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江浸月嘴裏問著，手裏已經把紅包布料放下了。

  李宗煜笑，也不戳穿，站了起來，繞過榻，來牽江浸月。

  江浸月老實的把手伸了過去，被他穩穩的抓住，借力站了起來。

  李宗煜手很暖，聲音也很穩：“去見梅大人。”

  “梅大人？”

  江浸月這些天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加上修繕王府準備過年，又要避風頭不能出府，倒是真的沒想起來梅大人。

  當時宮變，按道理來說梅大人應該早就站出來阻止了，沒想到最後卻讓老皇帝落得了那麽一個憋屈慘死的下場。

  李宗煜幫她把鞋子拿了過來，又伸手把門口的披風勾了出來才說道：“等你跟我見了，你就明白了。”

  既然是熟人，江浸月也就沒怎麽收拾自己，跟著李宗煜就出了門。

  李宗煜不表態，江浸月也想試探下梅大人。

  梅大人跟隨老皇帝那麽多年，看的事情怕是比誰都清楚，白子昂下藥毒了老皇帝的事情，當時梅大人沒在皇宮，江浸月也拿不準梅大人有沒有數，他那麽一個忠心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

  梅大人府離皇宮不遠，就在皇宮背麵一個不算大的地方，也很普通，隱在了各家格子商鋪裏麵。

  江浸月從馬車上下來，小六去敲門，好半晌才有一個小姑娘來開門，看起來跟梅大人五官還有幾分相似。

  “您是？”

  “麻煩通報一聲梅大人，就說宗王來了。”

  小六倒是難得的客氣，梅大人在暗衛當中威望很高，名聲也很高，能做到皇帝暗地裏心腹的，算是職業標杆類型人物了。

  那姑娘目光閃了閃，立馬就說道：“爹爹知道你們要來，還請進來吧。”

  江浸月愣了愣，看向了李宗煜。

  李宗煜隻是笑了笑，帶著她往裏麵走，邊走邊小聲的解釋：“宮內九哥要繼承的消息明日就會放出來，梅大人應該也是已經猜到了我要來找他。”

  “嗯。”

  江浸月點了點頭，跟著繼續往裏麵走。

  梅大人在京城風雲漩渦裏，身上幾乎藏著整個京城的秘密，這種人能活到現在，靠的可不是一身武藝或者老皇帝的信任就可以的，對於政治的敏感程度要比身邊人更加厲害，才能人在川中過，滴水不沾身。

  梅大人的府苑很是普通，大有大隱隱於市感覺，但其中設計九曲回廊，江浸月甚至要懷疑是不是院中各處都有不同的機關用來防止老皇帝或者誰的反水，用來及時保命的。

  走了好幾條小路，路過了前院，最後那姑娘轉過身，對著李宗煜和江浸月行了下禮，讓兩人稍等片刻。

  等著時候，江浸月小心的勾了勾李宗煜的手心。

  “王爺，我來的作用是？”

  李宗煜要來很容易理解，九王是他一手要推上去的皇帝，像是梅大人這種身懷秘密眾多的人，當然是希望他留在京城，繼續鉗製京城百官。

  但是這種事情，江浸月自認為自己沒什麽說話的空間，有李宗煜在前，完全不需要她在旁邊打助攻。

  還沒等李宗煜回答，進去的那個小姑娘很快就跑了出來，笑著說道：“爹爹請兩位進去。”

  江浸月沒再問，跟著李宗煜往裏麵走。

  因為是冬天，正門的大門雖然是開著的，但是一層厚厚的棉簾掛了下來用來擋風，也看不見梅大人到底在哪裏，江浸月皺了下眉頭，不明白為什麽梅大人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或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屋內一個聲音匆匆的走了過來，掀開了門簾。

  來人卻不是梅大人，一個麵容清秀的婦人掀開了門簾，對著兩個人的方向笑著說道：“快請進來吧，失禮了。”

  李宗煜客氣了一下，帶著江浸月進了門，小六自動留在了門外，查看附近的動靜。

  一進門，江浸月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江浸月眉頭皺了起來，再往內走了幾步，就見到了一直不肯露麵的梅大人。

  見到梅大人的那一瞬間，江浸月沒有了準備，猝不及防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梅大人右半邊臉和手臂都露在外麵，上麵塗著一層淺淺的紅色藥膏，仔細看的話，就能看見那藥膏下麵蓋不住的傷口。

  是燒傷。

  江浸月驀的就想起來了宮變那日皇宮內燃起的大火，她當時也在應付著王府門口的那幫土匪，後來也忘記去打聽宮內到底哪個殿裏被燒了。

  “王爺，娘娘，失禮了。”

  梅大人的嗓子被煙火燎傷，一開口說話，全是暗啞。

  李宗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坐在了床榻邊的桌子旁邊，淡淡的說了一句：“無妨。”

  那清秀的婦人聽見凳子的聲音，摸索到了桌子旁邊，熟練的找到了茶壺茶杯，給李宗煜和江浸月麵前各放了一杯水，臉上笑的溫柔。

  “失禮了，家裏幾乎沒怎麽來過貴人，也沒什麽好茶招待。”

  “沒事沒事，我也喝不慣好茶。”

  江浸月連忙小聲的回答，再抬眼，就看見了那清秀婦人的眼神不對，很空，再結合起剛剛她的動作，即使掩飾的極好，也多少跟正常人的動作的不太一樣。

  江浸月連忙收回了目光。

  這婦人，是個瞎子。

  她一直盯著打量，太沒禮貌了。

  “這是我夫人，元氏。”

  梅大人簡單的介紹了一句。

  江浸月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茶水倒是意外的清香，像是混合著一種野草，即使是粗茶，也散發出來混合的香氣。

  “小玲，你去後院把那幾隻梨子尋來，我記得娘娘喜歡吃梨子。”

  這個季節有梨子不容易了。

  但是江浸月沒有喜歡吃梨子。

  那婦人笑的溫溫柔柔，或許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不會掩飾，此時此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攏了把耳邊的頭發，小聲的說了一句好，然後熟門熟路的順著路走了出去。

  江浸月還有點回不過神，捧著茶杯愣怔了一下。

  “娘娘，你看小玲的眼睛，還有可能治好嗎？”

  “貴夫人這眼疾，看模樣少說也有二十來年了？要想複明，應該是...”

  江浸月話沒說完，猛的一驚，立刻抬起了頭，看向了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