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

  綠蘿扯著嗓子在屋外叫喚。

  “六哥六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自己進門啦？”

  “...”

  綠蘿眼睛骨碌碌的一轉，聽見門內還沒有動靜，抓著門把手，大聲的喊道。

  “六哥，你穿褲子了嘛...”

  “啪。”

  綠蘿還沒敢直接推門，話音剛落，門被裏麵的人拉開，小六站在門內，低頭看著綠蘿。

  綠蘿一愣。

  小六隻穿著一件黑色的棉布中衣，屋內因為燒著地龍的緣故，他的領口還微微敞開，臉上的表情不太好模樣。

  莫名的，綠蘿就生出了一點點不好意思的情緒出來，輕咳了一聲，小聲的說道。

  “我...我打擾你睡覺了？”

  “嗯。”

  小六特別難得的沒有平日裏嬉笑的模樣，堵在門口，隻是看著綠蘿，大有一種“你有何貴幹？”的模樣。

  綠蘿眨眨眼，捧著手裏的一個瓜果盤子，舉到了小六的麵前，回看小六說道：“娘娘今早賞了不少果子，我端來，第一個給你挑...”

  “綠蘿。”

  小六微微皺起了眉頭，打斷了綠蘿的賣乖。

  綠蘿捏了一塊糖，剛要送嘴裏，被小六打斷，茫然的看向他。

  小六抿了抿嘴，慢慢的說道。

  “綠蘿，你再小也是女孩子，不該在一個男人的門口，口無遮攔的問我有沒有穿褲子，明白嗎？”

  “啊？”

  綠蘿還是茫然，不明白小六這話的意思，愣愣的說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嘛？”

  “不一樣了。”

  小六皺著眉頭，屋外冰天雪地，屋內溫暖如春，他站在這溫度的交界處，隻覺得臉上冷的生疼，心裏卻又燙又酸。

  “很快過年了，你馬上要大一歲了。”

  “那又怎麽樣？”

  綠蘿滿不在乎，把手裏的糖賽在了嘴巴裏，往前踏了一步，想要衝進小六的屋內。

  小六沒讓，他堵在門口，哪裏是綠蘿這種蘿卜頭能撞開的，轉了個方向，也沒能成功進門。

  綠蘿再抬起眼睛看小六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了。

  “六哥？你怎麽了？昨天一天都沒見著你，我還以為你生病了特意過來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生病的樣子不像，倒像是變成七哥那木頭疙瘩的模樣了...”

  “那你去找他吧。”

  小六目色一暗，一聽綠蘿提起了小七，頓時像是被踩到了痛腳，急忙就要伸手關門，讓綠蘿吃閉門羹。

  綠蘿眼疾手快，一腳抵在了門上麵，一張小臉此刻離小六的特別近。

  “六哥！你發什麽神經？”

  “我要睡覺了。”

  小六冷著臉，把人要往外趕。

  綠蘿這個強脾氣，因為江浸月的寵愛，在王府幾乎是天不怕地不怕，橫行霸道慣了，哪裏受過這樣直白的驅趕，當場不樂意了，抱著食盒果盤，就往小六身上撞。

  下人房裏哪有分什麽廳室內室，本來就不算大的地方擺滿了桌子凳子和床，綠蘿這麽撞過來，要麽就是撞在他的身上，被擋到外麵的雪地裏摔倒，要麽就是撞到屋內的桌子上，那樣比翻在雪地裏還要危險。

  沒辦法了，小六一咬牙，伸手把綠蘿抱在了懷裏，拉過了這撞的勢頭，抵在了門上。

  門“哐當”的一聲響。

  綠蘿能聽見小六的心跳聲音。

  小六這下是真的惱怒了，抱著綠蘿心有餘悸，開口就是大聲的斥責。

  “你不要命了？無法無天慣了？”

  “...”

  一直到現在，綠蘿才反應過來，小六今天脾氣是真的不好。

  她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被小六圈著更是委屈，用力的晃了兩下從小六的懷裏掙脫出來，紅著眼眶，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哎哎...”

  小六也懵了，他從剛剛開門開始惡言惡語的到現在，一直到現在看見綠蘿真的委屈生氣了才後悔了起來，急忙拉了她一把。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娘娘剛剛賜了這麽多的果子，我什麽都沒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六哥！六哥卻...卻...”

  綠蘿本來就不是什麽能忍耐的脾氣，被小六這麽一惹，劈頭蓋臉的就要罵小六，越說越委屈了。

  小六確實也無話可說無可辯駁，眼睜睜看著綠蘿瞪了他半晌，他突然問道。

  “你第一個就來我這裏了？”

  “當然了！早知道不如去喂狗了！”

  綠蘿呸了一聲。

  小六反而是笑了，上下打量了一眼綠蘿，把人拉進屋裏，隨手關了門。

  綠蘿還想鬧，粗著嗓子叫嚷了一句。

  “可別啊六哥，別讓誰看見我跟你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壞了你六哥黃花閨男的名聲。”

  “瞧你說的，六哥不是那種人。”

  小六這下徹底不氣了，綠蘿翻著白眼跟了一句：“對，六哥剛剛那嘴臉連人都不算！哼！”

  她故意哼的很大聲。

  小六摸著綠蘿打頭第一個送過來讓他挑的食盒，笑著用肩膀抵了抵綠蘿的後背，哄她。

  “好了，六哥錯了，六哥跟你開玩笑呢。”

  “那你說，你一沒生病二沒被王爺訓斥，死的是皇帝又不是你老子，你閉門不出一整天窩屋裏做什麽呢？”

  綠蘿轉過臉，抬頭看著小六，兩個小髻下麵的鮮紅瓔珞隨著她說話一晃一晃的，映襯的她唇紅齒白，活蹦亂跳。

  小六還是笑著，想到了雪夜裏的場景，心頭一酸，沒回答。

  “說不說？你到底怎麽...”

  綠蘿還沒問完呢，目光一瞥，看見了小六床上揉在一起的被褥底下，有個亮閃閃的東西。

  心頭一跳，小六可不是莫名其妙帶這種花裏胡哨東西的人。

  送給...女人的？還是女人無意落下的？偏偏是床上..

  綠蘿隻感覺，自己的心，如同沉進了水底，無聲無息。

  “六哥，你快挑吧...我還得去找綠意姐姐。”

  綠蘿催促了一聲。

  小六打開食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挑好的，綠蘿就愣愣的，蓋住了食盒的蓋子，轉身往外走。

  小六捏著手裏的幾顆花生，張了張嘴。

  綠蘿已經打開了門，慢慢的走了出去。

  “哎...”

  “六哥！”

  綠蘿抱著食盒，回過了頭，眼裏也不知道是太冷了被風吹的，還是被地上的雪色映襯，隻覺得含著水汽一般。

  小六捏住了花生，應了一聲。

  “你說。”

  “馬上就過年了，六哥我要長大一歲了。”

  “嗯。”

  小六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綠蘿抱著食盒，垂著眼睛看了一眼腳下的雪，迅速的轉頭走了出去...