乎一樣。

  因為難過，所以就更想喝酒了。

  一口接著一口，離源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他酒量向來很好，幾乎沒有醉過，今天晚上喝了這麽多，感覺越喝腦子越清醒。

  他的腦海中反反複複的都是江浸月剛剛說的話。

  如果李宗煜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就走。

  她若是走了，他的命也就沒了，他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這青梅酒一點都不醉人，隻不過，坐在對麵的江浸月，燈火蓯蓉裏，美的越來越迷離。

  她呼吸出來的每一口清淺氣息，都好像化作了利刃，一下一下地紮進了離源的心裏，令他脈搏頻率異常，進而煩躁不堪，無所適從。

  就好像途經一片美麗的花田邊，你明知道它美麗的外表下，長著又深又尖帶毒的刺，可他那香味與顏色太過於迷人，你狠心不了，也離開不了，滿手鮮血的將花朵捧在手心裏，花疼，他更疼。

  疼的連一杯杯的酒下去都沒有任何的作用，他更加清醒了。

  清醒到後來，他拎著酒壺，站在亭子中，指著江浸月大聲的說道。

  “如果你想出了這王宮，你就拿著刀，一刀一刀的把我刺了對穿，讓我血流滿地，再也沒有能力去擁抱你，再也沒有力氣跟你說一句話，留不住你了之後，你才可以走。”

  “也隻有你，能讓我心甘情願，寧願自己死在你的手裏，也不會去傷害你一分一毫，江浸月，你一定要看看我的心，看看我到底是愛你多一些，還是愛我自己多一些。”

  “江浸月，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能讓我賠上性命，也甘之如飴。”

  “我不會活著看你和李宗煜兩個人，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一輩子一雙人，所以，我們兩個都不要出去，我要和你在這裏，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